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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负手立于伊、雒二水间,目光如电,直刺河北,妻弟吴景,侄子孙贲并列站在背后,垂眉低,呼吸极轻,几乎不可察觉。//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若是以前的话,作为孙坚至亲,他们或许还会表现得随便一些,然而随着孙坚大破董卓,威震天下,气质为之一变,举手投足间,威严尽显,哪怕是他们,在孙坚身边也会变得小心翼翼。
孙坚手把玩几下盖俊的手:“(吴景)公明,(孙贲)伯阳,你们说骠骑将军这是何意?”
吴景、孙贲相视一眼,前者言道:“骠骑将军此举当为试探,试探姐夫之心意。”
“试探我的心意?……”孙坚面上挂起一抹冷笑。他的心意当然是将盖俊碎尸万段,不如此,不足以抹平他填满内心的愤怒,但这却不切实际。董贼未除,实不应与盖俊为难,相反,双方能够结成同盟更好。孙坚问道:“你们认为我该入雒否?”
孙贲皱着眉头道:“叔父,骠骑将军固然磊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依我之见,雒阳入不得……”冀州的事情还未转回原,若是孙贲知道盖俊在和公孙瓒谈判时突然下手,击杀幽州三员重将,重创公孙瓒,致使幽州军后面三战三败,可能就不会说盖俊磊落了。
孙坚听罢面无表情,又看向吴景。
孙贲之父孙羌,即孙坚之兄,早死,母亦是,孙贲时年幼,独力抚养弟弟孙辅,及成年,为郡督邮守长,孙坚于长沙兴兵讨董,才去吏奔之。吴景则不同,他早在黄巾之乱时就随从孙坚征伐,碰巧期间和骠骑将军盖俊相处过一段时间,无论是孙坚还是盖俊,吴景都要比孙贲有更为深刻的了解。
吴景缓缓说道:“董卓肆虐汉室,关东诸侯或畏缩不前、或占地为王,或争权夺利,不敢言战,惟姐夫不惧其yin威,兴兵讨之,屡破国贼,为天下义士所推崇。骠骑将军素重名声,当不会对姐夫不利,否则天下必非议之。然伯阳所言亦是,还是不要轻易赴险,特别是大军未至时……”
孙坚又问道:“那我该如何回应骠骑将军呢?”
吴景沉吟一声道:“今董贼焚关西走,姐夫尚有讨贼之心否?”
孙坚说道:“讨贼之心始终未改。”
“既如此,则不能同骠骑将军交恶,雒阳为攻董之大后方,粮秣必经此过,双方龌龊,只会白白便宜了董贼……”吴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见孙坚脸上并无异色,才继续道:“不若姐夫以祭太牢,修祠宇为名,邀骠骑将军出城一会?”
至此,孙坚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自己这个妻弟性格不够果决,未来成就恐怕有限,不过他随自己这些年,眼光已经过了大部分人。如果硬邦邦拒绝盖俊,肯定会使后者感到不悦,而同意,自己则无安全保障,引盖俊出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吴景所提之由,极为充分,盖俊会心甘情愿的走出雒阳。
孙坚当即派人入雒通报,盖俊亲自接见,约定三日后共祭汉室宗庙。
等到使者走后,盖俊嘴角微微上扬,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那封信是贾诩建议他写的,为的是牢牢掌握主动权。盖俊不得不赞叹贾诩揣摩人心之能,孙坚拒绝入城,反邀其出城,完全是在按照着他的设想走,盖俊顺理成章获得三日时间。
三日,至少能从北邙山陵墓运出个十亿八亿财货。
晚间,孙坚步卒前锋抵达伊、雒南,扎起营垒,整个晚上士卒源源不断涌入,至深夜,五万荆豫劲旅全部入驻大营。
次日,孙坚正在命人筹备祭品,数匹快起从南方一路冲至营寨门前。
守卫屯长见对方风尘仆仆,又从南方而来,多半是自己人,问道:“你等是何人?报上名来。”
数名骑士为一人身长七尺余,宽面重须,双目有神,只见他抱拳道:“某乃徐州陶刺史麾下司马吕由,特有要事求见贵将军,烦请通告一声。”
