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后比皇上棠珣先一步到了明粹宫。她有些不明白,这梅太后怎么会提出在明粹宫用膳。而这蒲贵妃让常安来请自己就更加没有道理了。她和梅太后不和,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事,蒲贵妃就更清楚不过了,所以她摸不清蒲贵妃这是走得哪步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到明粹宫看看。毕竟,这蒲贵妃刚给皇上生了皇长子,有大功,而她在慈宁宫早产是梅太后造成的,说不定梅太后今天就是去找她麻烦的。
所以,常安来请她后,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一进明粹宫,陈太后便觉得有些不祥之感,虽然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总觉得这明粹宫的气氛很以往有些不同。
再进屋,陈太后吓得退后一步,幸好有宫女在背后扶住,否则,陈太后怕是当场就吓得倒在地上了。
血腥味让人却步。
屋内静寂得连针落到地上也听得见。
好一会儿,陈太后说道:“这屋子怎么那么暗?”
有人便去掀开了覆盖在床上的帘子。
屋里头亮堂起来,情景却更加让人震撼。梅太后身子已经有些僵了,鲜血在地上也没了刚刚刺目的红,慢慢显出黯淡来。但情景却仍然骇人。
“还不快扶蒲贵妃去床上躺着。”陈太后总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经过一会子的震撼后,总算回过神来,开始做起了主。
而青桑顺从地随着宫女扶着她上床了。她要的就是陈太后来为她做主。
翠岚还跪在地上,低着头不发一言。
陈太后见安顿好了青桑,这才回头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翠岚和春枝,然后环视了一眼跟她进来的四名宫女,警告道:“今日之事,谁敢伸张,当心她的脑袋。”
宫女们低声头颤声应诺。
陈太后这才冲着常安说道:“这就是你请本宫来的原因?”
常安惶恐叫道:“不,不,太后娘娘,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才去请您时。梅太后还好好的啊!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朝青桑那边看了一眼,见青桑仍目光呆滞看着前方,便迅速低下头,跪下说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奴才真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这,奴才才出去了没多久,怎么回来后就变成了这样?”
陈太后疑团深重。在常安这却得不到答案,便转而问跪在地上的春枝:“春枝。你一直服侍着姐姐,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春枝其实已被吓傻了,刚刚她进屋发现这情景,刚发出尖叫,就被翠岚捂住了嘴,现如今她还没完全回过神来,陈太后一问。她只是呢喃几声,竟没说出整句话来。
陈太后有些气急,问了一个不知道,问了第二个说不出话,气愤地走到翠岚面前,一把扯住翠岚的头发,喝问道:“那就你来说!”
翠岚被陈太后扯着头发扬起了头,陈太后看到她衣襟上的血迹,再瞥见地上的剪子。忽然松开抓着她头发的手,有些惊恐问道:“是谁干得?”
翠岚义无反顾说道:“是奴婢。”
陈太后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你为何要这么做?”
翠岚开始抽泣,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哭着说道:“奴婢,奴婢……”
“娘娘,翠岚是为了救我!”青桑忽然发出声音,竟然惊了陈太后,许是这屋子的情景实在是太过骇人,才会让陈太后也变得胆小。
陈太后回过头,看着青桑,尽可能放缓语调道:“蒲贵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桑眼睛红红地盯着陈太后,随后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陈太后有些着急,见青桑不语反而大哭,心中便有了一丝厌烦,口气变得严厉,冷声说道:“别哭了,这月子里你也哭不得,还是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是等大理寺来了,那你这明粹宫上上下下可都没命了。”
