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没事了?”我怀疑地看着爱德华,企图看穿他平静的表皮下是否藏着谎言。他最近一直有事情在隐瞒我,这让他的信用大打折扣。
“是的,所以你不必再跑到查理家里熬夜,克莱尔。”爱德华放松自己过于严肃的表情,他很想说服我,可惜焦虑根本没有从他的眉头上散去,这让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可信。
那件事过后差不多快一个月,贝拉没有出事,那个陌生的吸血鬼也没有再没有出现。而爱德华在最快的时间内告诉我危机解除,可是我不放心,就算躺在自己的床上,也会神经质翻来覆去睡不着。沃尔图里的噩梦频繁地将我从半夜中惊醒,额头上的冷汗都能结冰。
他们不会发现这件小插曲,沃尔图里又不是真正的上帝,怎么可能知道福克斯这边有吸血鬼差点曝光。可是爱德华的糟糕情绪影响到我,就算他告诉我那天晚上出现的吸血鬼不过是一个流浪者,已经离开福克斯不会对谁造成伤害,但是那种巧合却没有办法让我彻底信服。
这让我经常半夜出现在查理的房子里,只是为了去看一眼贝拉,确定她还睡着而不是死去。
查理以为我的创伤后遗症又出现了,他很纵容我不正常的举动,就怕我莫名其妙又闹离家出走。贝拉终于逮到我,自从爱德华那件事后她一直都想跟我独处,我被她堵在卫生间门口,她其实什么都多没说,就是很想感谢爱德华救了她。当然我看得出来,她非常希望我能跟她分享些什么秘密,我害怕她因为猜测到太多东西而遭祸,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一点口风都不敢露。
显然贝拉因为我的态度而非常失望,但我还是很厚脸皮地在她周围乱转。我可不敢想象如果她出事了,查理会变得怎么样,那种后果一想起就让我毛骨悚然。
熬夜让我的脾气变得有点反复,早上照镜子一定会有熊猫眼,这让我天天用热毛巾敷眼睛,不到一个月体重下降几公斤。看我这么瞎折腾,第一个发疯的不是我的亲人而是瑞克,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的情况,害怕贝拉被吸血鬼杀死这种不着调的事实,根本不能成为我光明正大梦游的理由。
当我第n次又冒雨深夜跑到查理家时,瑞克出现了,他跟个幽灵一样出现在查理的屋子外面。我毫不怀疑如果当时我不离开贝拉身边,回到自己床上,他肯定会杀人。
我跟他保证我会好好睡觉,他相信了。结果第二天晚上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又跑过去,当我出现在查理的房子里,不到三分钟,瑞克的车子就停在房子外。
我再次跟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半信半疑。
然后,我继续半夜爬到查理家。连查理都觉得我还是直接搬到他那里住好了,可是就两个卧室,我总不能将查理赶去睡沙发,而去占贝拉的床更不合适。
后来瑞克直接跑来踹门,他恨不得将我掐死,一脸凶神恶煞吓得查理掏枪还以为遇到强盗。
“太可怕了。”简直就是暴力份子。我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
“你该睡个好觉,贝拉那边有我看着。”爱德华看了下我墙上的时钟,他今天晚上是来说服我这个患有被害妄想症,还有强迫症的重症患者不要再半夜跑出去。
“我会的,爱德华。”我的状态搞不好比贝拉还糟糕,而且最近一段时间我非常没有安全感,失眠很严重,越是休息不足大脑就越是多疑。我有时候都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可能是那个雨夜爱德华吓到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无助过,他一定不清楚来寻求我的帮忙时那种绝望是多么传染人。
爱德华并不生气我的言不由衷,我的神经质不是一天两天形成,最近一段时间我又慢慢恢复正常。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似乎在等待什么,我也沉默地陪着他。
客厅里的灯光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我与爱德华没有因为不说话而尴尬,很多时候我们两个人就像是变成苍老的岩石,自顾自发呆。或者我会想些音乐,优美的音符在我脑海里反复演奏,爱德华只要不说话,就证明我没跑调或者难听得不堪忍受。很多音乐我都是这样推荐给他的,无论是八零还是九零,甚至近两年一些经典曲子。不然以他的性格,他宁愿死扒住古典乐,也不可能去听新鲜的乐榜金曲。
