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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冯翊,治所高陵。//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去年末至今年初,天气无常,动辄大雨,并州、凉州,乃至益州部分地区,先后遭遇水灾、洪灾,其中三辅尤甚,chūn时连雨长达六十余日之久,整个关中几成泽国,加之董卓不恤民生,导致三辅士民皆怨之,而这,也成为了压垮董卓的最后一根稻草。
反董魁首司徒王允正是以“自岁末以来,太阳不照,霖雨积时,月犯执法,彗孛仍见,昼阴夜阳,雾气jiāo侵,此期应促尽,内发者胜”为由,联络朝中仁人志士,密谋除董,从而一战功成。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董卓真的作恶到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亦或赶个正着,自董卓死后,天气一扫先前阴云密布,霖雨连绵,变得碧青澄澈,风轻云净。
这日,左冯翊宋翼与中郎将段煨率左冯翊文武士民数百人,顶着毒辣辣的太阳,出高陵城东,步行十里,迎接西路盖军的到来。
段煨字忠明,河西武威郡人,乃是“凉州三明”、故太尉段颎段纪明的族弟,其少入军旅,随从段颎周旋西凉、北疆各处,骁勇善战,功劳无数。更难得的是,他并不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蛮夫,反倒颇有头脑,当年段颎沙场无敌,却死于朝堂争斗,段煨作为其族弟兼帐下首席大将,不仅未受牵连,反而越活越滋润。且自其以中郎将镇守左冯翊治所高陵以来,颇有政声,士民甚爱之。
段煨年约五十余岁,身长七尺余,容貌古拙,双目狭长,鼻锥细尖,有如利剑,单看外表,任何人都不会猜到这是一位戎马三十余载的沙场宿将,更像精明的豪民猾吏。他的面色异常红润,倒不是天生如此,而是天热所致。时值夏季,他虽避于凉亭之内,隔绝日光,但身着重达数十斤的厚重甲胄,自然感到无比闷热。
段煨以浸过冰凉井水的手巾不停擦拭额头、脸颊,不时抬头看一眼碧蓝的天空,转谓身旁的左冯翊宋翼道:“说来真是可笑……前时大雨不断,屡酿灾祸,时常盼望太阳,而今雨止日出,又觉燥热难耐……”
“……”宋翼闻言扭头,勉强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开口回话的意思。长安被围已有三日之久,期间韩遂不惜士卒xìng命,累攻不休,日夜不止,昨天凉州诸将业已到达长安会合韩遂、樊稠二部,使得长安城下的叛军,一举突破十万之数。如今,盖勋、杨阿若大军堪堪抵达高陵,面对渭水天险,十万强敌,无能为也。至于盖俊大军,前部骑军虽然赶到新丰一带,但本部大军才初入京兆尹境,短期内更是指望不上。长安兵微将寡,孤立无援,已至极限,除非出现奇迹,不然三五日内,长安必陷入叛军之手。社稷垂亡在即,宋翼此时可谓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和段煨聊天。
“……”段煨擦脸的同时,斜睨宋翼一眼,相比于后者与王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段煨和王允、韩遂、凉州诸将、盖俊等人都谈不上有什么深厚的jiāo情,在当今复杂而húnluàn的形势下,勉强也算是一个优势,日后无论谁占领长安,秉持国政,皆能容得下他。
只是让他心里稍稍感到郁结的是,他原本有两万精锐大军,任何势力都不敢xiǎo觑,然而副将皇甫郦参与朝堂诛董计划,带走一万人,及后王允又从他这里拨五千步骑给皇甫嵩,作为抵御董军诸将之资。现在,他手中只剩下五千人马,实力固然不算低微,但也属于可有可无,不管投靠哪一方,都不足以引起太大的重视。
不过,段煨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本人又素无野心,并未过度纠结于此。
远方,烟尘愈浓,马蹄声愈响,千盼万盼的盖军,终于到达高陵,只见数万步骑行军,井然有序,旍旂相照,蔽夺日光,玄甲似海,无边无际,军容之壮,无以复加。
段煨看得连连颔首,目有羡色,转首对宋翼感叹道:“盖骠骑纵横天下,所向无敌,至今未尝一败,固赖人谋,又岂无士卒之功劳?”将虎贲之士,攻如利刃,守若金汤,上报国家,下立功名,此,为将者之所求也。眼前这支大军,便可当得“虎贲”二字,有此强军,段煨自信面对再难缠的强敌,纵然不胜,亦可不败。
宋翼也是看得精神大振,但是想到盘踞在长安城下的十万叛军,登时不免泄气。盖军固然精锐不假,却仅有三万人,如何能是叛军的对手,何况双方之间有渭水相阻,即使盖军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也很难在短短几日间突破过河……
盖勋骑在一匹雄壮的青骢马背,环顾高陵城郊熟悉的景致,感慨万千,思绪一下子回到了数年前。光和末,他在汉阳数载,政声远播,班于京师,乃由汉阳太守转为左冯翊,居治所高陵两年有余,若非盖俊以复地破贼有功,升任北地太守,而他为了避嫌,转调京师,说不定还会在高陵多呆几年。他身边的长史张既就是左冯翊人。
盖勋继而看向正前方缓缓行来的人群,翻身下马,径直迎上去。
段煨当先抱拳一礼,朗声笑道:“盖北地,一别数载,别来无恙?”
