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是慨叹叶大人出手真是大方。
靖安侯略有些惊讶,转头望了叶准一眼。
燕崇更是一蹙眉心,望向叶准,后者却是对着他,微微一笑,而后拱了拱手,倒是没多的话,转身与其他人寒暄起来。
池月居这边,裴锦箬也听说了叶准人来了不说,还送了厚礼的事儿,不由愣了愣。
绿枝却是低声道,“季大姑娘真是个有心的。”
裴锦箬知道她是以为叶准是看着季舒雅的面子来的,她自然不好说其他,只是笑了笑。
等到宴罢,燕崇送了客回来时,她便是问起了这事儿,“他来,可说了其他的?”
燕崇摇了摇头,“不曾。”
事实上,除了最开始的照面之外,叶准并未多说一句话。
不过……
“他会不会是来提醒我的?”那件事,很显然,叶准比他更急于想要求证。
“或许,只是顺道吧!”今日,是晟哥儿洗三,他备那么厚的礼,也不过是因为存疑着燕崇的身世,万一为真,他便是孩子的伯父,不能薄待了孩子。
燕崇抿着嘴角没有说话,一双狭长的眸子转而沉黯。
燕崇想了两日,知道那件事他怕还是得尽快查证清楚,否则,叶准怕是也等不及了。
只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想直接去问靖安侯。
裴锦箬也知道他心中的顾虑,到底是父子情深,也到底是不愿相信。
“你可以去问师父吧?”裴锦箬想了想,提议道。
庄老不是靖安侯的至交吗?而且,不是说庄老这些年,对妇人生产方面甚有研究,裴锦箬大胆猜测,怕是与永安长公主难产而亡有所关联。
以庄老与靖安侯夫妇二人的关系,说不准,他都知道呢?
燕崇想了想,倒是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点了点头,他师父那儿若能问个清楚自然是最好。
倒是想得不错,却没有想到不太凑巧,他准备去见庄老时,庄老却是出了门,说是去京城近郊访友去了。
裴锦箬和晟哥儿一切安好,他倒是放心得很。
谁知道,庄老这一访友却连着几日未回,燕崇觉得有些不对,派了人去寻,这才知道,庄老竟是数日前,便从他友人处离开返京了。
从他友人处到凤京城,不过就是半日的路程,可是,庄老却花了数日,尚且未回。
燕崇派了人沿途去搜寻,却是未果,庄老,失踪了。
洛霖将确定的消息带回来时,裴锦箬正帮着乳娘一道给晟哥儿换尿湿了的尿布。
听得这话,抬起头来,果然便见得燕崇面沉如水地坐在边上,双眸黑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晟哥儿是个好脾气的孩子,换上了干爽的尿布,他舒服了,便立刻不哭了,反倒在褥子上蹬着腿。
只他如今还太小,很快便又被乳娘裹进了襁褓中。裴锦箬在晟哥儿额头轻轻亲了一口,便示意着乳娘将晟哥儿先抱了下去。
屋内,登时只剩小夫妻两个了。
这几日,裴锦箬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这会儿便是披了外裳,趿拉了软鞋,到了燕崇身边。
“也未必就是他动的手吧?”知道庄老失踪,她和燕崇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除了他,还有谁?”庄老客居靖安侯府,又自来低调,他能因何失踪?何况,失踪的时间这般敏感?
其实,裴锦箬也知道,叶准有很大的嫌疑。
“你打算怎么办?”默了片刻,她蹙眉问道。
“既然他将师父请了去,我便去一趟便是,正好,我也有事要问师父,不如一道听,也好让他死心。”燕崇沉声道。
“他若是对师父不利,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叶准的宅子不大,很安静。
燕崇到时,正是午后,今年的天儿很热,眼看着就要立秋,却还是热得厉害。
叶准正在书房内,听得下人报说燕世子来访时,他倒是没有半点儿意外的神色,让人将燕崇直接领来了书房。
燕崇没有心思参观叶准的宅子,径自进了叶准书房。
叶准却是笑笑道,“比我预料的晚了几日。看来,娇妻稚儿,还真是消磨了燕世子不少的锐气,就连这反应,都是大不如前了,怎么觉着,有些让人失望?”
燕崇皱紧眉来,一掌拍在了叶准的黑漆大案桌面上,咬着牙道,“我师父人呢?”叶准方才的话便是承认了庄老的失踪与他有关,他也很清楚自己为何而来。
叶准自然是心知肚明,“燕世子莫要急躁,庄老是我请来的贵客,自然是以上宾之礼相待,不会失礼的。”一壁说着,一壁已经是抬手轻叩了两下桌面,便有一个小厮躬身进了门,打了个千儿后,束手而立。
“去请了庄老来,再让人备些糕点,我与燕世子怕是要促膝长谈了。”
那小厮应了声,无声退了下去。
燕崇却是瞪着叶准道,“强行将人请来做客,难道还算不得失礼?”
叶准却仍是笑得意味深长,“谁知道呢,或许,庄老还要感谢我,也说不定。”
燕崇皱眉,狐疑地看着他。
叶准已是弹了弹衣袖,缓缓起身,“燕世子,请!”引着他到了书房边上的偏厅。
丫鬟们正在摆放瓜果和茶点,一切妥当后,便是行礼退了出去,一切都有序而静默。
燕崇默默看在眼里,眉心蹙得更紧了些,一个五品小官的家里,这些奴仆的规矩却比之靖安侯府都还要森然有序。
“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只能随意备了些。”叶准一摆手。
燕崇略一沉吟,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倒也是安下心,坐了下来。
却只是冷着脸,不接他的话。
叶准也不在意,兀自自斟自饮,端着茶盏望着窗外浓荫,翠色欲滴,在这闷热的午后好似偷得浮生半日闲般,嘴角始终含着闲适的笑意。
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了偏厅门口,紧接着,一道矮瘦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燕崇打眼看去,可不就是庄老吗?
便是再坐不住了,腾地起身,三两步走了过去,“师父,你可还好?”
庄老的神色有些奇怪,也没有像往日一般,见着燕崇便是一顿噼里啪啦。他情绪有些不高,懒懒地抬起眼睑瞄了燕崇一眼,便是一句,“来了啊?”
然后,又越过燕崇的肩膀,往屋内的叶准瞥了瞥,神色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