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是白马书院年龄最大的学生,所以,董夫子把学院采购日常用品的任务交给了他。霍去病对此事只是嘟囔了几声就接受了下来,任谁看着书院一群小孩子,都不会忍心让他们去干这种活。
嘴上叼着一根冰糖葫芦,肩上扛着一筐笔墨纸砚,悠闲地走在京都的大道上,霍去病觉得这样的人生也挺不错。如果不是不修行就找不到亲生父母,貌似不修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今天出来还打算去剑山别院找西南飞,想到这家伙就有些来气,竟然那么久没有消息,简直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
到了剑山别院,霍去病才知道学院管理其实很严格,只是选拔那几天有些特殊而已。所以他被挡在门口,任他怎么解释,门房就是不让他进去。
“这位大哥,我真是来找西南飞的,您应该也听说过他吧?天赋奇高那个新生。”霍去病的另一个优点就是能坚持,虽然有时候会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哟呵,原来是那废材的朋友来了。”应他的不是门房,而是一群从里面走出的学生。开口的是跟在最前方那个少年身后,脸上长了一些麻子的少年,随着他开口,脸上的麻子仿佛也活了过来。
“叶松,留点口德。”霍去病还没搞清楚状况,人群里一个清秀的少女先开口了。这下,霍去病更搞不清怎么回事了。
走在最前头的少年本来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听到少女的训斥后却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那位名为叶松的少年却不会客气,因为他与少女本来就家世相近,实力更是高她一筹。
“林秀竹,难不成我说错了?还是你自己喜欢上那个废物了?”说着还大笑了起来。旁边也有几人跟着他一起起哄。
少女哪里忍受得了这些嘲讽,眼睛都被气得有些发红。
霍去病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他知道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轻轻开口道:“你这死麻子脸,笑得好生难听。”声音并不大,但足够一群人听清。
名为叶松的少年笑声戛然而断,仿佛一只呱呱叫着正起劲的公鸭忽然被掐住脖子。那些跟着起哄的少年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霍去病。带头少年的脸色则是沉了下来。而眼睛被气红的少女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复杂,其中夹杂着惊讶、笑意,最后尽数转变成了深深的担忧。霍去病都有惊讶于自己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兴致观看众人的表情。
少年叶松哆嗦着嘴唇,用颤抖着的手指指向霍去病:“你……你说什么?”
霍去病是个好心而且耐心的人,于是他用更清亮的声音说道:“我说,你这死麻子脸,笑得好生难听。”这下子,不仅这一群人听到了,其他进进出出的学生也听到了,于是他们惊讶地看了过来,似乎想了解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怜得到叶松何时受过这种侮辱,果断地眼睛一黑倒地不起了。
带头的少年终于看不下去了,有些不满地看了叶松一眼,然后中气十足地喊道:“这里是我林天昊的私事,各位有事就忙去吧。”
少年这句话很管用,那些本来还存了看热闹心思的学生竟一哄而散,看起来他在学院名声不小。想到这里,霍去病不禁眯起了眼睛。
林天昊喝退观看的人群后却没看霍去病一眼,而是冷冷地对其他人道:“弄醒叶松,这件事让他自己解决。”
于是有人打了一盆水,有些不忍地泼到叶松身上。可怜的叶松被吓得跳了起来,看得霍去病都有些同情。
叶松醒来后却完全没有责怪同伴的意思,而是羞愧地对林天昊道了一声歉,然后一脸怨毒地盯着霍去病。
霍去病对他的目光熟视无睹,反而奇怪地说道:“我说,你们围堵着我,难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打算公然违反大汉律法吗?我是个普通人呢”
众人听了他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大汉伟大的皇帝陛下虽然一直以勤政爱民而备受拥戴,但为了更好地管理修行者,大汉律法对修行者之间的决斗有着极其严格甚至苛刻的管理,而大汉律法更明确地写着:修行者不得伤害普通百姓。一旦修行者伤了无辜百姓,那这个修行者将被押进大理寺,再根据情节严重性予以判决,而且这个修行者将被大理寺记录在案,对以后从军或者从政将产生重要的影响。
在众人震惊的时候,林天昊不屑的声音传了出来:“可是你在这里并不算无辜百姓,所以那条律法并不适用。”
