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易南北带给了我永生难忘的一夜,从那回来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把我生生耗在床上半个月,也许是身体被寒气入侵太多,一时半会缓不回来,也许是心如死灰,不想见任何人,没有想要做任何事情的*。@樂@文@小@说|舍友小月替我请了病假,家里打来电话只好嬉笑着敷衍过去,装作自己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
我每天靠在墙上,透过玻璃窗看天空的云朵,心里澄澈一片,并无所想,偶尔活动几步也仅限于宿舍。我江陵风这么多年不管是丑还是美,不管是孤独还是喧嚣,不管是嘲笑还是唏嘘,都从未像现在这般一蹶不振,有时候我想,他易南北到底凭什么把我变成这样,但其实这不关他的事,是我心里被堵上了门,自己放弃了打开。
这也许是传说中的忧郁症吧,很多事情我想了这么多天,脑袋里比谁都要清楚,却怎么也放不开心门。小月不是没想过要请医生给我看看,但怕这样会更加刺激我,我是个逞强的人,绝对不希望别人把我当病人看待。
后来,小月给我带来了一个人,那时我正在无所事事的叠着衣服,他的出现吓得我手中打理好的衣服全部抖落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望着他,这大概是我这么多天唯一发生的情绪。小月明明欢喜的很,还故作为难的说:“哎呀,人家求了我很多遍要见你,我不好拒绝嘛。”
我对她冷哼两声,不好拒绝?他是所有人的男神,他说的话还有不好拒绝的时候?夏叶站在小月身后面色尴尬的看着我,我便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俩,小月识趣的退出去,嘴里按捺着笑意:“陵风,你们好好聊聊,毕竟……毕竟他都打扮成这样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夏叶金光闪闪、长发飘逸的假发,脸蛋扑着淡淡的粉妆,身上穿着小月宽松的女士大衣,还有些紧绷,这么高的个头,打扮成这样真的合适吗?我冷不丁“噗嗤”一笑,这模样还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学生会主席吗,他为了来见我也是蛮拼的。
夏叶见我无拘束的笑了,心里自然落下一个大石头,揭下头上的假发,再把衣服还到小月手里,摇身一变,仍是那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年。他缓缓走向我,眼里没有我最讨厌看到的同情,只是淡淡的问候一句:“你还好吗?”
我低身捡起散落的衣服,轻轻拍打沾染的灰尘,即使面色苍白,也要微笑着说:“我很好。”
他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我,又开了开外面的天空,说:“今天天气很好,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我转过身,阳光从玻璃窗的缝隙间照射在我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温暖的味道,这是我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新鲜气息,他在的地方,总像拥有了光源。我张开手掌束了束肩上的头发,微微仰起头说:“好。”
他带着我走在学校的操场,雪后初晴的空气让人感到十分清爽,身边穿梭过许多精力旺盛的男男女女,不像我吹了一点风,还会不禁咳嗽两声。夏叶见我还生着病,连忙动作着脱下外套,我阻拦着他,摇了摇头说:“不用,我想感受一下初春的风。”
他把衣服穿回自己身上,气氛略显尴尬,他便找着话题与我交谈:“马上要期末考了,有没有开始复习?”
“学了一些,可惜课上没仔细听,很多东西理解不了。”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他比较谦虚的说:“我虽然学的不是经济类,但跟着菁菁听了不少的经济课,多少还是懂些的。”
我轻笑:“你们可都是学霸级的人物,我哪敢劳烦你们,再说,学长你要考研了吧。”
“还有几天,最近也蛮紧张的。”
我问道:“何菁菁学姐也一起考研吗?”