“原来是吕司马,久仰、久仰……”一听到对方口音,守卫屯长的神色顿时缓和下来,不自觉的带上几分亲热。当年黄巾暴起,孙坚受郎将朱儁之邀,遂募扬州勇士从征,守卫屯长和孙坚是吴郡同乡,早慕其人,乃入孙坚麾下。徐州刺史陶谦则是扬州丹阳人,丹阳在吴郡之左,二郡比邻,口音几乎没有差别。这位吕由,显然也是出自丹阳。“军规森严,吕司马还请稍等片刻,我这便遣人通报。”
吕由客气几句,跳下马背,稍稍舒展身体,和守卫屯长用家乡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从徐州至河南尹一千四五百里,他几人日夜兼程,赶路时还不觉得太累,一停下来,疲惫便一股脑涌上身体。
孙坚听说陶谦部将求见,感到诧异,立刻令人带来相见。吕由见到孙坚的面,伏叩地上,敬献陶谦亲笔书信。孙坚更觉陶谦必有所求,不然何须用司马前来送信。孙坚打开书信,果然,陶谦开篇客气几句,转而言青徐黄巾暴虐,徐州兵力不足,请孙坚相助一臂之力。
孙坚合上书信,剑眉微蹙。
“孙将军……”吕由略显紧张的看着孙坚。
“吕司马请起……”孙坚笑着说道:“我与陶徐州同乡,又曾同赴西州共事,陶徐州有难,我岂会坐视不理?”孙坚低头想了想,而后对身边的侄子孙贲道:“伯阳,你去把朱司马唤来。”孙贲应命而去,朱司马即朱治朱君理。
朱治没过多久便来到帐,孙坚一边介绍他和吕由相识,一边说道:“青徐黄巾复起,祸乱徐州,陶徐州邀我并力讨贼,我欲以你为将,愿否?”孙坚之所以选择朱治,先是其用兵稳健,有独领一军之才,更重要的是,朱治乃丹阳故鄣人,和陶谦同乡,用他最合适不过。
朱治沉声称诺,问道:“何时出兵?”
吕由焦急掩饰不住,可知现今陶谦绝不好过,既然有意卖人情给对方,就卖个彻底好了。孙坚道:“我表你为行督军校尉,特将步骑五千,即刻出。”
“诺。”
“多谢孙将军、多谢孙将军……”
朱治走后,孙坚继续准备着祭品,三日转瞬即逝,约定当日,孙坚精选一百名骑兵随同自己过河,行至三雍之明堂。
明堂是汉代帝王颁布政令,接受朝觐和祭祀天地诸神以及祖先的场所。其位于雒阳城南,灵台在左(西),辟雍在右(东),符合周礼明堂位于“国之阳”的规定。
外围方院,而一座宏伟壮观的建筑耸立央,下层四面走廊内各有一厅,每厅各有左右夹室,共为“十二堂”,象征一年的十二个月;层每面也各有一堂;上层台项央和四角各有一亭,为金、木、水、火、土五室,祭祀五位天帝。整群建筑十字对称,气度恢弘,很符合它包纳天地的身分。
盖俊站在明堂前,感慨万千。
原本明堂装饰华丽,金碧辉煌,但董卓迁都时将金银铜质饰品全部搬走,一些建筑物更是遭到不可弥补的破坏,使其整体流露出一股没落之意。没办法,董卓麾下多为凉州兵卒,更有一些羌胡,他们大字不识一个,整日只知道打打杀杀,哪里知道明堂是作甚之用,不过即使知道,恐怕也不会在乎。
“将军,孙台来了……”庞德轻轻说道。胡封此次攻占雒阳,立下不世之功,被盖俊拜为偏将军。而庞德入冀州后,随从破韩馥、公孙瓒,奇袭克冀州治所邺城,功劳最多,早就该升职了,只是盖俊随后动雒阳之战,便暂时耽搁,今庞德再破吕布,盖俊立刻提拔他为偏将军,和胡封同级,算是入了将军之列。黄忠则有平定河内的功劳,又率先攻下平阴津,为进军雒阳铺平道路,升为最低一级将军名号——裨将军。鲍出、胡车儿也拜为郎将,名号仍为陷阵、先登。
不知道身在河东的关羽会不会感慨运气不佳,他当郎将时,庞、胡二人还是都、校尉,转眼间,二人已是将军,关羽依然是郎将。
杨阿若何尝不是如此,由于北地郡乃是盖俊的根基,又比邻凉州韩馥、司隶董卓,他身为盖俊妹夫,理所当然由他镇守北地,而且一呆就是三年。对于一心渴望建功立业的杨阿若来说,这无异于是一种折磨,不过对盖缭来说却是好事,她虽然也想夫君成为像兄长那样的盖世英雄,可是她更希望夫君陪在她的身边。
见盖俊毫无反应,庞德再次出声道:“将军,孙台来了。”
盖俊这次倒是听到了,收回目光,转头望后,凝视着疾驰而来的孙坚等人。随在他身侧的贾诩、荀彧、杨俊也静静打量着对方,三人只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孙坚卖相极佳,身材高大,方脸宽额,双眼如电,相貌堂堂。
孙坚利落的跳下战马,大步上前,朗声笑道:“一别数载,将军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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