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黑衣人所言,江月心往少年脸上看过去。少年却特意避开了江月心的目光,好像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长剑,略低了头,轻声对江月心道:“你让开。”
江月心一动不动,眼睛依旧紧盯着那少年,口中却向身后的黑衣人问道:“为什么说是一根刺?”
黑衣人咂了咂嘴,轻笑道:“既然是刺,就会痛,是不是?”
“你什么意思?”江月心皱了眉。
“我现在只能这样说,”黑衣人话语中笑意更浓:“若想知道更多,你是不是该把我放了?”
“好啊。”江月心微微一笑,竟应了。
这倒是黑衣人完全没料到的。他刚刚惊讶的“啊”了一声,就看见围在他身旁、丛林般插在地上的水箭,竟开始慢慢消解、缩短。不过,奇的是,就算那些水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解,像冰凌一般在融化,可地上并不见留下任何的水渍。水箭就这样凭空逐渐缩短,慢慢消失了。
“月心!别放开他!”少年有些着急:“这人底细不明,怎么可以解开对他的约束?”
江月心手中的雪棒亦逐渐消融不见了。他看着面前的少年,笑容里微微带了些冷意:“你可以自己来约束他啊!你不是很行吗?剑术,修为,你想怎样都可以。”
“你!”少年被这水人噎的胸口发闷,却也无可奈何。江月心却仿佛浑然不觉,这才转了身,对那黑衣人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从水箭消解开始,黑衣人很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腰部以下,埋在地里的双腿四周,终于从岩石般坚硬,开始变回了泥土该有的状态,逐渐松软了起来。而他自己所用的这副皮囊,也像被泡进了水的干香菇,逐渐丰盈了起来。
黑衣人贪婪地吸吮着重新回来的水分,看向江月心的目光越发复杂了起来:“你很会用水?不如,我们合作一把?我们两个强强联合,肯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来的!”
江月心不耐烦道:“我只问你刺的事情,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你别听他乱说!”不等黑衣人再说什么,少年早已提剑飞身而起,想要越过江月心,从顶上给那黑衣人来致命一击!
江月心抬起头,看见那少年正巧跃在了他的头顶之上,随即抬手一指,一道寒光凛凛的水箭嗖的从指尖射出,正对那少年面门!
少年急忙闪身避开,往近旁的山洞石壁上略一落足,借势再次跃身而起。可是不等他再近身到那黑衣人跟前,江月心那宛如密雨急雹般的水箭,已经挟带着尖锐的哨音,朝少年落脚之处,呼啸而来!
“江月心!”少年终于生气了,他一边用长剑急速格挡着纷纷而至的水箭,一边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更多一点,这有什么错吗?”江月心眼睛有些发红,一只手掌对准了少年所在的方向猛然一拍,在那密密麻麻的水箭过后,更有一面光滑透亮的水墙忽的从地下隆起,彻底隔绝了少年接近那黑衣人的通路。
少年简直要被他气疯了:“你真会挑时候!偏要在与人打架的时候跟自己人起内讧!这算是什么?”
“我一个人就能对付他,”江月心冷冷道:“我说过了,我想要知道你更多!你最好不要来干扰我!”
黑衣人暗自笑了。他藏在地下的双腿,此时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
“你……你……”少年气的简直有种要吐血的感觉,他使劲儿压了压自己简直要把自己烧晕的怒火,哑着嗓子对江月心道:“你给我把这水墙撤掉!”
“不!”江月心回答的很干脆。
少年闭了闭眼睛,也不跟这倔头倔脑的水人多废话,将长剑往背后一放,也不知道他收到了哪里,只腾出了自己的双手,快速结了手印,一蹬脚下石壁,倏地弹起到了空中,只见一道金黄色的亮光从他双掌中间如烈火般喷薄而出,对着那道高大到仿佛无边无际的水墙偏右上方的一点趣÷阁直射了过去。
江月心却扭过了头,压根不看那少年有何动作,只凶巴巴对着黑衣人道:“我把他挡在外头,就是给你老实交代的机会!你快说!否则……”
“否则如何?”黑衣人显然没有什么配合的意识。
江月心眉毛一竖,双脚分开往地上很有艺术感的一碾。黑衣人顿时感觉之前那种被抽干的干巴感又重新出现了。
黑衣人张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猛然听得耳畔一声大喝在空中炸裂开来:
“聚土成岭,分!”
随着少年这一声喝出,已经触到水墙的金黄光剑骤然凝成一个铜钱大小的,光亮刺目的光点,随即,光点向四周龟裂延伸出无数的裂纹,像是被重击过的玻璃,裂纹无限延伸开来,遍布满了整面的水墙。
随即,“啪”的一声脆响,水墙骤然粉碎成了无数的碎片,碎片爆裂到了空中,顿时化作纷纷扬扬的冷雨,微微一滞,复又下坠而去,落在山洞中众人的身上,满头满脸,衣发尽湿。
“呜呼……”黑衣人仰头看着那少年分开这纷纷的雨线,破空而出,颇有些嘲弄道:“华丽登场了!”
少年像是听到了黑衣人的冷嘲热讽,慢慢垂下眼睑,对他投来了冷到不能再冷的一眼。
在这样的眼神之下,饶是自诩强大的黑衣人,也不由打了个冷颤。
少年却只是对黑衣人投下这一瞥,随后便像是只大鸟一般,悠然收起翅翼,落在了江月心面前。
不知怎的,在这少年面前,江月心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少年澄澈的目光趣÷阁直看向江月心的眼睛里,不躲不闪也不摇不晃,只这样定定的,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江月心只觉得自己全身失去了暂时的皮囊,仿佛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热给蒸腾成了水汽,慢慢散失在了空中。
“你……”江月心有些口干舌燥,之前那一股子无名火,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少年看着他道:“你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问我,反倒去跟一个底细不明的家伙打听?你还有没有立场?”
“我问你?你会说吗?”江月心嘟囔道。
“你没问我,怎知我不会说呢?”少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