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晨更加无比郁闷了,他一直都好想找出那种蛋糕的味道来哄妈妈开心。
蛋糕?有了,落展鹏灵机一动,不管不顾刘梦涵的反应,直接拉上她还有小鬼出门。儿子和她被落展鹏害得连带翘了班,一时也没了事情做,刘梦涵只好依着他乱来。落展鹏将车子开到了一个大型别墅外面,通过电话,不一会里面的人便给了他通行,将大门打开,车子顺利的驶进别墅。
刘梦涵一进别墅,就感觉这里好熟悉,就好像她曾经住过一样。这里的一些景物有些久了,从植物花木的藤条粗壮程度来看,是有很多个年头没改变了,但是不难看出有精心打理过,所以植物花蔓都不凌乱。
她的心思一时都花在了别墅内的一景一物上,望得移不开眼,直到停车后,一个中年男人面色苍白的站在他们面前,她才恍回神思。中年男人看起来精神状态不佳,一身笔挺的西装虽是有条不序的套在宽阔的身上,却略显单薄,可能是因为身体状况不佳的缘故。
他站在那里等候着他们,但是很显然他不似这里的佣人,更像是主人。
“刘伯伯,好久不见。”落展鹏下了车打了招呼。
刘梦涵身子明显僵了一下,这才认真打量起那个候在那里的中年男人,很显然落展鹏这次带她来的这个地方见的人,让她感到十分意外。
眼前的中年男人,虽然看着四十几还不到五十的人,头发上却有一些少许的发白,苍白无营养的脸,强打着精神,看起来也是一个坚强的人。看着那人,她喉咙里忽然发涩起来,眼眶也跟着有点酸胀。她定定站在那里,看着他移不开眼,直到身旁的落展鹏捅了捅她,她才失神的再次回过神来。
“你好,刘先生。”她感觉她的问候没有那么流畅了。
那人温和一笑,和煦的面容包容着一切的失态。
“展鹏,这位是?”刘涵山看着刘梦涵的眼里有些落寞,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近似的年龄让他感叹。
“她啊,刘梦涵,我分公司的总经理,是我朋友。”
刘涵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阵寒暄,几人就将地点转至客厅。
刘宅很低调,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平日看似也很少客人打扰的样子。
以刘家两兄弟刘涵山刘万山在本市的地位,财富可以挤进全市前十强分列三四名,应该是有充裕的财力来购置奢华的住所的,而且相对平常客人也不会少,却没想刘涵山家里这么平常,倒是令人意外。
其实熟悉刘家的人,倒也知道原因。刘涵山一家自从女儿丢失后,夫妻俩便很淡薄生活,刘涵山除了日常打理公司,还会出席一些外面的应酬活动。夫人林美丽就自闭得多,在失去女儿后,精神遭受打击,偶有精神失常,变得怪异起来,也不爱和人来往,不爱和人说话,终日活在和女儿的过去中。
从此,很多人都怕来刘家,除了弟弟刘万山一家偶尔会来一下,外人根本就不来。
佣人准备着食物水果,落展鹏便和刘涵山有一搭没一搭的下着棋,闲聊着。儿子得到主人家准许,早就跑去自个玩了,刘梦涵便只好留下来观棋。
“刘伯伯,你身体还是没好?”
“是啊,前段时间遇到匪徒,受了点伤,一直没好利索,最近又忙着公司的事,老了,身体受不住了。”
刘梦涵吃水果的手微微一顿,何止是受点伤说得轻松。当时他满身满头是血,再迟一点就会出人命。
“对了刘伯伯,那个袭击你的人抓到了没有,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要不要我替你查一下。”
刘涵山迟疑了一下,谢绝了落展鹏的好意。
“不用了,反正仇不仇家都无所谓,我这把老骨头活到现在也没什么活头了。应该是商业上的对手吧,只是觉得奇怪,当时不知道是谁给我做了急救措施,而且打了电话叫来救护车,事后被抢的东西也被邮寄了回来,我就好奇,那个帮我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
刘涵山至今都不明白这点,对方是敌是友他也不知道。
那个高科技研发的芯片,既然被抢了去,为什么又在短短的时间内被寄回。当时那个袭击他的人,很明显是冲着他包里的芯片而来,其余的财物对方根本就没动,这就让他更肯定他们不是一般偶遇的劫匪。
“是吗?”这真是离奇的事情,落展鹏皱起眉头。
刘涵山一笑,摆摆手,“不提这个了,展鹏,你怎么突然有空来看我。”
“哦,”落展鹏看了看刘梦涵,笑得煞是好看,“刘伯伯,您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是来讨要生日礼物的。”
礼物?刘涵山面露迟疑。买的东西固然容易办到,只怕落少这孩子要的礼物不简单。
心里狐疑,刘涵山依旧嘻嘻哈哈。
“说说看是什么礼物,刘伯伯可以帮得上忙的。是不是你爸爸又要逼着你打理他的公司?”