很快他等的人来了,爱德华快速转头看向窗外,一片黑暗,今夜还是有雨,在福克斯要找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也不容易。是车子驶来的声音,车轮唰一下地溅起无数雨花,是瑞克的车子。
“他可真准时。”爱德华站起来,他不太自在地单手插在外衣口袋里,不满地在嘴里嘀咕着。
“如果被查理发现,不,他最好永远别发现。你们谁都别泄密,我可不想明天一起床,整个小镇的人都知道……”我勉强地想装大方,结果却是一脸苦笑,连话都囫囵不全。
“这根本没有关系,只要做好安全措施,这种体验也是你的成年礼之一。”爱德华根本不需要我将话说完全,就是我什么都不说,他也能回答得头头是道。“而且你也能松一口气,无论是贝拉还是那个瑞克,都是安全的。”
我跑去看贝拉,瑞克跑来看我,就像是一条连在一起的线,他们两个都安全无恙才能让我在后半夜安稳睡着。
虽然我一直很好奇,瑞克是怎么清楚我半夜跑出去的。
“我们什么都没做。”我立刻澄清,我已经听到车子彻底停下来的声音,接着就是黑夜里无止尽的雨声。
“看书,听音乐,喝牛奶,聊天,陪失眠的你数羊,他还教你画画。你们做的事情很丰富。”爱德华低声说,他转身往厨房那里走去,嘴角的微笑更像是某种诡异的嘲讽。“留这种男人在家里过夜,你不会亏本的。”说完没等我发火,他的身影已经消失,我只听到厨房的门被打开又短促地合上的声响,爱德华说走就走。
这个永远阴阳不调的家伙,难道他的青春期就不能成熟点吗?
我马上跑到大门那边,打开门,湿润的水汽迎面扑来,还有一种类似寒冷的气息包围着我。我抬头,看到他一脸冷冰冰的严肃,白皙得病态的脸孔上没有任何笑意,视线穿过我看向客厅,他似乎知道刚才我有客人,嘴角不悦地往下抿,形成一种让人颇有压力的审视感。
“hi,瑞克。”我有点笨拙地打招呼,然后让开身,想让他进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深夜招待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基本是过夜的。虽然他是我的男朋友,但是这对我的固有观念还是造成一定的冲击,可是我赶不走他。
“你今天晚上打算几点起床,恩?”瑞克低眼挑眉地问,他的手指习惯性地摸一下自己的袖子,尽管上面很干净。
“不会了,真的。”除了说服爱德华,我还要说服瑞克,长期让他晚上过来迟早会瞒不住。一想到查理知道我让他在这里过夜,而且还过了好多夜,这种可怕的想象立刻止住,我祈祷他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在我的看守下,你不可能再去梦游。”他阴险地撇下嘴,重重地强调梦游这个词,接着直接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里。
本来对我来说很有空余的客厅,因为他的到来而显得特别拥挤。这不是空间上的拥挤,而是一种类似气场上,很有压迫性的窒息感。我关上门,看到他已经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敏锐地斜眼看着沙发旁边那个位置,那是刚才爱德华坐的位置。
难道他发现什么?
“瑞克?”我奇怪地叫他,他呆在我身边越久,我就越觉得他有各种毛病,他有时候龟毛得让我觉得这个男人先前根本不住在地球上。
我会尽量去接受他的各种毛病,这是一个女朋友的……责任吧。
他立刻回神,眼里的茫然消失无踪,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很友善,接下去一句话我都能背诵了,他说:“时间到了,你该上床睡觉。”
我其实一点都不困,可惜时间的针已经指向正确的睡眠时间,我想了想,还是想试图说服他。“我保证不会半夜跑出去,你也需要休息。”我收拾出一个卧室,天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楼上我隔壁的房间整理干净,我知道他根本不沾床。当然他也睡觉,直接躺在椅子上,不需要任何被子闭眼就睡。
我怀疑他很挑剔睡觉的地方,床铺不够软?被子不是名牌?还是他不喜欢我放在床旁边的紫色台灯?