“段中郎亦别来无恙……”盖勋笑而回礼。昔日西凉韩遂数寇三辅,盖勋为京兆尹,镇守长安,时段煨也在长安,两人因为河西同乡的关系,倒也有些jiāo情。
两人稍作寒暄,盖勋又和宋翼见礼,之后两人互相为对方引见身边诸人。当年盖勋到高陵,眼见豪姓把持郡府,行事猖獗,他立施霹雳手段,狠狠整治了一番,左冯翊官吏、士民对他可谓又敬又怕,如今余威犹在,拜见时格外恭顺。
杨阿若不喜应酬,兼且前时因为yù抗拒圣旨,和宋翼发生龌龊,只和段煨简单攀谈几句,便沉默下来。盖勋素知他的脾xìng,也不强求,而左冯翊人虽然很想和杨阿若套jiāo情,见他始终面无表情,眼放寒光,倒也不好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及盖勋同迎接之人前往高陵城,杨阿若干脆留下,组织士卒就地建立营垒。
路上,盖勋问起长安局势,宋翼是三句一喟,五句一叹,就差没落下泪来。显然,在他看来,长安已是韩遂及董军余孽的囊中之物,汉祚,败矣!
对于这种情况,盖勋也是无能为力,只有寄希望于盖俊大军尽快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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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华阴县与京兆尹郑县之间某处,立有一座军营,其北依渭水河,南靠冢领山,连绵数十上百里,正是盖俊亲自统领的河朔、三河大军,营中士卒高达七万之众。这些并不是盖俊的全部人马,前时,他以偏将军庞德为先锋,派遣数千骑军先行一步,另以偏将军关羽为将,率领上万步卒乘船沿渭水向西,水陆并进,剑指新丰。
清晨,盖军大营,中军大帐。
盖俊于梦中醒来,缓缓撑开眼皮,继而用手狠狠róu了róu脸,翻身下榻,穿上皮靴。盖俊在家中不到日晒三竿绝不起chuáng,可一入军旅,不管睡得多么晚,总能早早醒来,他曾不止一次的对妻子蔡琬笑言:正因为自己在军营睡得太少,才会在家里睡懒觉。
守夜的马超见盖俊起来,立刻指挥着亲卫端来洗涮用具。
盖俊简单的洗了一把脸,便走出大帐,此际,天空灰门g门g一片,由于大营临近渭水,周围弥漫着缕缕雾气,格外清爽,使人精神都不由一振。盖俊活动活动筋骨,并命人取来长弓,搭箭拽弦,连射数十箭,落雕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当真是矢如流星,例无虚发,博得士卒阵阵喝彩。
不久,天空泛亮,东方天际的尽头呈现一抹橙黄,随着时间的推移,橙黄色不断扩大,并越来越浓,最终,一轮红日进入眼底,红得yòu人,却不刺眼。
盖俊一瞬不瞬的望着堪称世间最瑰丽的日出景象,直至太阳发出夺目的光亮,不能顾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盖俊使人牵来紫电,乘马巡视大营,此时正是饭食,整个大营,到处弥漫着浓郁的ròu香味。看着士卒们以伍、什为单位,围坐在大锅前,吃着麦饭、干糒,喝着ròu汤,聊天打屁,不时传出一两声怒骂、嬉笑,盖俊脸上,lù出了淡淡的笑容。