但凡,除了这个,还有落母逼他相亲之外,刘涵山想不来能让落展鹏头疼的事。
表面上落展鹏随意惯了,实际上做起事来有板有眼,只要他想做的事,绝对会做得很漂亮,这一点很是遗传他老爸。刘涵山是有点欣赏这孩子的,有分寸,性格不容易过激,如果他认真做起事来,绝对不输他老爸,只是可惜了落爸,养了个没有心思在经商上的儿子,只能自己打理一堆大公司。
落展鹏摇摇头,一脸轻松,“刘伯伯,听说你对做蛋糕很拿手,我琢磨着趁着生日这天,来个混吃混喝,刘伯伯不会不欢迎吧?”
刘涵山忍不住笑了,答应下来,“成。”
虽然已经不经常做蛋糕了,但是每年到寒儿的生日,他都会做上一个自制的蛋糕,上面铺满草莓,那是女儿的最爱。他希望女儿能感受到他的思念。
“伯父,我要带草莓的,就是上面铺满草莓的那一种。”落展鹏很快趁机提出意见。
刘涵山整个人都因为落展鹏的话,身体都不动了,眼神之中藏着淡淡的伤痛。
刘涵山做起蛋糕来一板一眼,做得很仔细,不一会,一个烤制好的蛋糕便新鲜出炉。
刘涵山看着这个草莓蛋糕,眼眶湿润。想起女儿天真的笑容,半夜可怜兮兮的叫醒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爸爸,我要吃草莓蛋糕,那含糊的样子,至今都印在他脑海里,每回都能成为他甜蜜的回忆。
忙碌了工作一天的他,几乎是不容拒绝的起来,可是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三点。蛋糕店几乎已经打烊,不然就是冻了的蛋糕,为了能让女儿吃上新鲜出炉的蛋糕,那个时候开始,从不擅长做菜做家务的他,有板有眼的学起了做蛋糕,为的就是女儿想随时随地要吃蛋糕的时候,他立马就可以做出来。
每回女儿吃着他做的蛋糕,都会无比满足,说是比蛋糕店里做的要好吃,她说那里面有爸爸的味道。如今,女儿再也吃不到他做的蛋糕了,再也不能。
他黯然神伤的捧着蛋糕,走出厨房,随即换上饱和的笑。
蛋糕制作的初始阶段,是由落展鹏和刘梦涵做帮手和面等,由刘涵山口授方法用量,直到蛋糕进了烤炉,他们才洗净一身回到客厅等候,只有刘涵山执意在里面守候蛋糕烤制的过程,直到出炉。
配上该做的东西,然后把蛋糕摆出来。
蛋糕一送出来,刘梦涵和落展鹏眼前都一亮,造型好漂亮的草莓蛋糕,让人一看就有食欲。
“展鹏,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吃起甜腻的东西来,不过刘伯伯我做的蛋糕,你算是找对人了,经过改良以后,味道绝对不会很甜腻,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可能会很嫌弃,所以蛋糕一半是男孩子能接受的,一半是女孩子喜欢吃的。”
以前女儿也是不喜欢甜腻的味道,所以他一直按着女儿的爱好,对蛋糕进行改良,直到女儿满意为止。渐渐的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蛋糕味道的风格,女儿喜欢极了。不过今天因为有刘梦涵在,他一面做的是比较符合男性口味,却是女儿偏好的那种口味的蛋糕,那种比较适合落展鹏,一面做平时女生喜欢的甜滑味道,尽量让刘梦涵不至于难适应。
所以一个蛋糕,左右两边是不同的味道,不同的做法。
看着眼前风格多样的蛋糕,落展鹏露出艳羡的表情,刘伯伯简直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长辈,做事从来都是那么体贴入微。
他迫不及待的开始拿蛋糕叉,来舀了一勺那面女孩子喜欢吃的蛋糕味的蛋糕,快速的送进刘梦涵的嘴里,然后自己在另一边另一种口味的蛋糕上也舀了一些放进嘴里。
哇,真棒,落展鹏刚放进嘴里,便不由自主的赞叹出声。一向不怎么喜欢甜点的他都能如此表情,刘梦涵忍不住狐疑的看着他,真的有那么好吃吗,她怎么感觉不是她喜欢的那种。嘴里的蛋糕确实好吃,可是就是甜了点,和外面吃的蛋糕差不多。