“不,我不需要,最需要这种休息的是你,我可不想再看见你闭着眼睛在外面横冲直撞。还有你那个什么表姐,她得到你的关注,真是多到让人嫉妒的地步。”他严厉地看着我说,友善的微笑变成不满的冷笑都不用任何过渡。
“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上床睡觉。”我心虚地说,很多时候他都能将我压得死死,我有种他是我父亲的错觉。
“我期待你半夜醒过来爬窗,我有很多方法让你清楚,这种行为是错误的,克莱尔。”瑞克轻声细语起来,他的声音本来就偏细,只要口气温和就有股很不对劲的单薄阴郁。
这让人听起来像是另类的威胁,好吧,我得小心翼翼地对待他,像是在对待我最珍爱的瓷器那样,而且他比瓷器还要精致美丽。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陪着我而过于劳累,我会担心。”我很努力让自己摆脱不作为,不吭声的性子,大方热情肯定是还没修炼成功,但是尽量让自己更坦白,没人知道这种努力对我来说有多难。这不是在交信友,我抑郁症落下的毛病可比想象中的难以摆脱。
“很高兴在担心你表姐之余,你还能想到我。”他先是忍不住欣喜嘴角往上弯,可是下一秒又立马改变心情,晴转多云,这多变季节天气。
这个该怎么反驳,其实都很重要。可是瑞克应该不喜欢我将他跟别人摆在同样的位置上。男朋友跟亲人,我其实也分不清楚谁更重要,索性就让这个问题见鬼去。我走到厨房里,给他弄杯凉水,我发现他看到什么饮料都是一脸厌恶,当然水他也看不顺眼。不过至少他要喝点东西,他一定有很严重的挑食症。但是得了类似我这种皮肤病,在饮食上也有讲究,很多食物都要忌口,所以我从不强迫他吃什么东西。
瑞克不知道,我其实真的很担心,卡伦家再三保证他的安全,才让我的歇斯底里停止下来。而且他从来没有好奇过,爱德华为什么可以单手推开车子,这让我心安地相信这件事不会牵扯到他身上。
更重要的是,我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其实很强大,他能保护好自己。我从不担心他会死去,而贝拉不同,她的脆弱让我特别心惊。
我将水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如愿地看到他又绷着脸。
“它不会咬你,难道你从不喝水吗?”我不在意地说,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自来水。”他一脸嫌弃。
“是凉开水。”虽然很多人直接饮用自来水,而我的水龙头里也装了净水过滤器,但更多时候我还是会习惯煮开水。
他还是一脸嫌弃,大概在他眼里开水也是自来水。我对此熟视无睹,要是什么都纵容他,迟早会被他累死。
我不再理他,快步上楼,爱德华做客的时间太长,让我没有时间洗澡。我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卫生间的门隔音效果还不错,瑞克肯定什么都没法听到,要是爱德华在,我只会更尴尬,吸血鬼的听觉可不是人类能相比。
我拿出小熊睡衣,这一点都不性感,但是它很厚实,就是兜帽上两只熊耳朵看起来很幼稚。我不挑剔地穿上,将帽子一带,从头到尾基本就露出个脸,这让我看起来没有半点女人味,可是够保守,在瑞克面前,我竭尽所能地保守起来。
偶尔也会做些扑倒他的梦,那只是偶尔,我一点主动的胆子都没有。最大的进展是我敢牵他的手,轻轻地去拉他的手套,冰凉凉的,洁癖欲很重的一只手。
在学校的时候,我如果主动去牵他的手,就会控制不住羞涩低下头,不敢轻易去看他。
我一点底子都没有,男人大概都会喜欢热情如火的女人,我估计自己就是一堆点不燃的湿柴火,是个男的都会被呛到退避三尺。他竟然还没有开始嫌弃我,只是嫌弃我的凉开水而已。
我慢腾腾地走到楼梯口,往下看,沙发上已经没有人。在楼梯口踌躇不前几分钟,我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已经坐在我床旁边的椅子上。自从他第一天出现在我的卧室里,我就放弃不叠被子的恶习,甚至是他第二次来之前,我就为自己的房间做了大扫除。我将所有随意乱扔的书,cd,还有衣服都塞回原位,现在的衣柜整齐得像是商场货架,而我的书柜干净规矩得像是凉白开。
单身总是会养成一些看起来懒散的习惯,他让我重新变得勤劳爱整洁。
我怀疑他将那杯水倒掉了,当然我不会去质疑这种问题。他看到我出现,完全无视我这套儿童小熊睡衣,手里还拿着几张cd片。都是些助眠的钢琴曲,他不让我晚上老是听一些吵死人的流行音乐……其实流行乐温柔的曲子也很多,但是抵不过他对这种音乐的偏见鄙视,我现在已经非常确定,他根本不喜欢流行乐或者乡村乐。
至于摇滚乐,他更讨厌。
