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利刃的破空声在身后响起,何正祥只感觉背上一凉。
    但他现在根本没时间去想仅仅是衣服被砍破了?还是已经被砍伤了?只知道拼命朝前狂奔。
    他的身后,三个胳膊上雕龙画凤的小青年拎着雪亮的尖刀大呼小叫着紧追上来,一副不砍死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四个人就这么在满街冷漠而畏惧的眼神中跑出好远,走投无路的何正祥被迫拐进了一条小巷。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是条死胡同!
    蹲着胡同尽头的他,绝望地看着狞笑着逼上来的三个“死神”。
    “啊!”尖刀入体的那一刻,他长声惨叫了起来……猛地醒了。
    简陋的帐篷里,何正祥冷汗淋漓的坐了起来。
    又是这个噩梦!
    梦里的情景是曾经发生过的真事,那时何正祥年轻气盛,刚刚当时记者的他,一心梦想着写一条轰动全国大稿子,适逢市里的工程监理公司发生命案——总经理把一位监理工程师杀了,这让何正祥无比兴奋,全力展开了调查。
    很快,他就取得了被害人家属的信任,答应把冒死藏匿下来的“证据”提交给他。
    就在前往被害人家中的时候,梦里的那一幕出现了,不同的是,当他跑进死胡同以后,一位老奶奶打开了门,才让他得以逃出生天。
    “别再查了,否则下一次你肯定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随即接到的电话里,一个毫无感情的男声这么威胁他。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何正祥都在犹豫,在这样一个环境里面,为了这么微薄的待遇。自己是否还应该坚持记者这份充满危险的职业?
    最终他选择了坚持!因为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救他的那位老奶奶关切的眼神。
    他采访,他记录。他写,不为别的。只为这些和他一样的草根阶层,能够有一个发出声音的机会!
    当然,他也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学会了如何同黑暗周旋,学会了揭露真相的技巧。
    最终他成功了,成为了g市有名的记者。
    苦笑了一下,何正祥翻身下了行军床,出了帐篷草草洗漱了一遍。
    收拾停当后。何正祥翻出了包里那份昨晚整理好的厚厚的文件夹——那里面是h区各种矿藏的资料——静静地坐在行军床上,沉思了起来。
    这个社会还需要记者吗?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关灯,出门。
    顺着四号基地的十字大街走向码头,他的耳边不时响起号子声——那是正在修房子。
    看着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他觉得他们修的不是房子,是希望。
    码头上,那艘用于摆渡的木排静静地漂在河上,负责开船的老头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袋,看到何正祥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还得等会儿,满五个人就走。”
    何正祥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三个50g的食盐币,递到老头面前,“我包船吧。”——摆渡的收费是一个人25g。
    老头接过钱后,眉开眼笑地找了零,突突声中,很快到了一号基地的码头。
    一号基地的村子里还是老样子,不同的是。又新来了一批幸存者,和刚来时的何正祥一样四处闲逛着。眼神里满是惊喜和向往。
    “凭什么不收啊?以前都收的!”走过小广场时,兑换点传来的一阵吵闹声。何正祥凑过去一看,只见一位小年轻拎着一袋杂物正和物资委的女孩理论着。
    “不好意思,”女孩语气有些清冷,“昨天才下发的通知,从今天开始,只有这些物资可以兑换,其他物资我们再不收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何正祥看到墙上贴着的一张布告,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物品名,既有大米、白菜这些食品,也有钢材、水泥这些建筑材料,还有打火机、洗发液这些日常用品——当然,金银首饰和铜线肯定有,而且写在很醒目的地方。
    “大姐,帮帮忙吧,我们现在建房子,缺钱呀,”小年轻换了个口气,哀求起来,“现在我们也没时间出去收集物资呀。”
    “这真没办法,”女孩苦笑了一下,“上面怎么规定我们怎么做,总不可能拿我的工资收你这些东西吧。”
    何正祥轻笑了一下,转身继续向前走——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儿,随着这附近的物资被搜罗一空,这些幸存者们往兑换点送的东西越发不像话了,什么烂衣服破鞋子,联盟不加限制才怪。
    穿过油库大门时,何正祥拿出了他的身份牌接受检查——牌子上有他的近照,写着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不过做工很粗糙,没法跟末世前的身份证比——进入联盟办公区要检查,这也是才开始实行的规矩之一。
    检查完后,何正祥快步走进了办公楼,对门口站岗的女战士说道,“劳驾通报一声,我想见自治委冯主席,有重要的事情汇报。”
    女战士拿起电话,把何正祥的基本信息通报以后,隔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电话,对何正祥点点头,“上去吧,二楼,左边走廊尽头。”
    何正祥还是第一次进联盟的办公楼,一路东张西望,最后来到了门上贴着“自治委主席”纸条的办公室前。
    敲了敲门,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请进。”
    推开门,弥勒佛般的冯辉坐在办公桌后面,正面带微笑看着他。
    何正祥定了定心神,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文件夹也交给了冯辉,他注意到,冯辉的眼睛亮了。
    “我就不客套了,”冯辉好半天才看完了所有的资料,抬眼说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何正祥沉吟着回答道,“办份报纸。”
    “……”冯辉没说话,显然何正祥的话让他很意外。
    “……报纸。”何正祥再次确认道,“办个报社。”
    “……需要多少资金呢?”冯辉回过神来。“你这里面可没有办报社的计划书。”
    “不!不不!”何正祥连连摆手,“这个报社不需要联盟出钱,资金我自己想办法。”
    “哦?”冯辉往后一靠,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你想办个民营的报纸?”
