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北瑾面红耳赤的依偎在霍南晔怀里,一张脸红的犹似包公。
霍南晔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小小这是害羞了?”
“谁说我害羞了?”连北瑾一脸窘迫的跑进了洗手间。
霍南晔靠着灶台,望着逃之夭夭的背影,笑意更深。
“叮……叮……”手机铃声尤现得有些突兀的响起。
霍南晔掏了掏衣服口袋,在看到屏幕的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林琛发觉到了他面部神情的变化,保持警惕的走过去,轻声道,“怎么了?”
霍南晔没有回复他的问题,手指头更加用力的攥着这个四四方方的手机盒子,目光如炬。
林琛摸不准他在想什么,也看不清他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正准备再问一两句,就见男人已经神色匆匆的走出了厨房。
霍南晔疾步走至墙角处,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又开始下雪的院子,按下了接听。
“二少,连家二公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基本体力,他要求今天出院回国。”对方直接汇报着情况。
霍南晔想过了这一幕,该来的迟早会来,他掩藏的那些秘密,迟早有一天要公之于众。
“二少,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对方没有得到回复,再问了一遍。
霍南晔闭了闭眼,“安排专机吧,我会通知连家。”
“是,二少。”
霍南晔放下了手机,两只手有些无力的垂在身侧。
林琛总觉得事有蹊跷,急忙走过去,“你这大喜大悲的样子是遇到什么要命的事了?”
“连城邶要回来了。”霍南晔说的很平静,好像说的并不是在大家记忆里已经是死人的连城邶,而是说的是出勤任务之后风风光光归来的特战队精英。
林琛嘴角抽了抽,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他道,“这距离七月半还有大半年时间啊,你别说这么瘆人的话题。”
“他没死。”霍南晔说着。
林琛脸上笑容一怵,诧异道,“他怎么就没死了?”
霍南晔将目光投掷到洗手间门前躲躲藏藏的小脑袋,沉默了大概十几秒,随后大步流星般走过去。
连北瑾发觉到了二哥走了过来,有些难为情的推开了洗手间的大门,刚准备张口说话,对方已经拉着她强硬的走进了卧房。
“嘭。”房门紧闭。
连北瑾哭笑不得道,“二哥,现在还是青天白日的,不适合我们关起门。”
霍南晔喘着气。
连北瑾掩了掩嘴,笑道,“二哥你现在还在恢复期,我们要适可而止,虽然我们都是年轻人,难免年轻气盛有那种冲动,但我们应该克制自己。”
“小小。”霍南晔的声音有些沉重,似乎说的难以启齿。
连北瑾愣了愣,走到他面前,低下头,从下往上观望着他的眉眼,不明就里道,“二哥,你怎么了?”
霍南晔握上她的手,“小小,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嗯,我听着。”
“我知道说完之后你可能并不会原谅我。”
“二哥,你这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生怕老师让你回去叫家长过来的模样。”连北瑾打趣道。
“你二哥还活着。”霍南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着。
连北瑾声音卡壳,两只眼几乎都不带眨一下的死死盯着对方,脑子一阵麻木,他刚刚说了什么?
霍南晔好像把压抑在心中的大石头掀开了,竟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他望着她,目不转睛,“你二哥还活着。”
连北瑾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回过神,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踏着步,就是停不下来,她也不敢停下来。
霍南晔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凝重,“那年出事之后,我侥幸救出了他,可是当时情况危急,医生说过他苏醒过来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连家接二连三的发生噩耗,我不敢告诉你们真相,我想着也许过一段日子他就会醒来了,等他醒来了,就可以公开了,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年。”
连北瑾往后踉跄一步,“你隐瞒了我们三年?”