“她……”夏叶略带迟疑道:“她可能没兴趣。”
好像问到不该问的事情了,我连忙补充道:“学姐已经很棒了,确实没必要再深造。”
说完又觉得这话的隐藏意思是,你没有很棒才要继续深造,真是越说越乱,我一下子理不清头脑。夏叶说:“的确,每个人追求的不同。”
我侧着头看他,羡慕又憧憬的说着:“你和学姐在一起这么久,感情一定很深吧,想必不是我们这些人能领会到的。”
“是吗?”他微微仰望着天空,带着幸福的笑容说:“也许吧,我对她的感情是无人取代的。”
后来每每想到这句话,总是那么耿耿于怀,像一根根刺扎进我心里,难以下咽。尽管在当时,我是作为旁观者的角度充满羡慕和祝福,但是后来角色变换,有些话变成种下的毒种,永远抹不去。他说何菁菁是无人取代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她还在不在他身边,感觉都会一如既往。
我正过脸来,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如果有一天也有一个人像学长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哪里,对你好的人比我强多了。”这话一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已经收不回去了。我的瞳孔一瞬间收缩起来,步伐戛然而止,心跳沉落了几拍,这无疑戳中了我的雷区。
夏叶不知所措的挠着脑袋,不知该怎么收场,我却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声音颤抖的说:“夏叶,不要再提了,就当,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怔住了,没有作何反应,刹那间,我仿佛跌落进尘埃里,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怎么可能,他都看到了,那天他在酒店楼下等了那么久,天寒地冻的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他不会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个多么肮脏的女人,他不会嫌弃我吗?不会想要离我远一点吗?就连我自己都想逃离的远一点,这个世界只有他知道了。
我深深埋下头,却无法埋到地底下,越想着越是难过,强忍着眼泪不飞泻出来。夏叶按住我的胳膊,看着我的面目迟迟说不出话来,世界顿时安静了许多,他挡住了照射在我身上的阳光,视线昏暗了不少,他很懂我,在我不想被世人看见的时候,他全力遮蔽住了我,在这样阳光小空间里,我感到恨安心。
如果那时易南北也能像这样,给我留一丝狭小安静的空间,也许我将会感受到满满的温暖,就像家的港湾,可是他没有,他不知道我是一个天生自卑的人,在遇到黑暗时,我只想用更黑暗包裹住自己。
夏叶迟缓着开口,带着一丝疑惑和痛惜,问道:“你爱他吗?”
这一句让我的眼泪瞬间决了堤,仿佛一股浪水直击我的胸口,他两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才令我没有一时失力而倒下去。我不想说谎,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那一晚的究竟,所以我不想骗他,更不想骗我自己,便十分坚定的点着头,抖动着嘴唇说着:“爱。”
他听后松开了我的胳膊,转而把我拥入了怀中,头依偎在我的耳畔,低低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能做的只有同样抱紧他,汲取身体传来的一丝丝力量,手穿过他的背擦着自己的眼泪,不屈不挠的说:“可是以后不会了,所以,忘了它吧。”
他又是一顿沉默,我心慌了,害怕他不肯答应,情绪又变得暴乱起来,双手敲打着他的背,语无伦次的说:“求你了,夏叶,忘了这件事吧。”
一直宽大的手掌按住我的头,再将我抱得紧了些,令我缓缓安分下来,细心的听着他一遍遍说:“好,好。”
我听着了抽泣,逐渐静下了心,抱着别人男朋友总归是不好的,即使这个拥抱是此时最好的良药,我也不能霸占着不放。松开后,我的心情已经渐渐平复,听到他答应了我的请求,让我的心扉舒展了许多,我想我要改掉这喜怒无常的毛病。
夏叶仍是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望着我,不知是我大脑神经粗,还是什么原因,总是看不出他怀着什么样的态度,这又令我增添了一份不安。临走之前,我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哥哥不肯相信我,你呢?”
“我信。”两个字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他带着炽热的目光,没有一丝疑虑。
夏叶对于我的意义,就是安心,一种毫无保留的安心。
我微笑,这是我十几天来打从心底最开心的笑,他是相信我的,这个世界只要有一个人相信我,那就足够了。我稍作放松的转过身,随意摆了摆手以示再见,心里的重担消散了不少,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
而我只顾着自己释怀,却压根没看见操场边缘,站立已久的何菁菁,正缓缓握紧了拳头。尽收眼底的几十分钟,对于我而已自是问心无愧,对于夏叶而言,将是一场覆水难收的浩劫,而我什么都不知道,纵观整件事情的背后,不知多少人为之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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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