随着韩遂突入三辅,联势董军诸将,共谋长安,盖俊便清楚地意识到,想要轻而易举的席卷关中、入主长安,已是奢望。除非放弃“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否则,此行必有一番惊天恶战等着他。
双方人数相加,超过二十万众,堪称国战,比之历史上袁曹官渡之战,有过之而无不及,盖俊戎马十载,历经百战,也是首次指挥这等规模的大战,也不知能否驾驭得住。
此战过后,少说也会有数万人就此埋骨长安脚下,战争,真是残酷啊……
“……”盖俊先是失笑,随后摇了摇头,他掌兵时间虽然不算久,却以屠敌之巨闻名于世,死在他手中的敌人,汉、胡皆以十万计,而今居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岂不好笑?盖俊歪着头想了想,觉得是大战在即,紧张所致。
“我盖子英也会感到紧张?”盖俊又好气又好笑。鼻孔嗅着飘来的阵阵ròu香,引得腹鸣不止,盖俊当即一扯马缰,返回中军大帐。
膳食早已备好,虽然略显简便,却荤素齐全,搭配合理。盖俊不太讲究吃食,军营之中,填饱肚囊即可,净手后,坐到主案,等他动过筷子后,帐下盖嶷、司马懿、王粲、马超、傅干等人才敢享用案上食物。
饭中,庞德部信使于帐外求见,盖俊把人叫进来,暂时放下筷子,静静听着对方的汇报,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新丰城、骊山各驻有数千董军士卒,堵截去往长安之路。
盖俊重新拿起筷子,吃一块兔ròu,抬眼看向信使,问道:“关云长、庞令明的意思呢?”
信使恭敬地回道:“回禀将军,庞将军、关将军经过商议后,决定即刻攻城,争取于大军到达前打通道路,确保大军行军不受影响。”,
“哦?”盖俊手臂一顿,面lù讶色,说道:“新丰乃是长安东面门户,和骊山互成掎角之势,两人相加亦不过万余兵力,短期内绝难拿下新丰、骊山,可是有何妙策?”
“将军英明!”信使轻拍一记马屁,随即答道:“二位将军打算以水军伪作盛兵,围攻新丰城,bī守军向骊山董军求援,而庞将军率骑军伏于道中。待歼灭援军,由骊山方向突破……”
“围点打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就是不晓得对方会不会上当……”盖俊轻轻蹭着长出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
信使道:“庞将军走的并不是官道,而是山路,董军一石绝难察觉……”
盖俊点点头,不再言语。信使知趣的退下,帐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
盖俊面色平静地吃完麦饭,及shì卫将碗筷收拾干净,他才开口问帐内诸人道:“你们认为关云长、庞令明的计策可成功否?”
