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订购的新车到了,仍然是黑色,兰博基尼。他习惯拥有一些不同的车,应付不同的场合。跑车是留给自己的私人享受,这也是他喜欢住在远离尘嚣的山间别墅的原因,在山道上飙车的感觉,多少能让他体验在美国的高速路上奔驰的快感,这是他保有的美式教育的痕迹之一。
11月底的天气,冷风瑟瑟,宁致远想起薄云,去年这个时候,她在他怀里取暖。今年此时,她在做什么n市的秋冬季节,空气里有股子尘土味儿,干燥的大地渴望雨雪的滋润。顺着盘山公路往上,把城市远远甩在后面,再雄伟的高楼大厦也成为乐高积木般的玩具。他的车往上飞升,心却一点点下沉。
他尝试过找别的女人,一些连过夜都不需要的露水情缘,但总是在进行到关键的一步之前,悬崖勒马,他脑海里回荡着麦克指责他的话薄情寡义,不知检点他真的不配得到真爱吗他仿佛丧失了游戏花丛的能力,每次当那些香喷喷滑溜溜的女人钻进他的怀里,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不对,不是这样。他需要的是当薄云在他眼前时那种巨大的冲动,第一次见到她,就想要她,确切地说,是驱使着,非要她不可。她一靠近,他就急剧地亢奋,坚硬如铁,这种致命的吸引力他只有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从孟琪雅身上体会过。因此他明白,那不是轻易可以得到的感觉,十年了,他才再次体会到。如果真的失去,他还要再等多久才会重新体验这种激情
宁致远变得孤独而沉默,正如薄云的形容,他是冰山,他心里的某处冷冻起来reads;。这种内心的封闭,除了最了解他的人,谁都没看出来,表面上他仍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傲视众人的总裁,豪门公子。
在n大,赵楠越来越挖空心思找机会和薄云见面。学生会干部例会之后,“顺便”邀请她去喝杯热可可。晚自习的时候,“顺便”带零食去给她吃。法律基础这样几百人的大课,他“顺便”帮她们宿舍四个人占排座位
“顺便”太多,顾情忍不住调侃:“赵楠,你再这么顺便,就太矫情了。”这个打篮球的大男孩羞赧不已,挠挠小平头,一言不发,只是把买的珍珠奶茶一人一杯分给薄云宿舍四人,他这招是跟“高手”学的,据说搞定宿舍的另外三个,真正的目标人物就会手到擒来。
薄云的态度很微妙,她和赵楠保持着忽远忽近的距离,偶尔拒绝和他独处,但也不排斥他来找她。赵楠并不着急,青春就是好,有大把时间可供挥霍。他很容易满足,只要薄云的手指偶尔碰到他,他就能感到电流直击心脏。他在薄云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各种琐碎,篮球赛啊电脑游戏啊最新的好莱坞大片啊商学院老师的八卦啊。他很喜欢薄云听他讲话时的那种神态,专注而安静,不时点头,眼睛里一时惊讶一时欢喜。她话不多,赵楠就喜欢她这种安静。
他尤其喜欢薄云撩头发的动作,手指轻轻地一拨,用他送的那枚ads;。
傍晚,宁致远盛装出行,前去参加一个商务晚宴,司机很着急,这个点儿市中心特别拥堵,偏偏他们非走这条路不可,龟速一般爬,无可奈何地卡住不动。宁致远好整以暇,他从来不会抱怨无法改变的客观状况,既然大家都挪不动,不如欣赏街景。
他从漆黑的窗户望出去,车水马龙的长街,梧桐树已经掉光叶子,从车道直接可以看见人行道两侧的商铺。
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他看见薄云,她背着他送给她的背包,头发长长了不少,在额角别着一枚可爱的蝴蝶结发夹。御寒的那件樱花粉的burberry风衣是格蕾丝为薄云精心选择的,他很熟悉。薄云正在侧身和一个男孩子说话,不是文浩然,是一个更健康爽朗的运动员一般的宽肩膀男孩,她微微仰起头,他一脸虔诚地低头看她,嘴里说着什么,薄云在笑,像是暴雨之后放晴,从层层浓云的的缝隙中灿然倾泻而下的金色阳光那般美好的微笑。
那阳光般的笑容如一把利剑刺进宁致远的眼睛,她从来没对他这样笑过,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笑容。原来她不是不懂爱,只是她吝啬把爱意奉献给他而已。宁致远在这一刹那恍悟,他痛苦的根源是当他爱上薄云的时候,薄云不爱他。他对爱如饥似渴,心里的空洞渴望被填补,空虚的灵魂需要被抚慰。他是干燥的沙漠,她是一朵可以滋润他的积雨云。可是她丰沛的雨水,洒落在另一个男孩子的身上。
漫长的堵车开始缓解,座驾缓缓向前,宁致远贴着车窗,看见薄云的身影后退,直至完全从他视线中消失。一开始,是她来找他,敲开了他的家门,也闯入了他的心门。然后,她说不需要他了,把所有痕迹清理,扔下他一个,转身而去。往事在宁致远的脑中如冬雨纷纷落下,无法思考。他无力地靠在座位上,只觉精疲力竭,回忆没有放过他,一幕一幕回放,不仅没有淡忘,反而更加鲜活明晰。他是孤独一人,外面的灯红酒绿红尘繁华,和他有什么相干呢浸淫太久,忘记了怎么样正确地爱一个人,所以得不到,是上帝的惩罚。
“转向,回紫云别苑。”他吩咐。
“宁总,马上就到了,不去参加晚宴了吗”
“不,我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