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小袁氏心中如何复杂,这该准备的事儿,却还是得准备。
她歇了一晚,便也整理好了心绪,开始着手起来。一手筹备及笄礼,一手则开始梳理嫁妆。
小袁氏刚出嫁不久,手里的嫁妆单子还在,虽然裴家不如英国公府显赫,可裴锦箬要嫁的是靖安侯府,嫁妆上,也不能失了礼数,索性,便比对着她的嫁妆单子来筹备。
袁婧竹的嫁妆整理出来,便也差不了多少了,只这些,却还得留出一部分给裴锦枫,再加上公中添制的,倒也差不离了。
至于有些东西,却得现做。好在,小袁氏从嫁过来后,便是有所准备,已经陆续收了不少的好木料,如今,倒也不至于忙乱,只需寻些能工巧匠,按部就班就好。
小袁氏这番动作,自然瞒不住裴府上下,没过多久,裴老太太就叫了小袁氏去春晖院,裴锦箬亦是明显感觉到,这府里的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起来,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及笄礼的前几日,关于靖安侯府爵位的事儿,终于有了定论。
永和帝驳了靖安侯致仕的折子,也只册封了燕崇为靖安侯世子,而并未让他直接承袭爵位。
裴锦箬听说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裴锦箬不知道的是,陛下在颁下册封燕崇世子之位的诏书时,还顺口说了一句,男儿当成家立业之言,第二日,礼部的官员,便是登了裴府的门。
燕崇和裴锦箬这门亲事乃是陛下赐婚,三书六礼虽是一样不少,但许多事,就都需礼部过问。
很快,这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凤京城。
等到裴锦箬及笄那日,便多来了许多客人。有些人家,原本下帖子,便想着只有小辈会到场,今日却是连带着各家的夫人、太太亦是登了门。
好在,小袁氏早先也料到礼部登门的事传开,会有什么局面,早有准备,否则,只怕就要让人看了笑话。
裴锦箬却对这样的热闹,安之若素得很。这些人中,多的是登高踩底之辈,表面上看着亲热,暗地里,只怕什么样的酸话都有。
徐蓁蓁这会儿便是气愤填膺地在边上说着她听来的那些个闲言碎语,“说什么,你们家真是好运道,本来,你嫁给燕二哥就已经是高攀了,如今,还摇身一变,成了靖安侯府的世子夫人,真不知是不是你们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儿。”
“又说啊,这靖安侯府刚办完丧事,又要迫不及待办喜事,燕二公子与先世子还真是兄弟情深……”
“总之,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你说,这关他们什么事儿?一个个地乱嚼舌根,也不怕一会儿生了口疮……”
“好了,蓁蓁,你就莫要多说了。今日,是锦箬的及笄之日,就别提这些了,开开心心的不好吗?”卢月龄扯了扯徐蓁蓁的衣袖,给她连连使眼色,徐蓁蓁虽然还是噘着嘴,一脸的怒色,但好歹是住了嘴。
卢月龄叹息一声,转而去望安安静静坐在妆台前,听着徐蓁蓁转述那些刺耳的话,却一直面色沉静如常的裴锦箬,“这些人多是些眼红旁人好事儿的,你可莫要往心里去。”
裴锦箬却是想得开得很,“我生什么气?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她可不就是走了大运么?那些人的话,虽是说她,却真正要紧的,是落在燕崇身上。她嫁进靖安侯府,是之前西北战事未起时,便已定下的事儿。这转眼,便时移世易,一样进靖安侯府,她却是以世子夫人的名义嫁进去的,自然是上了一个台阶。可她却只是妻凭夫贵,说到底,真正走了大运的,还是燕崇。
卢月龄面含隐忧,拉了她的手道,“只是怕这样一来,你进了靖安侯府,怕是会受委屈。”
这门亲事是陛下钦赐,又有礼部监管,足见陛下对燕崇的疼爱,是不想有丝毫委屈了他,想要大肆操办。
本来,那日在御前,裴世钦也委婉表达了想要婚事从简的想法,却是被永和帝驳了。只说,靖安侯府,甚至整个凤京城,都得用喜气来冲上一冲,让他不用操心。
按着平常,这婚事越是隆重,自然越是有面儿。
可如今,先世子才走没多久,这般的大肆操办,落在有些人眼里,怕就是一根刺了。
裴锦箬入了靖安侯府,往后,因着这一茬,只怕就会跟姜氏妯娌之间存了心结。
裴锦箬想起前世,靖安侯也是以身殉国,燕崇身上带着孝,只是因着边关战事未平,这才被陛下夺情,在边关继续与狄族作战。
直到他回来,已是一年后,后来,隔了几个月,才提及婚事,加上筹备,她嫁进靖安侯府时,燕岑的死,已是时过境迁。
彼时,她印象中的姜氏,便与印象中的那些守寡的节妇没有什么两样,面色素淡,心如枯槁。
前世,她们妯娌没有什么交集,但至少,也不曾交恶。今生,再进那个龙潭虎穴,她也不想在面对林氏这条毒蛇时,还要防备姜氏。
“那又怎么样?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让锦箬委屈了吧?姑娘家出嫁就这么一回,不能风风光光的,岂不是一辈子的遗憾?这说到底,都是陛下的意思,否则,再多缓上一段时日,自是最好的。可现在不是不成吗?若是真正大度明理的,自然能明白锦箬的苦处。”比起卢月龄和裴锦箬,徐蓁蓁的性子总是要爽朗明快很多,也许,在她眼中,所见所闻,都要比她们的,美好许多。
裴锦箬笑了,“对啊!蓁蓁说得对,反正,我也没法左右,担忧无济于事。不如就过好当下,至于未来如何,便等到事到临头再来头疼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卢月龄亦是笑了,“你倒是也学着蓁蓁一样心大了。”
裴锦箬眨了眨眼,“心大,自也有心大的好处。”
“好了!走吧!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我再不出去,母亲怕是要派人来催了。”
徐蓁蓁和卢月龄来了,她们几个便凑在屋子里说体己话,好在,她今日不用帮着招呼客人,可这会儿再躲着不出去,便是说不过去了。
徐蓁蓁和卢月龄自然也知道,三人相携走了出来。
裴家的园子里,果真已是一片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