青桑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抽抽搭搭说道:“太后娘娘明鉴,今日梅太后忽然来看臣妾和孩子,才聊了几句,便摒去左右,要与臣妾单独聊会。臣妾心觉不妥,但又不能拂了梅太后的意,只好在说了几句后,借称身子不适,想要休息,谁知梅太后却说臣妾高傲,轻视她,并怒指臣妾怠慢于她,连口水都不奉上。于是,翠岚便端了茶水上来,梅太后也不喝,却说听闻明粹宫后厨的菜肴不错,要留下用膳。臣妾无奈只能吩咐常安进来安排,随后想想又觉梅太后既然留下用膳,自然不能怠慢,臣妾正在坐月子,不能亲自作陪,便想着请太后娘娘来掌掌脸。常安下去后,翠岚也退到外间。臣妾便只能与梅太后继续说着话。说了一会,梅太后提出要抱懋儿,臣妾知道懋儿正在睡着,便道待孩子醒了再见,谁知梅太后却怒了,骂臣妾不知好歹,还说臣妾是想要将当日在慈宁宫的事说出去,想要置他于死地,所以处处防着她。臣妾自然与她解释,梅太后却不听,斥责了臣妾之后,忽然发起狂来,掐住了臣妾的脖子,臣妾好害怕,奋力推开她,然后朝门外跑去。梅太后追上臣妾,将臣妾按在桌子上,死命掐着臣妾的脖子。外间的翠岚听见争执声,进屋便扯开梅太后,然后扶起臣妾,谁知梅太后竟然竟然抓起妆台上的剪子,朝臣妾和翠岚刺来,翠岚与她奋力相争,不知怎地,剪子就扎进了梅太后的心窝!呜呜呜……”青桑说道这里,假意抹眼泪哭了,边哭还边偷看了眼陈太后的表情。
陈太后并不完全相信青桑的话,但是,除去梅太后一直是她的夙愿,现如今梅太后死了,她的心愿也成了,只是这样的死法,要拉上的可是明粹宫上上下下十几口的性命。
陈太后正欲说什么,就听外面通报皇上驾到。
陈太后顿时心提了起来。
棠珣在御书房听了草香禀报说明粹宫出了大事,顿时慌了手脚,以为是青桑或是皇儿出了事,便紧赶慢赶地赶去明粹宫,一进宫,看到屋子里的情景,才知道这所谓的大事果然是大事,慈宁宫的梅太后竟然死在了明粹宫。
棠珣顾不上询问,先走到了青桑床前,询问出了何事。
青桑也不多说,扑进棠珣怀里,大哭起来。
翠岚则上前跪到棠珣面前向皇上诉说着刚刚青桑说与陈太后听得那些话。
棠珣听着听着,便不由地捏了把汗。
棠珣相信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而且他就猜测青桑早产绝对不是那么简单,什么绊了一跤,棠珣不会相信。
现如今翠岚这一说法,至少证实了青桑早产是梅太后害的,只是梅太后为何要如此?
想要再问青桑,但青桑哭得厉害,对棠珣的询问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抽泣说道:“梅太后死在了明粹宫,不管是何原因都与臣妾脱不了干系。臣妾只想皇上念着臣妾的情义和懋儿的份上,饶了翠岚,她只是想要救臣妾,而明粹宫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此事,求皇上千万不要处置他们。梅太后之事,臣妾作为明粹宫的一宫之主自是要担着的。可怜我的懋儿,才出生没几日,便要与臣妾阴阳两隔了,就要没了娘。”
青桑说完,又哭嚎起来。
也许是母子连心,就在青桑那句没了娘说完后,懋儿的哭声忽然在屋内响起。
原来郑刘氏听得这边嘈杂不堪,不知发生了何事,又见懋儿已经醒了,便抱着孩子过来瞧瞧,谁知竟然瞧见了这样的一幕。
陈太后这个做祖母的听见孩子哭,自然是心焦,看着呆愣在那的郑刘氏,骂道:“贱婢,你杵在那做什么?还不抱着皇子离开。孩子肝火低,见不得这些!”
陈太后自然指的是屋子里梅太后的尸体和血腥的一幕。她担心惊吓了孩子。
青桑没想到郑刘氏会抱着孩子过来,这时间孩子不是应该睡着吗?
青桑从棠珣的怀里钻出来,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你做什么?你不能下床!”棠珣慌忙拦道。
青桑哭着道:“我要看看孩子。别吓着孩子。”
棠珣冲着郑刘氏吼道:“还不把懋儿抱过来!”
郑刘氏吓得失了色,慌慌张张地抱着皇子走了过来,路过梅太后尸体时,险些被绊住了。
青桑一把抱过孩子,将孩子搂在怀中,泪水止不住的流。
棠珣听着青桑和孩子的哭声,心乱如麻,冲着众人吼道:“都杵这做什么?还不快收拾了。常安,去请褚太医过来,小德子去请大理寺陈卿过来。”
布置完这些,棠珣搂过青桑和孩子,柔声劝道:“别怕,有朕在。朕是整个皇宫的主人,所以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都有朕担着,菱儿不怕。”
青桑听了,没有说话,却也不再哭泣,只是低着头抱着孩子。
在母亲的怀中,懋儿慢慢也安稳下来,渐渐止了哭。
青桑这才对郑刘氏说道:“皇子许是饿了,你抱着他回屋子,好好喂。”
郑刘氏赶紧接过退下了。
青桑恋恋不舍地看着孩子离去,她真想多抱会,可是她也一样不希望孩子呆在这样的环境中。
接下去,还有好多的戏要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