“对不起小小,我只是不想给了你们希望又让你们经受绝望,你二哥当时情况太危险了,脑中淤血压迫着神经,右腿被炸得血肉淋漓,逼不得已下,已经做了截肢。”
连北瑾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头,“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抢救他的头一年,他经历了三年心脏停跳,四次内出血,包括数不尽的病危事故,在没有万无一失之前,我不敢让你们去见他,怕你们经历了他的一次死亡之后,再经历第二次,可是我没有想到伯母会突然出事,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发展至今,我一定不会隐瞒你们任何人。”
连北瑾单手撑着椅子,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
“小小,我知道你们知道后会责备我,是我太过小心翼翼,是我没有顾全你们。”
可能是说的太激动,霍南晔一口气没有喘过来,差点当场倒下去。
连北瑾眼疾手快的抱住他,摇头道,“我不怪你,二哥,我真的不怪你,你是我二哥的救命恩人,我就算再没有良心也不能责备你。”
“小小——”
“我只是有些太高兴了,我没有想过我的大哥还活着,更没有想到二哥也还活着,就算他现在少了一条腿,可是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对不起。”
“二哥,你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是我当初太任性了。”连北瑾自责的低着头。
霍南晔抬起她的下巴,两两四目相接,“我其实应该从一开始就把他送回国的。”
“凭我们当时的能力,给不了他最好的治疗。”
“但那个时候,伯母还在世,或许她就不会带着遗憾离开了。”
连北瑾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手心里满满都是汗,蹙眉道,“二哥,你是不是很害怕?怕我责备你,怕我怨恨你?”
霍南晔点了点头,“怕的要死。”
“我不是曾经那个只知道意气用事的连北瑾了,我要学会以大局为重,在我二哥的这件事上,你是唯一的功臣。”
霍南晔一把将她抱入怀里,“我真怕你会生气的转身就走,然后又让我拼了命的在你后面追着,小小,我怕极了。”
“不会的,二哥,我不会掉头就跑的。”
“好。”
大雪戛然而止,须臾,阳光从云雾中洒下,慢慢的融化了积雪。
一辆车疾驰在泊油路上,时速快到即将破表。
连城霖是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在进入病房前,他停留了大概几秒钟,控制好了紧张的情绪之后,缓慢的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内,落针可闻的安静,一人坐在床边,两眼有些呆滞的望着窗户的方向,却是没有焦距点。
连城霖尽量的放轻着脚步声。
连城邶耳朵轻动,听到了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是谁?”
“是我。”连城霖走至床边,看着双眼无神的二弟,一时之间难以自控的双手紧握成拳。
连城邶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双手四处挥动着,“大哥?是大哥?”
连城霖握上他的手,两人的虎口处都有厚厚的茧子,这是长年累月在枪杆子上磨出来的辉煌印记。
连城邶喜极而泣,“大哥,你没事了吗?你真的没事吗?”
“是,我很好,我比你看起来好多了。”
连城邶低下头,“当时的情况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我是临时接到任务,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二哥,霍南晔说母亲去世了,他是不是骗我的,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
连城霖如鲠在喉,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复。
连城邶愣了愣,心中的期许一点一点的落下了,他虚脱无力的坐在床上,一眨眼,有什么东西便是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软弱的声音。
连城霖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回来晚了。”
“我对不起父母。”
“别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你没错!”
“大哥,我回来之前心里还存着一点侥幸,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老天爷待我们不薄,至少你还活着,小小也还活着。”
连城邶环顾四周,“三弟和小小呢?”
“我刚刚通知了他们,应该正在过来的路上。”
“我得赶紧擦干净脸,大哥你看看,我脸上还有泪痕吗?”
连城霖拿着干净的纸巾替他重新擦了一遍,“看不出来了。”
“今天是重逢的日子,我不能哭,我们应该高高兴兴的。”连城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状态很好。
“是霍南晔救了你?”连城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他。”连城邶点头。
“他倒是挺有本事的,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还能将你救回来,出乎我的意料。”
“大哥你忘了他之前也是军人吗?他懂得排兵布阵。”
“嗯,他如果留在军部,前途无量。”连城霖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适时的选择了噤声。
下一刻,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连北瑾气喘吁吁的望着病床上气色尚好的男人,难以掩饰兴奋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连城邶被扑了一个大满怀,差点没有坐稳摔下床去,他道,“小小?”
