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散于苍茫的夜空,席面已经摆开,男女主子各就其位,丫鬟小子鱼贯而入继续上菜,公输拓也从宫里头赶回,却到处找不到兰猗,叉腰嚷嚷着:“你们少夫人呢?”
倚兰苑的丫头们纷纷至他面前:“回侯爷,少夫人不见了。”
公输拓愣了下神,突然怒道:“一群人看不住一个,等下若是兰猗出了事,得了,这个年你们都崩想过去了。”
丫头们扑通通跪倒一片,以春喜冬喜为首,异口同声的告饶。
这时老夫人给上房的仆妇们搀扶着走进大厅,见了这阵仗,举着龙头拐朝公输拓道:“自你老子过世,这个家就没人能管得了你,大年下的乱发淫威,这些丫头们也累了一年了,不指望你打赏,给句中听的话都不能么。”
母亲生气,公输拓方才的一脸怒气迅速转换成眉开眼笑,三步并作两步赶来母亲身边,讨好的先朝母亲嘿嘿一声,然后推开丫头们:“去去,我来伺候娘。”
老夫人给他弄得哭笑不得,叹口气:“你也大了,娘打都打不动了,再说你连儿子都有了,我这个做娘的就不好再骂你,一旦给宝珺听见,你这为人父亲的没了颜面也没了威严。”
说着话,老太太腿一软,膝盖处有点痛,大概是久不出门的缘故,走几步路就累了。
公输拓见状,一把将母亲抱起,唬的老夫人在他怀里连连喊:“快把我放下!”
公输拓非但没放下,还腾腾的跑到酒席前,然后将她稳稳的放在正中那把硕大的雕花镶玉的花梨木椅子上,之后哈哈笑道:“娘你比兰猗重。”
说完,房间里断断续续的响起窃笑,主子们是不好意思,丫头小子们是不敢。
老夫人也瞪了儿子一眼:“你这嘴怎么也像你大嫂,没个把门的。”
公输拓不知大家笑从何来,听母亲一说方明白了,大家是笑自己泄了隐私,他转圈的指着众人:“你,你,还有你,你们没抱过自己娘子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呼喝完,垂首朝老夫人道:“等下我在嘴上贴张门神。”
这回,老夫人带头先笑,大家就无所顾忌的跟着笑,大厅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年的气氛,就这样给公输拓移形换影般的给带动了起来。
酒菜摆放差不多了,薛庆过来问老夫人:“老太太,可以开席了吗?”
没等老夫人开口,公输拓嗷的一嗓子:“开个屁,少夫人还没回来呢,你赶紧叫人去找少夫人,这乌漆墨黑的跑哪去了。”
薛庆说了声“是”,手一挥喊过几个小子,才到门口,却见兰猗从门外走了进来。
公输拓大步流星奔了过去,手指兰猗气道:“大过年的你不好好在房里呆着,乱窜什么。”
兰猗斜睇他一眼,径直走向了老夫人。
他就一脸尴尬的杵在那里,气得嘟囔:“你这娘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郑氏和几个妯娌坐在一起嗑瓜子呢,嘴一撇小声嘲讽:“混世魔王也有怕的,瞧见没有,狐氏可是连正眼都不给他呢,自己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给谁看呢,呸!”
四房长子公输摄的夫人崔氏忙嘘了声:“大嫂小声着,触怒他,这个年你可真是崩过了。”
郑氏不依不饶:“他也就能欺负你大哥老实,还不是给那狐氏摆布得像个傀儡。”
四房次子公输捷的夫人阎氏劝道:“大嫂何必图个口舌之快,今个过年,咱们说点高兴的事罢。”
四房三子公输扬的夫人白氏也道:“二伯那人虽然脾气不好,心地倒也不坏,他这样闹不过是想让大家过年热闹些。”
三个妯娌没一个偏袒她,郑氏心里气鼓鼓的,觉着四房定是得了公输拓的好处才会替他说项,也难怪,四老爷何等心机,在这个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四房一家总能置身事外,四房一家不待见她,郑氏就去了七房那一桌,找十三爷公输撼的夫人说话去了。
不巧,没等她开口,公输撼的夫人沈氏就指指兰猗那里:“听。”
兰猗正向老夫人简单叙述今晚发生的事,她猜测公输家的秘密公输家人也不一定悉数知道,所以有删有剪的只说今晚遇到了贼,自己已经用打穴手把那人制住,本来想找看管祠堂的全叔帮着捆绑那人然后带回来,却找不到全叔,所以才回来迟了。
听说祠堂遭贼,公输拓与老夫人对视下,须臾便奔了出去,迅速赶到祠堂,然,莫说是人,连个猫狗都没看见,他是相信兰猗不会没事用这个来说笑的,猜测或许是那人功夫了得自己冲开穴道跑了,亦或是给他的同伙救走,他就在附近搜了搜,无果,这时公输措、公输摄、公输捷、公输扬、公输撼、公输搠还有管家薛庆带着一干男仆也赶来了,个个急切的问:“人呢?”
公输拓随便一指:“那鸟人还有些手段,逃了,我已经让伍松带护院去追,一个小毛贼,别搅扰了咱们过年的兴致,走走,回去喝酒,累了一年,难得全家聚在一起,不醉不休。”
其他人就信了他的话,簇拥这公输拓掉头返回,公输措却左右的看了半天,唯见树影婆娑,祠堂肃穆也阴森,他胆怯,慌忙也逃离此地。
重回大厅,女人们也着急的问:“怎么回事?”
公输拓就像方才那样胡诌一番。
倒是老夫人神色如常的平静:“大过年的也不消停,怕是真穷得揭不开锅了,抓到就放了罢,再给他一点银子。”
公输拓佯装震怒:“娘你是礼佛之人,我可没那善心,就是没抓到他,否则非打断他的腿不可,看他还敢偷窃。”
公输措与郑氏对望一眼,这夫妻还是心意相通的,郑氏立即道:“你说那贼可真是蠢笨,放着账房库房不偷,去偷祠堂。”
老夫人眄视她一样,带着轻慢:“依我看是你蠢笨才对,谁不知道祠堂里供奉着公输家的列祖列宗,供养列祖列宗的除了珍宝玉器就是名贵字画,莫说这些,倘或那贼偷个牌位出去,咱们还不得花银子给赎回来。”
原来如此,郑氏使劲瞪了丈夫一眼,心说这次你可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