我在他的眼神压迫下,很自觉地爬到床上,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拉开,再钻进去,躺平,双手抓住被子边沿,将自己盖起来,最后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
我其实很紧张,紧张得脚趾头都用力地弯起来,呼吸沉重而缓慢。就算他不是第一次来,但是与他单独相处,特别还是在我的卧室时,我还是会心神不宁。
前半个月会失眠是因为担心贝拉与他的安全,后半个月就是单纯因为他的存在了。
瑞克终于选定一张看起来比较顺眼的片,是安妮的仙境,我没有收集班得瑞的音乐,这些都是他带来的。
和缓悦耳的旋律与雨声交织在一起,温柔干净的阿尔卑斯山乐曲。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后知后觉才发现终于不是正经的古典乐,而是他不喜欢的乡村风格音乐。
我的紧张得到缓解,慢慢地在这种柔和旋律下微笑起来。
“如果喜欢,我以后带你到瑞士去。”他漫不经心地说,伸出手摸了摸我帽子上的熊耳朵,袖口下手腕处的皮肤白皙细腻。
我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有点犹豫地伸出手穿过被子,去揪他的袖子边沿。很轻,很轻的,就像是这首乐曲的音符不小心落到湖水里,那般无害而天真。
“我们……我们要有计划,瑞克。”我看着他,声音微弱得几乎都听不到。
他的手部很明显地僵硬一下,可愣是没有动,也没有移开,就这样任由我揪着他的袖口。我的指尖离他的皮肤是那么近,近得咫尺天涯。
我知道他也紧张,他可能不太习惯别人碰触他,我有一个愿望,想不吓到他地拥抱他。
他是一只小动物,警惕性很高,我有时候怕自己会吓跑他。
“什么计划?”他有点困惑,不理解我的话题。
“家庭计划。”单手抓着被子,我想让自己藏得更深,脸颊上开始有热血涌上的热量。“我们可以一起上完高中,如果你想上哈佛,我会努力追上你的脚步。”
会很努力地加油,我希望他的人生能因为我而美好起来。在我不够完美的时候,我们相遇了。相遇后,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完美的。
“你不需要去想这些问题。”他还是不太能理解我想说什么,可能在他眼里,上什么学校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
“你太懒散了,就算是天才也不能这么无所谓。”我认真地强调,这是人生大事,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我们要开始自己的计划,如果上最好的大学,以后的发展会更好,我打算二十五岁……嫁人。”
这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龄,鲜花开到极艳,不带青涩,开始能去学习优雅的时候。
他的困惑慢慢褪去,整个人都僵硬起来,让人怀疑他是否都忘记呼吸,变成一座雕像。
“你来娶我可好?”我的声音都快要与音乐融为一体,我认真得几乎忘记害羞,我的心脏因为过于用心,都快要疼痛起来。
其实这个话题还太早了,可能是今天晚上的音乐过于温柔,雨夜过于沉寂,我突然就想起来,如果我们的人生要一起走,那么就该更早地做准备。
计划学业及前途,在合适的时间一起上礼堂,执子之手。生一个孩子,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放飞,然后我们与子偕老。
瑞克的沉默是那么漫长,他的表情很空白,似乎在消化我的话。然后他又怀疑地注视着我,我露出两只眼睛看他,我们望着彼此,好像才今天第一次见面那么新鲜而怦然心动。
“如果这不是一个玩笑。”他的声音奇异地沙哑起来,这对他本来就尖细的嗓音来说是那么不同寻常。“我不容许这是一个玩笑,克莱尔。”他的眼底露出可怕的杀气,可是下一秒又被某种温柔融解,如同阿尔卑斯山顶的白雪,绽开春天的花朵。“你用尽我所有的耐心,我会等你长大,你将是我的永远的爱人,妻子。”
他低声地承诺,没有一丝犹疑,喜悦的笑意在他嘴角泛出来,就好像他已经等我的同意等了很久。
我觉得他没有拒绝真是太好了,这是我第一次恋爱,我不知道正常的恋爱程序是什么模子。我只是跟随自己的心在走,我喜欢他,这是很保守的说法。我可能以后再也遇不到这么让我心动的男人,我甚至已经不在乎他有多少诡异的毛病,只要他一直坐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我想,这就是我要的。