傅干乃是帐中惟一身负官职,出为谋士的人,诸人纷纷望向他。傅干当先说道:“此计重点在于庞将军部是否能瞒过董军,若能瞒过,便算成功一半了。”
盖俊无任何表示,转而目视司马懿。
司马懿略显稚嫩的脸颊微微chōu搐,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他更愿意默默地躲在角落,无奈盖俊对他另眼相看,重视程度更在王粲之上,每每相询,bī得他想低调也不行。司马懿沉yín一声,道:“方才信使言及新丰县各地均遭董军劫掠,民死无算,想来县城亦无幸免,今关将军乘船顺风而至新丰,大军云集城外,城中士民,必然思动,守军内忧外困下,定会求援骊山,以为帮助。骊山军一动,我方断无不胜之理。此计成功几率当在八成以上。”
“司马郎眼光远迈同龄,真良儿也。数载以后,必为国士之流。”盖俊抚掌而笑,只是这笑声,颇有些意味深长……
司马懿到底年纪尚轻,听不出异样,郑重称谢。
盖俊对长子盖嶷道:“富平,你要多多向司马郎学习啊……”
盖嶷素来沉静,不喜夸言,只重重道了一个诺字。
盖俊接下来又接到其他几方的情报,高陵、武关方向并无大的变动,无非是西路大军抵达高陵、袁术犹与李门g相持等等,且不提,他更关注关东诸州近来发生的大事。
董卓暴亡,余众反叛,长安大luàn,关中局势牵动着天下所有人的目光。袁绍即使拒绝承认当今天子,yù以光武旧地冀州行王道之举,也不应该对此毫无表示,毕竟,他头上可还顶着关东讨董联盟盟主的头衔。原因很简单,袁绍此时确实无暇分身,顾及关中。
首先,今年三月,公孙瓒经过数个月的围困,终于打破辽东郡治所襄平,并击杀伪平州牧公孙度,取得幽州东部五郡的控制权。之后,公孙瓒马不停蹄掉转枪口,吞并右北平郡。公孙瓒占据幽东,还可以借口公孙度忤逆,他是为国平叛,然右北平处于幽州中部,此举可谓公开向幽州之主刘虞挑衅。
刘虞如今只剩下幽西五郡,虽然有着盐铁及屯田之利,钱粮方面优势明显,但军事上却处于劣势。一者幽州精锐皆出于幽东,二者公孙瓒百战名将,三者公孙瓒乃是本地人。刘虞虽然处于下风,可是为了幽州统治权,却也不会束手待毙。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袁绍yù成大事,幽州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在他眼中,刘虞这个盟友实在算不上称职,不过再不称职也是盟友,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孙瓒吞并幽州,再与他为难。是以,他于冀、幽边界一带囤积数万大军,准备随时应援刘虞。
另一方面,随着田楷、刘备困守临菑,青州局势初定,袁绍开始chā手青州事物,以承制诏书之名,大肆任命青州诸国相、太守,视青州刺史曹cào如无物。
季chūn,袁绍又以中郎将朱灵为将,遣兵一万,进入青州,配合曹cào围攻临菑。四月,临菑城破,伪青州刺史田楷于突围时被流矢所中,被马拖行而死,可怜一代名将,就这么窝囊的死去。
就在曹cào认为青州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成功脱险的伪齐国相刘备,逃至北海国,自表为青州刺史,召集余党,企图东山再起。可惜刘备无论是名气还是实力,都远远不及田楷,更不及曹cào,连战连败,一路撤到北海国、东莱郡与徐州琅邪国jiāo界处大山之中。
就在曹cào、朱灵与田楷、刘备大战之际,连败陶谦之手,萎靡于徐州北部地区整整一个冬天的徐州黄巾拖家带口北上,会合青州黄巾余众,人数几达三十万众,声势稍振。但此时青州已是不同以往,大军云集,未可轻欺,加之青州数载一来饱经战luàn,繁华齐国变成一片废墟,黄巾无处就食,乃向西窜入兖州泰山郡。
黄巾名为军,实则说成武装流民也无不可。泰山号称“郡接山海”“泰山险阻”,民多果健,好武习战,高尚气力,自古以来便是出精兵的地方。泰山太守应劭虽是汝南名士,却以知兵闻于朝野,西疆动luàn,辄献策于上,百官大会朝堂,每从其议。黄巾数十万众入泰山境,一郡皆惊,无不震恐,应劭却笑言蛾贼不足为虑。纠率文武,亲与黄巾大战,数大破之,前后斩首数千级,获生口老弱万余人。
黄巾军在泰山郡撞得头破血流,不敢久留,掉头闯入济北、东平二国,沿途烧杀抢掠,强拉壮丁,实力尽复。
兖州刺史刘岱却以为黄巾可欺,不顾麾下文武建议的固守之策,率数郡兵击之。
刘岱乃是齐孝王之后,为人孝悌仁恕,有隽才,在齐国(青州)乃至关东名气很大,可是若论及军事才能,则远远比不上应劭,甚至连已故青州刺史焦和也不如。焦和固然连败于黄巾之手,好歹躲到临菑苟延残喘数载,刘岱却是一战大败,丢掉了脑袋。
兖州刺史刘岱意外战死,对袁绍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只是继任人选,颇令他头疼。新任刺史不仅需要忠心,还要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因为兖州紧邻豫州、徐州,这两个地方或是敌人,或是潜在敌人,派一个“名士”过去,等于是将兖州拱手让于对手。
