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精此时笑的是身心舒畅:“从你听见老二说到芥子蝇的时候,你就动了心思吧?之后你更是详细打听我是怎样安排程松阳的,我就知道你是想要给后头的尾巴通风报信。”
少年紧紧皱着眉头,仍是不愿睁开眼睛:“你既然早就料到了,为何还要对我说那么详细?只是为了来消遣我吗?”
“消遣?”树精短促一笑,道,“我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呢!我一点点给你信息,就是为了把你的芥子蝇勾出来。”
“为何?”少年仍是不明白树精用意,心中疑惑,却是将眼睛睁开了来,略有些茫然望着一脸得色的树精,“你喜欢这种小蝇子?”
“能帮我实现目的的,我都喜欢。”树精又是深深一笑,却指挥承庆道:“把他放下来,按住了。”
少年一凛,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承庆才不理会他,直接从头顶上一抡,把那少年拍到了地上,自己则顺势跪倒,单膝压在那少年的腰眼上。
树精凑过来,道:“承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不用这样严阵以待,只需按着他的手就好。”
承庆依言让开来,双手依旧牢牢扣着那少年的手腕,将他的双臂顺着身子两侧,令他动弹不得。
少年好不容易从地面上把脸拔出来,急忙抗议道:“你们到底要……要怎样……你!”
那少年惊呼一声,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树精指尖露出一截尖刺,仿佛猛兽亮出的利爪,缓慢又决绝地将这利爪般的尖刺划向了少年后腰右上方两三指的地方。
那少年猛然抖了一下。并不是因为疼痛。连日来的伤痛太多,以至于他早就对疼痛已经麻木。
颤抖是从心里透出来的,那是恐惧生长的动作。
他终于明白树精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明白了树精明明知道自己想通风报信却还要告诉自己所有细节的目的。
只不过是为了此刻的顺藤摸瓜。
树精利爪般的尖刺慢慢从少年腰上伤口中抬了起来,末端挑出淋漓着鲜血的一片。
树精手腕一转,尖刺消失,他随即抬起胳膊往上一扬,那一张纸片似的东西上的血迹消失,只呈现出洁净的象牙白色。
纸片轻轻落在树精手中,仿佛一片巨大的羽毛,纤巧而毫无重量。树精看着这张纸,不由赞道:“听说万象符越大,持有者的本事就越大,自然盛放的东西也就更多了。你这一张,让我猜猜,难不成是将你几生几世的战利品,都藏在了里头?”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从地上侧过脸,紧紧盯着树精的一举一动。
树精没有等来回答也并不以为意,仍旧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微笑模样,继续说道:“这张万象符居然还能隐去外面的字迹,看来是你这些张万象符里比较高级一个啊……隐去字迹的好处是能够加密,不过,要从中提出物品,恐怕也需要更多更纯的真气吧?”
少年喘口气,勉强笑道:“不仅需要更多的真气,还必须要用我本人的真气……所以,你就算费尽心思拿到了这张万象符,也无法打开,白费力气。”
“把万象符藏在自己的身体里,你也算是有创意,但是对于我来说,找出来并不算费事儿,”树精笑道,“要说我刚才费尽心思,也不过是将心思都费在了寻找钥匙这件事上……”
树精又是一笑,补充道:“寻找打开你这张万象符的钥匙。”
这正是那少年最担心的事情。但他还是咬了咬牙,道:“你不会找到的。”
树精冷笑一声,蹲下身来,凑到那少年脸跟前,道:“如果没有找到,我才不会把这张万象符取出来……毕竟我也不舍得伤害你,是不是?”
少年心头突突直跳,他顾不上理会树精的伪善,急促道:“你真的……咳咳……真的知道……咳……”
树精看着少年因为着急呛咳而憋红的脸庞,笑了笑,对承庆道:“拉他起来吧。”
因为急火攻心,少年咳的停不下来,即使被承庆从地上拉起来,靠在了通道的土壁上歪着,一时也法停下来,只是一边努力抑制着喘咳,一边拼命让眼睛瞪大了,想要看清树精手上的动作。
只见树精微笑着,伸出一截已经露出白骨的手指,在空中缓慢地画出一道道轨迹,仿佛那是一个值得仔细书写的书法字符,又好像那是一个必须要用细腻工趣÷阁纤毫毕现的水墨小品,他必须要认真又审慎地写画出来。
靠在壁边上的少年却知道事情却并非是像眼前所见的那样。树精之所以要写这么慢,并不是因为那个字符太过难写或是需要什么精妙的术法,树精这么做,纯粹就是在折磨那少年,就是要让少年看清楚,他掌握打开万象符钥匙的事儿,绝对是千真万确,并非说大话。
树精在空气中写过的趣÷阁画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就好像他只是随随便便写着玩似的,承庆在旁不错眼珠地看着,却还是瞧不出任何的名堂,压根儿不能将那些趣÷阁画组合成任何的字符。
可那少年在旁看着看着,不觉冷汗便出了一身:树精写出来的,果然就是打开万象符所需要用的“钥匙”!
那少年做过很多万象符,有时候也会送人,但做的最用心、容量最大的,却还是这一张,也被他一直带在身边,用来存放那些最重要的东西。普通的万象符,想要打开的话,一般来说有万象符所有者本人的真气就行,甚至,就算没有本人的真气,只要是高阶的真气费点力气,也一样能打开。
可是这一张却是完全不同。因为里头的东西太过重要,所以少年给这张万象符设了更多重的保护。就像树精之前所说的那样,少年隐去了这张万象符表面上用来指向实物的字迹,并且专门设了一个打开这张万象符的“开门钥匙”。
这把“钥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字符,应该只有那少年一个人知晓。
然而,那树精是从何得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