    “对!”何正祥回答的很快,眼神非常坚定。
    “……这样吧,”冯辉沉吟良久。把文件夹还给了何正祥,“我们讨论一下,有结果了通知你。”
    “好的,谢谢。”何正祥接过文件夹,轻轻道了声谢,转身默默地离开——他知道这件事的意义,所以对冯辉的反应一点不奇怪。
    等他走后,冯辉立刻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于涛的办公室,确认于涛在以后。起身来了于涛这儿。
    “什么?办报社?”于涛听完也很吃惊,继而沉吟起来,“何正祥?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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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宁河与猫尾沟的交汇处。河岸上矗立着一个高墙围起来的建筑群——这里以前是市第三人民医院,现在被临时政府改造成了猫尾仓库,专门收贮粮食蔬菜。
    医院原来的药房现在改造成了腌制蔬菜鱼类的操作间,满地的坛坛罐罐中,一群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正边干活边发着牢骚,“让老娘干活没问题,可好歹你把盐巴给备足呀!……这盐都没有,怎么腌菜呀?……天底下哪有不用盐巴就能腌菜的道理,你是神仙你来!”
    她身边站着的。正是猫尾仓库的主管张大发,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干瘦青年。此刻咧嘴苦笑着,找不到什么话说——前段时间临时政府各个工厂农场暴乱频发。最后还是岳峙发了个通知,要求所有基层管理者要善待劳工,并且处理了几个顶风作案的人之后,这些工头仓头才有所收敛,再不像从前那样动辄打骂了。
    他这个仓库不用说是用盐大户,以前好说,一个报告递上去,用不了多久,满载盐包的小船就到来。可从上个月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报告上去后,盐巴来得越来越晚,量也不足。
    后来他才明白了,原来是一种密封包装的“食盐币”正迅速的席卷整个临时政府,有了食盐币,就能从到处乱窜的小商贩那儿买到各种东西,尤其是临时政府已经消耗干净的烟酒糖茶等日用品。
    张大发偷偷打听了一下,敢情中央仓库也好,东郊仓库也好,那帮守仓库的早把盐巴换成了食盐币,捞得盆满钵满,只苦了他这位离不了盐巴的冤大头!
    想到这儿,张大发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离开了这个充满霉味儿和馊臭味儿的操作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张大发把心一横,拿出纸笔开始写申告材料——自己这里一个月要处理多少蔬菜肉类,需要多少盐巴,目前实际收到多少,缺口有多大等等全写了出来。
    写完以后,他有些赌气地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又粗又大——得罪人就得罪人,你们不让我过,大家都别过啦!
    就这样,一封注定要引发临时政府地震的申告材料从猫尾仓库出发,来到了希尔顿酒店后勤部粮食处处长的办公桌上。
    粮食处长一看吓了一跳,要照张大发这么算,这个月收获的上万斤蔬菜只有一两成能做成腌菜咸菜,其他的全得烂掉,这还了得?
    他再不敢压着了,赶紧带着材料向分管的副部长汇报了,这位江明的心腹也吓了一跳,思来想去,这个盖子怕是捂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江明办公室——欺上瞒下这种事,就怕有人撕破脸。
    看完材料,江明眉头都快拧出水了——他没想到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食盐币出现在临时政府地盘上不久,江明就知道了——几乎所有的仓库主管都是他委任的,官场规矩,不吃独食,自然有人向他上贡。
    他甚至都猜到了这是从北宁军那边来的!
    可好几次他想要下决心整顿的时候,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冒出来,要么是众口一辞的反对,让他担心失去人心;要么是谢派闹出事儿来牵扯他的精力,总之,整顿的机会一次次失去,终于拖到了现在这种几乎崩溃的局面。
    “江部,现在这个盖子更不能掀了呀。”看着江明一瘸一瘸的在房间里转圈,他那个心腹副部长乍着头皮劝了一句。
    “你闭嘴!”江明烦躁的喝斥了他一声。
    他当然知道不能在这时候掀盖子——随着谢子波胎越来越稳,她又渐渐插手起政务军务来,谢派更是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这个时候要是掀了盖子,不正好把刀柄送到人家手上吗?
    “江部,东郊仓库隔得远,”那个副部长再次乍着头皮开口——他也没办法,这事儿掀了盖子,他肯定跑不掉,仓库可是他分管的——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应该还有点儿盐巴,您看……?”
    江明脸色越发黑了——东郊仓库主要负责供应一中队,所以谢子波想尽了办法把她的人安插了进去,这也是唯一一个不受江明控制的仓库,现在要想从那里面弄盐出来,不向谢子波低头恐怕做不到。
    “老大,”那副部长见江明犹豫,都快哭了,称呼也变了,“兄弟们这次做得确实过分了点儿,您多担待……回头我就好好收拾一下这帮王八蛋,保证再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您大人大量,原谅他们吧。”
    江明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狠狠瞪了他一眼,“谢那边现在正憋着劲儿呢,咱们这次撞枪口上,谁知道她会开个什么价?”
    他又踱了几步,这才朝副部长说道,“我待会儿就去找谢,先弄点儿盐巴救急……记住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那副部长点头哈腰地表着忠心朝门口退去,刚到门口要转身离开,又被江明叫住了,“等等……告诉猫尾仓库的那个谁……这一批蔬菜多报点儿损耗……明白了?”
    副部长立马灵醒了,这是江明在暗示,让张大发用蔬菜换点盐巴自救呢,他马上连连点头,“明白!明白明白!”看着副部长离去的身影,江明皱着眉头思考着,既然北宁军能搞出这个食盐币,那临时政府是不是也能搞出个什么币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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