这时,曹cào正好赶走刘备,有整合青州之意,袁绍接受沮授、许攸的意见,转迁曹cào为兖州刺史,即刻赴任。再以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郭图、辛评辅之,入主临菑。
不管是从出身,抑或xìng格上,袁谭都和袁绍极像,说他是年轻版的袁绍也不为过。袁绍把他过继给已故从兄袁基,完全就是他先前走过的路,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袁绍早就有磨练袁谭之意,一直不得机会而已。刘岱死后,他不是没有生出过让袁谭出任兖州刺史,然长子始终随在身边,从未担任过这么重要的职务,何况让他现在就要面对孙坚,乃至袁术,似乎太早了一些,恐有夭折之危。把他派到青州则无须过分担心,青州北靠冀州,西接兖州,他只需应对南方似敌非敌的陶谦即可。
孙坚,还是留给曹cào解决吧。
二虎相争,恐怕也是袁术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转瞬之间,袁绍收青、兖二州,并有chā手幽州的趋势,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一跃成为天下第一诸侯。袁绍表面上无比风光无限,其实有很多后续需要处理,事情多到,他都无暇过多关注关中。
盖俊展开地图,眸子幽幽发光,直盯着上面的势力分布图。果然,由于他的介入,张燕提前死亡,公孙实力大损,袁绍发展势头极其迅猛,去年,他尚困顿于河内朝歌,前途未卜,仅仅一年之后,他便成为坐拥三州之地的霸主。
我是不是也应该尽快采取行动了……
盖俊搓了搓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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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水乃是黄河第一支流,出于陇西,横贯三辅,于弘农汇于黄河,长达千余里。京兆尹、左冯翊之间的一段,河面上数百上千只舟船缓缓向西而行,其中既有赤马舟这等敏捷xiǎo舟,也有甲士林立的楼船战舰,更有足以容纳数百人的大型商船……
一只巨型楼船的甲板上,周围数以百计的士卒持戟端矛,神情肃穆。一名身姿雄壮,容貌魁奇的红脸将领立在船头,目视远方。关羽镇守河东数载,因境内有黄河、汾水,对水军并不陌生,何况发生水战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只是行军而已。
在距离新丰城十里之地,关羽命令船队靠岸,命令船上之人依次登陆。关羽麾下能战士卒仅有万人,但若是令数以万计的船夫、民壮被甲持兵,人数就相当可观了。至少,当大军兵临新丰城下,董军被唬住了,第一时间向骊山、霸陵求援。
霸陵乃是长安以东最后一道防线,不可轻动,霸陵守将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并把新丰来使好一番嘲笑。他话说的难听,却占着道理,新丰城高墙厚,有兵数千,面对数万人的围攻,即使没有援军,坚持个十天八天也全无问题,何以尚未开战,就来请援?
霸陵守将可以毫无忌惮的嘲笑新丰守军无能,骊山则不行,骊山与新丰可谓chún齿,两者谁也无法单独存活,对于后者所求,不得不应。
骊山董军共计四千人,守将点齐步骑三千,出骊山要塞,径直向北,赶赴新丰。晴朗月余的京兆尹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xiǎo雨,雨中行军,最是辛苦,士卒脱下草鞋,赤脚踏着泥泞的道路,破口大骂,一时间汉腔胡语纷纷响起,骂什么的都有。
守将听得心烦气躁,正yù甩开鞭子惩处几个桀骜不驯的士卒,背后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轰鸣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就象cháo水一般涌来。
望着雨中若隐若现的玄甲骑军,守将脸色变得惨白,因为雨水之故,敌军来到背后里许,才被发觉。这个距离,己方抵抗或不抵抗都已不重要了。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尖叫,双方尚未接战,散漫的董军便一哄而散。
胜利,竟是来得如此之易。
庞德大感意外,马上分出千余人追杀逃兵,收拢降卒,他本人则率骑军主力掉头而返,利用董军离开不久,又是雨天,视线不清,以气煞手段骗开骊山要塞大门,一涌而入。塞中董军仅千人,庞德率领骑军仅仅一个冲锋就击溃了对手。
骊山要塞,顺利落入盖军之手。这意味着,新丰、骊山防线,被突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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