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哪怕是有不夜城之称的南方神祇一国,此刻,也已经渐渐陷入了沉睡。紫色的朦胧雾中,一所古朴的客栈立于街角,按照当地人来说,这家客栈,可是国家一宝呢。
当初,神祇未曾建国的那时候,第一代国君,正是从这家客栈开始,白手起家,一步步走向了巅峰,成为了现今与天脊之都可分庭抗礼的神祇一国。
而,此国的名字,正是这家客栈的名——神祇客栈。
不论该家客栈中的设施有多么简陋,服务态度有多么不好,但他们的生意始终都是人满为患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它背后的身份实在深入每个神祇人心中,根深蒂固,难以去除。
“啊!”一声娇嗔划破夜晚的宁静,惊慌失措显而易见,眨眼间,窗边已然探出一颗金灿灿的小头,正目光迷离地望着天边的一轮弯月。“怎么会,心好慌?”
她双手捂住酥胸,眉头紧皱,一副举步维艰的样子。
“怎么了?”另一慵懒的男音缓缓传出,不一会,一位半眯着双眼的男子徐步从屏风外的另一房间缓缓步出,语气之中,不乏一些怨念,但更多的是关切。
“做噩梦了啊?”他打趣道。
“不,不是的。”金发女子的呼吸略显沉重,那心悸的感觉实属压抑,甚至带给她一种大脑灌铅的感觉,“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爸爸,你知道吗?”
“出事了?能出...”男子话说到一半,一股几近破碎的意念灌入精神之海,令其刹那寒毛耸立,半眯着的双眼此刻也已圆睁,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不过,这些情感的流露,很快地就被他掩盖了过去。
“是不是!”金发女子已然等不及得到那一个确切的答案了,然而,那男子只是微微耸肩,淡然笑道,“没有什么事,是你多虑了。”
“真的吗?”那一直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女子缓缓转过身,露出了一副完美无瑕的天使脸颊,在那灼灼双眸丝毫不避讳地直视那比起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子。
不知怎么的,男子本已然乔装完美的平静心态,在与之四目相对的瞬间,却显得略微慌张。心神迅速调整,他尽量收敛自己略显不稳的气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您休息吧,我有点失眠。”金发女子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巧移玉步,来到了那一因负重突然增加,而吱吱作响的木床之上,一双白皙大腿相互缠绕,不一会,便进入了发呆。
男子也没有再不识趣地打扰她,左手掀开屏风,银光闪烁,他的身影渐渐虚幻,不一会,已然消失在这古朴的客栈之中,不知所踪。
海边。
汹涌的波涛并未因夜晚而沉寂下来,在沉静的环境之中,它们所演奏的澎湃乐曲,更为有力。
顺着微弱星光向海边眺望,可见一身披蓝色斗篷的男子正涉水前行,他的步伐略显蹒跚,双眸之中的幽暗此刻已然被浓浓的悲意所点燃。
“怎么会。”他自问,目光远瞻,朦胧可见一道淡淡的光晕在远处闪烁,或许,在常人眼中,那不过是月光的倒影罢了;但在该名男子的瞳孔之中,他可清晰看见,那道白色光晕,乃是七彩所构成的错觉。
“不可能,不应该!怎么可能啊!”他仰天怒吼,凌厉之意瞬间升腾,恍惚间,那汹涌的波浪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俄顷,本不过一米的海浪,此刻却涨到了四米多高,不留余力地拍在那淡蓝色斗篷的身上。
“唰!”海浪褪去,那猛烈的冲击与回旋,带走了沙滩之上的一切废品,却没有带走那淡蓝色斗篷。他还是站在那里,宛如泰山一般巍峨。四米高的海浪冲击,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你不可能死,你不会死。”他自言自语的,像是疯癫了的模样,冥冥中,却带有一丝希冀。刹那,他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猛然昂起了头,眺望远方那道七彩屏障,喜悦之色丝毫没有掩饰。“就说了,你不可能这么脆弱。”
嘴角勾起一道庆幸的微笑,银光再次闪烁,下一瞬,他却已经冥飞鸿鸿。
“额,头好痛,怎么回事?”一声空灵却无力的低沉呼唤响彻黝黑空间,声音的主人乃是一头银发的拥有者,一双灿紫色瞳孔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意念微动,那黝黑的空间已然光明大放,耀眼的金光点燃了一切黑暗,几乎是一息间,那片小位面,已然展现在那一双紫眸前。
那虚脱着爬起来的人,不正是唐念吗?
只是,与先前的神采奕奕不同,眼前的他,已然颓意尽显,站起身子这一简单的动作,在他现在做来,却难如登天。终于,当其颤巍巍地站稳的时候,一道与之无异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紫眸,银发,身材,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来者身上闪烁着金光以外,几乎没有不同之处。但气质上的不同却决定了本质上的不同,他们站在对立的两面,仅是眼神接触,就能带出不少的情感。
“原来,我就是你的一缕神识吗?”那金光闪烁之人,缓缓开口道,语气之中,无奈之色尽显。“也就是说,我本来是不存在的吗?”
“这,就是你费尽心思,想要独立出来的理由吗?”唐念虚弱的声音渐渐响起,相比前者那精神的语气,实在是落了不下一个档次。“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
“不。”金光者淡然笑道,“这不是我费尽心思的结果,其实,你应该知道,我在人间历练之时,已然要继承剑仙的位置,我如果想要独立,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但是,我始终是你的神识,无论实力有多么顶尖,我始终是你的一部分,如果你要收回我,我也没有任何反驳之力。作为神识的我,必然就会受到神识个体化的压制,这辈子难以脱离极限,与你分成两部分。”
“那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唐念的声音越来越小了,甚至连这一位面的嗡鸣声,都可以将其盖过。
“当然是为了你,当我与你真正融为一体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你体内的骄傲,那是来自血脉的骄傲,这令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觉得自己站在顶峰,这点会毁了你,所以,我来了。”
“你是为了帮我消除浮躁?”唐念苦笑一句,“你是在刻意逗我笑呢?”
“听我说完好吗?”那金光者嘴角略作抽搐,在心底默叹一句——还说你不需要呢?都这个样子了,唉,真搞不懂,为什么我的本体是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