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弗人撤了,不是撤一城一池,而是退出了关中,只留军队防守高平和三城,其余的军队全都撤回了夏国。
等着铁弗人一撤,刘义真便赶忙安排军队前往接防。身边的陈子良更是被刘义真任命为阴密守将,前往阴密处理战后事宜。
只是晌午刚过,收到陈子良从阴密发来的文书后,刘义真便一直眉头紧锁,连午饭都没吃,便重新招来还是小兵的刘乞一起上了凤翔城楼。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刘义真眺望北方,想起陈子良文书上所言,实在有些憋闷。文书上说:我部已到阴密。然,铁弗人在撤退时大行劫掠之事,城中已是十室九空。
我部张贴告示,让避于山林中之百姓尽快回城以恢复生产。然,五日过去,回城之百姓寥寥无几,实乃城中百姓大部被撤退之铁弗人掠夺至北方所致。
“哎!”刘义真无奈的叹了口气。
让刘义真心烦的,不单单是阴密一城一池出现了人口被掠夺的情形,而是整个关中,被铁弗人所占领的城池都出现了人口被掠夺现象。从这两日陆续接到的各地接防后的情形来看,形式不容乐观。
大多数铁弗人撤走后的城市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这留下来的人怕过不了多久连吃饭都是个问题,这让刘义真异常的忧虑。
如今的安西将军府因为连续不断的募兵练兵,制作火药和守城攻城器械,安西将军府的库银存粮所剩无几。一旦出现饥荒,单靠安西将军怕是顶不了多久。
不过让刘义真最为欣慰的一点,就是铁弗人没有死守所占领之城池,从而避免了较大的伤亡。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使得刘义真不得不重新审视河套的那位强劲对手。刘义真实在没想到赫连勃勃的胸襟会如此的广。要知道,赫连勃勃所占领的关中大部分城池都是他在姚秦时期得到的,现在说放弃就放弃,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股子狠劲儿实在让刘义真有些佩服。
“小郎君!右司马和长史到了。”被贬谪为小兵的刘乞突然恭敬的来到刘义真身边,轻声打断了思绪乱飞的刘义真道。
“哦!快快有请!”刘义真一听眉毛一挑,便毫不犹豫的说道。
他很想见见朱龄石,见见这位跟随刘裕讨过鲜卑,征过卢循,伐过刘毅,夺取蜀地的右将军,右司马朱伯儿。
历史上的今天,朱龄石因为刘义真留守长安的失利,刘裕敕令朱龄石率军前去营救,并接替刘义真镇守关中。可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晋军一边,朱龄石和驻守曹公垒的龙骧将军王敬先皆兵败被赫连勃勃杀害于长安城。
不过因为自己这千年后的刘义真借尸还魂,这朱龄石一生的死结被解了,连着整个本应该在此次关中争夺战中或死或俘的北府军将领们皆是免过一劫。
最终带来的可以预估的情势,便是关中守住了,历史被改写,前路却更加的扑所迷离了。
“小郎君!”
从复杂思绪中调整好心态的刘义真,刚刚露出一丝自信的微笑,王修和一名怕也就刚过不惑之年,一身甲胄,眼神坚定,神色刚毅的中年将军,在刘乞的引领下来到了刘义真身边,皆是朝着刘义真拱手行礼道。不用说那中年将军定是朱龄石无疑。
“哈哈,长史和右将军都请免礼!”刘义真微微虚扶让二人免礼,然后便不经意的大量了下朱龄石,笑道:“右将军,好久不见了,你能来关中,寡人便可高枕无忧啦。”
“小郎君过誉了!”朱龄石忙拱手谦恭的说道:“小郎君在如此年纪便能率领关中同僚,将关中治理得紧紧有条,吾等北府众将皆感欣喜。来时长安诸公要求某代为问候小郎君,像小郎君质礼。同时太尉也说,小郎君在关中所作所为让他非常欣慰,望小郎君戒骄戒躁,好好治理好战后的关中。并让某暂留于长安,与王长使等辅佐小郎君。”
“哈哈”刘义真又是一阵长笑道:“寡人定不负父亲和长安诸公所托,将关中治理好。”
说着刘义真又笑着看着王修问道:“长史从长安来此凤翔是为何事?”