连北瑾噘着嘴,又哭又笑,“二哥,你真的太坏了,你太坏了。”
“是是是,二哥最坏了,把我们小小给吓成什么样了。”
连北瑾抽了抽鼻子,有些埋怨的盯着他,只是很快她便发现了不一样,伸手在男人面前晃了晃,他没有任何反应。
连城霖朝着她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连北瑾捂住嘴,尽量的让自己不要发生任何声音。
“小小这是哭了?”连城邶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耳朵可好使了,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忽视。
连北瑾骄傲的抬起头,“谁说我哭了?我没哭,我只是太激动了。”
“我就说我家没心没肺的丫头怎么可能会哭呢?过来,让二哥好好瞧瞧,这几年我们都不在身边,我们小小是不是得饿瘦了。”
连北瑾乖乖的把脑袋伸过去,任凭自家二哥在自己的脸蛋上掐来掐去,跟掐肉包子似的。
连城邶心满意足的点头道,“还没有瘦,这脸上肉嘟嘟的。”
“二哥,你形容一个女生胖,这样不合适的。”
“那就是圆鼓鼓的。”
连北瑾佯装微怒的哼了哼,“二哥,我只有脸上有点肉,不信你问问大哥,我是不是很苗条?”
连城邶摇头,“大哥肯定会帮你说话的。”
“大哥是老实人,绝对不会睁眼说瞎话的。”连北瑾反驳道。
连城霖莞尔,“嗯,小小只是有点微胖而已,毕竟一顿饭不吃五碗饭是不会下桌子的,只是微胖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是普通人这个食量,怕已经成为肥胖界里的翘楚了。”
连北瑾原地蹬了蹬脚,“你们合伙起来欺负我。”
“好了,我们可不能再拿小丫头开玩笑了,不然等一下小丫头生气起来,我可哄不好。”连城霖看向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寻了一个借口又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病房外,霍南晔听着里面的笑声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却没有料到被当场发现。
连城霖出了病房,两两面面相觑。
霍南晔轻咳一声,“我送小小进来而已,不会进去打扰你们。”
连城霖朝着窗户口走去,“我们借一步说话。”
霍南晔考虑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迎风而站,瑟瑟的寒风吹拂而来时,有些冷。
连城霖点燃一根烟,吐出一口烟圈,“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二弟。”
“是他自己的意志力顽强才幸运的活了下来。”
“我之前说过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你父亲的事与你无关,我自然不会因为他而迁怒你。”
“我知道我父亲罪孽深重,无论我做多少都替他偿还不了。”
连城霖抖了抖烟灰,“也是到了该退休的时候了。”
霍南晔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并不否认道,“这些年殚精竭虑,也是应该好好颐养天年了。”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懂得权衡利弊。”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父亲毕竟有错在先。”
“就当做我还你的恩情,我不会对他赶尽杀绝,齐家已经倒了,京城里没有人再想成为第二个齐家,自然应该懂得量力而行。”
“锋芒太露并不是好事。我想连大公子应该懂得我话里的意思,你现在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上,适可而止最好。”
连城霖一把将烟头戳灭在墙上,语气波澜不惊,“剑已出鞘,如何能收回?”
霍南晔自然明白这个男人要做什么事,只是他现在虽说风头正盛,但京城这一个大染缸,进去了是就甭想全身而退。
“对了。”连城霖走了一步又折返回来,他再道,“我知道你和我家小小已经领证的事,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不过我们连家唯一的公主可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就嫁人了。”
霍南晔神色一凛,后恍然大悟,他竟有些语塞,“你的意思是——”
“我家小公主好歹也应该风风光光的出嫁。”
“我明白了。”霍南晔连连点头。
连城霖转身往病房前走去,刚准备推开门,门锁轻动,里面的小丫头把脑袋伸了出来。
连北瑾神神秘秘的张望了一番四周,“大哥,你有没有看到——”
“你在找霍南晔?”连城霖直言不讳的问。
连北瑾心虚的吞回了自己的话。
“我把他赶走了。”
连北瑾噌的一声站直身体,“大哥,你怎么能赶他走呢?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二哥的救命恩人啊。”
“他心思不纯。”连城霖言之凿凿。
连北瑾急红了脸,“他怎么就心思不纯了?”
“他企图用二弟来要挟你,让你对他感恩戴德,然后嫁给他。”
连北瑾被他这个荒谬的理由弄笑了,忍俊不禁道,“霍二哥如果真的存着这样的心思就不会等着我们连二哥醒来后才送回来了。”
“你就这么相信他?”
“是。”她的回答干脆直接,未有半分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