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叶仕安倒是应得很是爽快,“行,你放在心上,帮着爹慢慢寻摸着就是。反正我也盘算好了,等到这里安顿好了,我想带着川柏和菘蓝......回一趟药王谷。”所到这儿,他话锋微微一顿,继而又笑了开来,“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好容易回来了,总得带着孩子回去给师门的长辈们请个安。”
叶辛夷点头,“应该的。”
“对了,还得等到去夏府拜见了再说。夏府总不至于连见我也不愿吧?”叶仕安说罢,才有些疑虑地望向叶辛夷,毕竟,他虽说是养父,却也是继父。夏家待殷雪乔是个什么态度,他们都是心知肚明,何况是殷雪乔在夏长青死后不到两年便下嫁于他,这在夏家人心里,怕都是个过不去的坎儿。夏家人想不想见他,叶仕安心里真是没底。
说真的,他也未必就想见夏家人。可是这当中又关乎着叶辛夷,他不得不去这一趟。虽然叶辛夷身上流着夏家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可是他总得去看看,夏家人待他这个一心呵护着长大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又值不值得他放心将叶辛夷交托给他们。
“那哪儿能呢?夏府那头都说你是大恩人,之前便说什么也要让你们到府里去住,可是我知道你们去了也是不自在,这才拦下了,在外头重新置办了宅子。今日出来时,老夫人也是发了话了。若非记挂着你们舟车劳顿,她立时便要见你们的,只是眼下还是等你们安顿下来,休整两日再说。今日啊,我和阿钺就在这宅子上设了席面,咱们大家伙儿热热闹闹地吃顿饭,就算给你们接风洗尘了。过几日,夏府怕是还会下帖子来请你们一道过府去,正正经经吃一顿接风宴的,到时爹可要给我这个面子,不能不去啊!”
叶辛夷挽着叶仕安的胳膊,笑盈盈地道。
叶仕安看她这模样,心放下了一半,“看来,你在那府上过得倒还不错。”
“别的不说,老夫人是真的疼我。”叶辛夷倒也不瞒他。
叶仕安点了点头,“那挺好,多个人疼你,老人家也能有个安慰......挺好!”叶仕安一边说着挺好,一边点着头,神色有些怔忪。
有些奇怪的反应,叶辛夷不解,仰头看着他,“爹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想着......老夫人这些年怕是不好过,当初你父亲没了时,若是能知道你父亲留了后,老夫人只怕怎么也会好受许多......”叶仕安喃喃道。
“我还以为爹是舍不得我呢,不过,那些都是我母亲的决定,跟爹有什么关系?要不安也该是我娘不安才是。”叶辛夷语调理所当然得很,对于殷雪乔她本也没什么印象,可殷雪乔做的很多事情,即便是站在女儿的立场上,不得不接受,可心里却也还是多有不以为然。
叶仕安转头望着叶辛夷,嘴角翕张了两下,想说什么,最终却是凝为了一记出口便被扬散在风里的叹息。
说话间,那头打闹了一通的叶川柏和叶菘蓝小兄妹俩见他们没有跟上来,便停下了步子,朝着他们招手,扬高了嗓音喊着。
叶辛夷笑着应了一声,“来了!”叶仕安也勉强打迭起精神,跟了上去。
久别重逢,又各自都经了一番风雨,如今的团聚,便更透着两分可贵。
因而,在席上,大家都很是高兴。
尤其是老铁,本就是无酒不欢的性子,今日又得了这难得的好酒,当下兴致高昂,叶辛夷想着难得,便也由了他,没有扫他的兴。
他在桌上敬这个一杯,敬那个一杯,弄得热闹非凡。
就是叶仕安和沈钺都被他拉扯着喝了几杯,这俩都不是那等海量的,几杯下肚后,两个人都变得有些憨憨的,被老铁拉着说话,反应都要慢上许久。没一会儿,叶仕安先扛不住了,到窗边矮榻上倒头便睡,沈钺则被老铁拉着在那儿絮叨。
虽然看着还坐得稳稳的,眼神清明,但叶辛夷看他不管老铁说什么,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会点着头,重重地“嗯”上一声,便知道他这是醉大发了。
不过沈钺的脾胃慢慢调养得有两分成效了,他功力更不差,偶尔喝上一回倒也没什么,叶辛夷倒不是很担心他。
反倒叶仕安要文弱了许多,这般喝了酒,合衣躺在那儿,就怕着凉。
叶辛夷叹了一声,正待张口喊叶川柏来扶人,目光在厅内逡巡了一周却也没有瞧见叶川柏,这小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叶辛夷正皱眉呢,便听着一道清冷的嗓音响在耳畔,“我来吧!”
是林秀蕴。
叶辛夷略一沉吟,便是点头退开了,看着林秀蕴用力撑起叶仕安,将他扶着慢慢往外头去了,偏头对边上一个丫头吩咐了一声,那丫头忙跟上去帮忙。
叶辛夷又看了一眼那头相处甚是融洽的老铁和沈钺两个,笑了笑,便朝着叶菘蓝招了招手。
姐妹俩手挽着手从厅内出来,叶辛夷笑着问小姑娘,“这一路上颠簸的,怕是累了吧?我方才让他们给你备了热水,按着爹以前给的方子,配了解乏固本的草药,回房后好好泡一泡再睡。”
“知道了,谢谢阿姐。”叶菘蓝笑呵呵的,只是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便是一敛,渗进了两分别样的意味。
叶辛夷见了不由笑着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这是怎么了?小小的年纪,却做着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难道咱们家菘蓝已经有心事了不成?”
由着阿姐亲昵地刮过她的鼻尖,叶菘蓝皱了皱鼻头,才道,“才不是呢。只是突然想起了一桩事......”
叶辛夷却也不问她,仍然微微笑着,拉着她,两人在园子里漫步着往回走。
叶菘蓝犹豫了片刻,才又道,“阿姐,你知道吗?冯家出事了。”
冯家?叶辛夷眨了眨眼,神色仍是平和,却是停了步子,一双清透灵澈的眼,静静望向叶菘蓝,却又透着两分探究,像是要直直望进她心底深处一般。
叶菘蓝不察,却因叶辛夷的态度,有些发急,道,“阿姐离京不过两月,难道就忘了不成?就是那个冯家......就是,就是梁大哥入赘的那家,阿姐总不能将梁大哥也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