她忍不住看了那半偏男性口味的蛋糕,多看几眼。
“是不是不好吃?”刘涵山歉意的问询刘梦涵。
“不是,我想吃另一边的。”
刘梦涵也不好当面说不合口味的话,事实上她也是很期待吃落展鹏那边的蛋糕,所以她伸长脖子,瞟着那面的蛋糕,满是想要有所作为的样子,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寿星’,好不可怜。
这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落展鹏无奈的望着故意给他制造可怜迹象的刘梦涵摇摇头,把他吃的那面挪转到刘梦涵面前,然后重新拿了新的蛋糕叉给她。
“喏,你这家伙没的救了。”当着刘涵山的面,落展鹏也不见外,对刘梦涵言语间直接就来平常那套,不过刘梦涵喜欢的东西,他绝对不吝啬谦让。
得到落展鹏的许可,刘梦涵也不客气,看了刘涵山一眼,“那刘先生我就不客气了。”
只引得刘涵山哈哈大笑,一旁的落少也跟着笑起刘梦涵可爱的小把戏。君子乎,有成人之美,他乐得自在。
刘梦涵绝对是不客气的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蛋糕,刘涵山和落展鹏很是兴趣的等待着她的反应,只是当刘梦涵把蛋糕送进嘴里后,含住嘴里还有一半蛋糕的表情,却是如鲠在喉,什么也无法吞咽下去,连笑容都僵住了,看样子像是是很难消化下去的样子。
“怎么,不好吃?如果实在不能适应,不要勉强吃下去。”
看着刘梦涵的表情,刘涵山第一直觉便是蛋糕不好吃,面露尴尬强颜欢笑着嘱咐。
他刚刚还很开心说笑的脸,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有一种沉到心底的感觉,这是女儿喜欢的口味啊,可惜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喜欢。落展鹏更是尴尬,刘梦涵再不喜欢吃那种味道的蛋糕,也该顾虑刘伯伯的感受装作好吃,至少不会是现在这么反常,令人尴尬的样子。
而且他尝过的,蛋糕味道相当好吃,他刚刚绝对没有在说客套话。
可是接下来刘梦涵的行为却让人大跌眼镜,古怪了一阵表情,直接就对着刚吃了一口的那半边的蛋糕大快朵颐,不客气的吃起来,毫不顾忌吃相。刘涵山和落展鹏的表情是,一群黑压压的乌鸦眼前飞,飞来飞去,原本紧绷的心终于悬了下来,这女仔太会折磨人,连好吃的样子都像要上断头台一样。
埋头吃着吃着,刘梦涵偶尔间的抬头,不经意看到刘涵山安静的坐在一旁,神情恍惚的看着她毫不吝啬的消灭着他亲手做的蛋糕,嘴里噎着满是慈爱的笑容。那神情是那样的满足,那样的慈爱。这样的情形,好像不知在哪上演过无数次次。多少次梦里,她被一个慈爱的男人声音叫唤着,寒儿、寒儿,刘寒儿,爸爸的刘寒儿。那个结实的年轻的身体将她抱到头顶,带着她满园子欢快的跑动。
寒儿,寒儿,爸爸的刘寒儿,多少次她被梦中年轻男子的声音呼唤扰动。那一声声的呼唤那样的低柔,那样的纵容依顺,包含着满心满眼的爱。多少次那个小女孩欢呼雀跃的奔跑向年轻男子,往他怀里撒娇,诉说着一天的想念。
多少次她被那个梦惊醒,眼角沾湿了泪水。
刘梦涵仿佛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含在嘴里的蛋糕慢慢的融化掉,她艰难的抬头,抬眼,望向刘涵山,望入他眼底深深的望了一眼,那一眼似乎想要望进灵魂深处。
***襄垣市二十年前***
刘宅,夜渐渐深沉,被一片黑暗笼罩。时钟指向凌晨四点半,男子一双精力充沛的眼,浑然忘我的埋头扫视着桌面上的文件。书房内静悄悄,微微的灯光是整栋别墅最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