王修忙拱手道:“禀郎君,如今胡夏国主赫连勃勃以撤出关中,我军也已接手防务,某是来请郎君返回长的。”
“哈哈”刘义真看着王修欣慰的脸上带有的丝丝无奈,便知是自己使坏骗了杜骥,不顾安危擅自离开长安所致。
真诚的笑道:“这次寡人听长史的,回长安。回去之后会好好待在长安,与诸位臣工们好好治理好这片来之不易的富庶之地。寡人也像上次的事情向长史致歉了。”
“哎呀!”听刘义真如此真诚的话语,王修心中是感动的,连忙道:“小郎君如此说可折煞某了。”
说着王修又要躬身拱手行礼,却被刘义真轻轻拖住。
只听刘义真道:“长史无需多礼了,回到长安寡人还有一件事需要长史和右将军去做。”
直起身见着一脸郑重之色的刘义真,不论王修还是朱龄石皆是一愣,不知刘义真说的是为何事,整得如此郑重。
“不知小郎君所谓何事?只要是利于天下的,吾等万死不辞!”王修和朱龄石皆是一脸正色道。
“好!”看着眼前二人,刘义真望了眼远处的青山绿水,眼中饱含深情的说道:“关中能复,全赖底下将士舍生忘死,是他们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寡人感念将士们的恩德。”
“当初在霸营的时候,寡人曾像将士们许诺,如有一天关中收复,他们血洒疆场,寡人会让他们名字永留青史,供后人赞扬。并由朝廷供养他们的家庭,供养他们的孩子,让他们孩子能够去读书,去学习,将来继承他们父辈无畏牺牲的精神,为朝廷,为天下继续分忧。”
说到此刘义真顿了顿道:“如今关中收复了,寡人要兑现寡人的承诺,为那些牺牲在疆场上的将士们立一座永远的丰碑。将寡人接手关中后战死于疆场上的将士们的名字,刻于这座丰碑之上,让他们的英灵能够含笑九泉,让他们的事迹永垂不朽。”
“这”
听完刘义真这一席慷慨激昂的话语,站立在一旁的王修和朱龄石震惊不已。立丰碑这事影响太大了,此前的每一朝每一代能够享受如此殊荣的除了天子,便是那些有着卓越功勋的朝廷重臣,那是名垂史册,千古不朽的殊荣。
可像这样为战死于沙场的士兵们立碑,还将他们的名字刻上去供后人赞扬,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但也绝对是一件开天辟地以来的大好事。
真要是立起来了,那何愁天下将士不归心啊,何愁这关中将士不归心啊。不过眼前这位小郎君真要是这么做了,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恐会遭到建康猜忌。
“小郎君,是否像彭城或者长安告知此事?”王修心中那是特别赞成刘义真那么做的,这样做以后的关中不管谁接手,都不会影响刘义真在关中士卒中的威望。
一旦日后彭城的霸府取代晋氏之后,刘义真手中的筹码就多了不少,他这个和刘义真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也更安全。
“不用!”刘义真挥了挥手,语气坚定的说道:“这是我关中自己的事,是我这个安西将军对关中将士们的承诺。不过,寡人会亲自向父亲修书一封。”
“诺!”王修拱了拱手便不再言语,他知道眼前这位小郎君不简单,怕是又有什么新的打算了。
看了眼一旁恭敬的王修和朱龄石,刘义真眯了眯眼吩咐道:“那这件事就此定了。有劳长史和右将军亲自整理牺牲将士的名字,待回到长安后,在举行立碑仪式。”
“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