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请我到这儿来,有什么事?”
钟离殇捏起紫砂茶壶的耳朵,给自己倒了一杯上等的普洱茶,慢悠悠地嘬了一小口,眼睛盯着程娇娥的绣花鞋面,冷冰冰地问。
程娇娥不客气地直接坐到钟离殇对面,先就昨天程胥的无礼道歉:“昨天我爹将世子您拒之门外……”
“如果是道歉的话,就免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程娇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钟离殇无情打断。
程娇娥尴尬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条子来:“世子您之前交代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钟离殇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程娇娥指的是借银子一事,立马欣喜地看过来:“你爹答应借钱给我了?”
“答应了。”程娇娥点头,“不过却是以我的名义借的。这是他写的条子,世子您看一下。”
钟离殇接过条子,古怪地看了程娇娥一眼,一时有点儿不明白程胥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要以程娇娥的名义借钱给自己?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的,只有借钱而已。只要钱能够借到手,以谁的名义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爹的印章也已经交给我了,如果世子您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您只要写下借条,我立马就可以盖章去票号里给您取钱。”
钟离殇看向一旁侍奉的下人:“去拿纸趣÷阁来。”
酒楼里纸趣÷阁是常备的,不一会儿,掌柜的就亲自把整套的趣÷阁墨纸砚送过来。研好磨,钟离殇提趣÷阁趣÷阁走游龙,唰唰几趣÷阁,已然把借条写好。
待趣÷阁墨吹干,他又取出自己的印章来,在落款处盖了个红戳。
饶是富裕如程娇娥,在接过借条,看见上面的金额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诧异地看向钟离殇。
原因无他,只因钟离殇要借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足占了程家的大半家当!
程娇娥捏着借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格外小心地把借条收起来,在程胥写的那张条子所留的空白处填上相应的数额,递还给钟离殇之前,不放心地又提醒问:
“世子,您之前答应过我的事?”
“你放心,我言而有信,你将钱借给我,我一定护你们程家周全。”
得到他再一次保证,程娇娥才放心地把条子递过去。
适时小二把厨房早就做好的珍馐美味端上来,俩人难得和谐地坐在一起用过饭,钟离殇用干净的手帕抹干净嘴,再拿茶水漱过口,便站起来:
“这批银子我急用,不知程小姐你下午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一趟票号钱庄?”
虽然有了程胥盖章的条子,但钟离殇要取的数额实在是太过巨大,钟离殇如果独自前去,钱庄未必肯给,是要程娇娥跟着去一趟的。
但荣城最近关于程娇娥和程胥的风言风语传得厉害,昨天俩人虽然在程府门前合伙演了一出戏,使一部分人相信了它们是有心人捏造的谣言,但仍有另一部分人还持着质疑的态度。
为了自个儿的名声,也为了和钟离殇拉开距离,程娇娥虽然答应了钟离殇的要求,俩人却是一前一后到的钱庄,并未同行。
这些年,程胥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发,自己的身家也越来越大,光是荣城这几家钱庄票号,就算是把所有的银子都凑到一起,也凑不够钟离殇要的这些数。
要想拿到钟离殇要求的所有银子,钟离殇还要在荣城待上小半月,等他们筹集现银。
而另一边,应颖则悄悄地溜出程府,她一路小心地避开人,来到一条偏僻的死胡同,在死胡同的尽头,一边谨慎观察四周是否有人,一边有节奏地敲响院门。
不大一会儿,院门打开,从里头探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脑袋也往两旁望了望,确定没人后,一下把应颖拉进去。
院子里,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正卧坐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晒太阳,她抬抬眼皮看向应颖,颇为傲气地问:
“程家那儿有消息了?”
应颖对她的态度算不上很恭敬,淡淡地“嗯”一声,自顾挑了个位置坐下:“程胥答应借钱给钟离殇了,我去钱庄里打听过,钟离殇借的不是一趣÷阁小数目,足有程胥的一半家产。”
蒋皓玉神情一凛,一拍贵妃椅的椅背坐起来,冷笑一声:“这个程胥,最后还是这么糊涂!”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蒋皓玉眉头凝起来,七皇子派她去接近程胥,好从中谋取程家财产,寻找七皇子要的东西,可现在却被钟离殇捷足先登。
“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蒋皓玉想了好一会儿,招手示意应颖附耳上前,趴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好大一通话,最后阴笑一声:“清楚了吗?”
“清楚了。”应颖有些犹豫地点点头,踌躇道,“可咱们这样做,会不会……”
“那有什么?”蒋皓玉不耐烦地冲应颖翻了个白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七皇子的宏图伟业,牺牲几只蝼蚁又如何?”
应颖有些不忍地点头,接过蒋皓玉塞给她的药,不多逗留,按照原路返回程府。
在程府门口,她正巧和刚从钱庄里回来的程娇娥迎面撞上,见到明显心不在焉的应颖,程娇娥停下脚步,纳闷询问:
“应姑姑,您这是去哪儿了?”
应颖这才发现程娇娥,她吓得连忙把双手背到后面去,干笑着慌乱解释道:
“没什么,我在屋里待得太闷了,所以刚刚去街上随便转了转,走了走。”
程娇娥似信非信地应了声,疑惑地看着应颖,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应颖把药粉包藏好,亲切地走过来挽住程娇娥的胳膊:
“说起来,我在这儿也叨扰你们有一段时间了,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打算今晚亲自下厨做一桌菜感谢你们,还不知道娇娥你和你娘喜欢吃什么?”
“不用麻烦了。”程娇娥有些别扭地推开应颖,下意识和她拉开距离,“只要您不打我爹的主意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