这点霍去病当然清楚,他也没想能一直糊弄住众人,毕竟,能进剑山别院的,没有一个傻子。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震惊害怕中走出,还指出自己的漏洞。所以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叶松看向霍去病的眼神更加怨毒。他一步一步走到霍去病面前,缓缓拔出手中佩剑,仿佛已经看到霍去病倒在他的剑下。
“拔剑吧。”想到即将能将这个羞辱自己的人砍于剑下,叶松越发从容。
霍去病却两手一摊:“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挑战。”
双手抱于胸前准备看戏的众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乎完全不能理解霍去病的话,或者说不想理解。
“锵”的一声,叶松将剑插到水泥地里,抬头恶狠狠地瞪着霍去病。是的,他没想到,那些准备看戏的少年也没想到,霍去病竟然会拒绝他的挑战。在大汉,这种事情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大汉人,把尊严看得比生命更重要,而拒绝他人的挑战,无疑是最没尊严的一件事。许多大汉学者认为,大汉之所以能剑之所向,四夷臣服,靠的就是大汉人的这种精神。
“你还有资格称自己是大汉人吗?”叶松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出来,因为气极,他的说话声都有些颤抖。
霍去病却完全没有丢脸的自觉,反而很认真地说道:“我是大汉人,同时也是东海人,在东海,我们每天都要与海斗,每天都生活在大海的威胁之中,所以我们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
一群少年显然没听过这种理论,都有些怔怔出神,只有林天昊冷哼了一声。
“说得好,如果你们有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朝我拔剑就是。”正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但在霍去病听来,却显得有些温暖。
西南飞来了。
众人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有些复杂地看向说话的来人。他们的确不会也不敢朝这个人拔剑,甚至内心中隐隐有些敬佩此人。
只有林天昊强忍着恐惧,不屑地说道:“手下败将,也只能在这里逞匹夫之勇。”
西南飞甚至都没看向林天昊,只是用更冷的语气道:“滚!”
霍去病紧了紧一直扛在肩上的笔墨纸砚,朝西南飞笑道:“来了?”
西南飞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在笑:“来了!”
……
坐在烤羊肉串的路边摊上,霍去病有些担忧:“怎么受的伤?现在情况怎么样?”
西南飞表情一僵,难得地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与人比试受的伤,再修养几日便好了。”
霍去病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的脸,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说道:“你瞒我瞒得好苦,第几境?”
西南飞有些感动,因为霍去病没有追问他尴尬的原因,却完全没有在意出行前父亲叮嘱过他千万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境界告诉别人。
“通幽上境,最近在别院有所感悟,晋境之期应该不远了。”
霍去病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也是少年天才啊,加油,很快你就能上榜了,我在清风榜等你。”
“……”
“其实还有件事没跟你说,我已经在榜上了,不过在榜上的是我的真名,东南飞。”西南飞,不,现在应该叫东南飞的少年有些得意地说道。
“……”
“不说我了,你呢?在白马书院是否有什么际遇?”互相让对方无话可说后,东南飞问道。
“暂时还没,不过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如果不是养父说过,要找我的亲生父母只能修行到一定境界,我还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霍去病语气有些无所谓,不过却是在认真地说着自己藏了许久的秘密。
东南飞有些感动,却没说话,因为他不善于表达感情。
各自沉默着咬着羊肉串,再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水,东南飞才有些担忧地说道:“叶松是洗髓境修行者,林天昊更是通幽初期,你能应付吗?”
正常来说,霍去病根本不能应付哪怕是第一境坐观境的修行者,但西南飞却问出了这个问题,说明他对霍去病有着充足的信心,只是信心从何而来,他也不清楚。但每个人都有一些保命的秘密,他自己也有,所以根本不会去问些什么。
霍去病静静地思量了一会:“能,不过林天昊上面应该有人吧。”
“是,不过那人我能挡住。”东南飞也思量了好一会,才缓慢而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