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惹得屋内几人都是面色一变。
便有人骂了一句,“是何处走漏了风声?”他们敢来玉华台,而且,来了撞见锦衣卫,也没有退缩,反倒大摇大摆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钻了进来,便是有把握,那些个大梁人,都蠢得很,有什么可怕?
谁知,这转眼,情势便是忽变。
若此时被人拿住了,那可真是亏大了。
“先别追究这些了。先走再说!”那将军面色几变后,沉声令道。
几人自然没有二话,各自提了兵刃,护在那将军身遭,一道出了门……
裴锦箬全然不知就在她走后不久,玉华台就闹翻了天,她只是因着办妥了一件事,心情甚好,连带着马车的颠簸,也变得不那么讨厌起来。
一路出了西门,往城郊而去,裴家的庄子就在城外十里处的桃花村,她也没有耽搁许久,但愿小袁氏没有等她等着急了。
而她身后,凤京城却已经开始戒严,说是,玉华台又一次发现了狄族奸细。
这些时日,地里的庄稼已是收了,地里如今暂且荒着,但即便如此,从车窗内望出去,看见满眼广袤无边的田地,却也让人觉得心中开阔。
庄子不大,就是一个普通的青砖四合院,却还收拾得齐整。
丫鬟们要归置她的东西,她便索性四处逛逛。
后院里圈了一块儿地,喂了些雉鸡、野鸭之类的,裴锦箬觉得甚是有趣,与几个丫头一道,还看了一回那野鸡打架,那锦羽亮灿,身形矫健,裴锦箬虽没看过坊间的斗鸡,但应该是不差的。
晚间,又吃了一回农家饭,虽然不如家里吃的精致,味道却也不错。
厢房已经收拾好了,看着天色不早,路上又折腾了许久,小袁氏便让裴锦箬早些歇着。
裴锦箬自然也没有二话,带着两个丫头回了厢房,她的东西已经归置好了。
这厢房也不大,就一个临窗大炕,一张桌子,角落里,还放了一个黑漆的柜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在外自然比不得在家方便,裴锦箬不过略略梳洗了一番,这便歇下了。
绿枝和红绫两个,吹灭了灯,到了外间,也是歇了下来。
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等到天蒙蒙亮时,绿枝才起身,推开了内间的门,预备去叫姑娘起了,谁知,这一进去,便将这庄子的宁静与祥和,乍然间,撕了个粉碎。
一队轻骑,从官道之上疾驰而过,速度快得听见马蹄声,抬眼去看时,便只瞧见一阵烟尘滚滚。
裴家的庄子上,却有人早已望眼欲穿。
听得隐隐的马蹄声,小袁氏便是再也坐不住了,让落梅扶着出来,刚走到房门口,打起帘子来,便看着一个人大步流星而来,一身的风尘,步履间,恍似能带起风来,一张脸,一双眼,却都是冷峻犀利。
小袁氏却是一见他,便红了眼眶,“恪哥儿!”
来人正是袁恪,连忙赶步上前,低声唤道,“小姑母!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今日,刚从外面回京,却还没有入城,便被报讯的人截住了,他没有来得及细问,但必然是出事了,只怕还不是小事,否则,小姑母也不会十万火急地将他叫来。
“恪哥儿,箬姐儿……箬姐儿失踪了。”见着了袁恪,小袁氏好似有了主心骨,人也冷静了下来,压低嗓音,低声道,只是说到这里,双眼不由又是润湿。
袁恪一怔,而后,双眸蓦地一暗,声音沉了两分,“到底怎么回事?”
“今日清早,绿枝进门,便没有瞧见人,偏她和红绫都还算得警醒,她们两人就睡在外间,昨夜绝对没有人进出过,可箬姐儿……”
却是凭空消失了。
“带我去表妹住的厢房。”袁恪当机立断道。
屋子不大,可以说是一目了然,被褥半掀,却不见太过凌乱,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
因为裴锦箬她们来,这屋子刚被打扫过,很干净,一尘不染,也瞧不见什么脚印。
红绫和绿枝都是白着脸,不过,两人都是坚称并未有人进出过。要进出内间,绕不开在外的她们两人。
而经了大相国寺的事之后,这两个丫头如今都是要警醒了许多,睡觉,也不敢睡得太沉,尤其是在外面。
既然没有人进出过,那么,人只能是在这屋子里没了的。
袁恪目光锐利地在不大的屋子里逡巡片刻,便是钉在了角落那一方黑漆柜子上。
没有迟疑,袁恪大步走向那柜子,蓦地将柜子拉开。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动作,一并落到了那柜子中,柜子里只有两床闲置的被褥,如今,已是被有些凌乱地掀开在一边。
袁恪目光一锐,上前一步,轻叩在柜子的隔板上,听见传来空空的回响,他不再迟疑,略一用力,便直接将那隔板震碎,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暗道来。
小袁氏与两个丫头,都是一惊。
这一下,总算是知道人是如何凭空消失的了。
“大人。”正在这时,方才听说裴锦箬失踪,便被袁恪派了出去的某个亲信回来复命了。
“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盘查清楚了,唯独少了一个叫麻三儿的佃户。这麻三儿父母早逝,又是个光棍儿,没有家累,种田的本事不怎么样,却尽会些歪门邪道。据说,还跟一些倒斗的混过一段时间……”
听到此处,袁恪想,他已经能够明白这条暗道是从何而来了。
只怕是早就挖好了,就等着这一日的。
袁恪将身上的披风一解,一边拿过长刀,一边道,“去寻几个好手,与我一道,其他的人,将这庄子给我守好了,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是。”那亲信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不一会儿,便又有几个锦衣卫抢步而进。
“恪哥儿。”小袁氏脸色有些发白,拉了袁恪一下,“千万小心。”
袁恪点了点头,这才钻进了那暗道之中。
其他的锦衣卫也是跟了进去。
小袁氏在那柜子旁站着,望着黑洞洞的暗道口,发了半会儿呆,而后,一咬牙道,“去给我一一问话,看这麻三儿平日里可跟咱们府上有什么牵扯没有?若有能提供线索的,统统有赏。”
既然一早便已准备好了这条暗道,那么,必然早就知道她们会来庄子,自然只能是府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