也许以后还会遇到很多麻烦,例如不能让他老是花钱大手大脚,就算要旅游也要制定计划时间。到以后某天医学又进步了,我跟他的病都可以治好,那么我们就能一起走到阳光下,那是一个多么让我向往的场景。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手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他有一天会将手套脱下来。
安妮的仙境一直在单曲循环,纯净空旷。我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就算知道他在等我睡觉。如果我不睡觉,他也会跟着我不睡觉。
也许是觉得这种时间过于珍贵,我都不舍得让睡眠花费掉它。
好几个半夜,我们其实都没有睡着,他会讲故事给我听,很离奇很梦幻,适合入眠。或者他会任由我爬到书房的摇椅上听音乐看书,他也会跟着我一起看。有时候沉寂宁静到,我都能听到他不经意的呼吸声。而且他的素描功底很厉害,我们一起坐在客厅里画静物,他可以用速写的速度画出逼真的照相效果图,看得我目瞪口呆,觉得就是他再教我两年,我也不可能像他那么厉害。
当然也有很多时候,就像是现在,我一直看着他,躺在床上不吭声。他也随便我不吭声,仿佛我在他身边就可以,不在乎我怎么样,除非我的失眠影响到身体健康。
“瑞克,下个星期学校有春季舞会,是女生选择男伴的舞会。”我突然想起最近让学校热闹起来的活动,其实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舞会,因为不会有男生邀请我。而且我的身体对舞蹈的节奏感把握奇差,可能是斯旺家特有的平衡感失调遗传。
“你这是邀请我吗?”他很小心地握住我的手,似乎很担心他的手套会碰伤我的皮肤。
我一下子就掀开被子,坐在床上端正态度,一本正经地说:“瑞克多伊尔先生,我邀请你成为克莱尔米勒的舞会男伴,你可以选择接受或者一定会接受。”
他被我逗乐,忍不住笑出声。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轻松自然的他,很多时候我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焦躁症是那么严重。
“无需邀请,我身边的位置永远是你的。”他优雅而真诚地低头,将一个吻留在我帽子上的熊耳朵上,这个吻仿佛留在空气里,又留在我的心上。
“我是一个不会跳舞的舞伴。”这是一个巨大的缺点,我试着跟他坦开自己的心扉,想告诉他,我不完美的地方。
我做饭不好吃,我不会跳舞,我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哪怕美国的数学课程比上辈子容易学习,奇怪的就是成绩还是不好。我还太内向,不够圆滑,可能会伤害到别人,很多事情我总会失败,就算我很认真去准备。
我很平凡,是一个平凡到扔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小沙粒。
“只要你不喜欢,你就不需要会。”他的耐性出奇的好,没有平时那种匆匆忙忙的急切。无论我有什么要求,他都有自信能解决的样子。
可是他的建议很多时候都不靠谱,爱情是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的,如果爱他,就要认真为他去进步。我希望等到二十五岁那年,我已经足够完美,能够让他不后悔遇到我,他会因为爱上我而觉得幸福。
“你教我跳舞好不好?”我轻声要求,身体前倾,想靠他近一点。
“这可是个大工程,如果想教会你的话。”他挑剔的眼光就是在看笨蛋,他在嘲笑我的运动神经吗?
我觉得今天晚上我的脸红症别想好,很尴尬地咳嗽一声,为难地嘟囔,“家族遗传。”
刚说完,我被他握住的手一重,我顺着这种力道被他牵下床,他将我拉近,我们的手很紧地相握着。
“跟着我,不用记住动作,你跟着我走就够了。”他的声音温柔到接近叹息,班得瑞的音乐舒缓清淡地在我们四周围绕。
窗外福克斯的雨夜,深沉的森林之音,陪伴着所有还没有入梦的人。
他陪着我在这个不够宽阔的房间里,慢悠悠地踩着不着调的舞步,他的手放在我腰上,我怕痒地咯咯笑起来。有时会踩到他的脚,他更多是故意让我踩,好告诉我你是多么笨拙,也只有他能忍受我。
雨一直没有停止,安妮的梦境重复了再循环。我穿着幼稚的小熊睡衣,挪动着迟钝又愚笨的舞步,与他共舞。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就像是安妮的梦境,落到我怀里。
“瑞克。”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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