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夏。
十岁的李容恩胳膊细细,身量短短,脸蛋圆圆。
十岁的李容恩除了隔壁的刘硕欧巴和世美欧尼再没有别的朋友了。
欧巴上了大学,听说身边总有有层出不穷的漂亮欧尼,所以连家教都请假了好多次。
欧尼通常出现在电视框框与杂志内页上,穿着漂亮的佯装,笑的像个天使。
十岁的李容恩小朋友觉得没有朋友的日子太孤单了。
她听说隔壁有个快要拆掉的小区,那里有很多同龄的小朋友每天都会在废弃的小公园里玩耍。
她决定去勾搭一些新朋友。
反正新朋友们是不会知道她没有爸爸这件事的。
李容恩穿上自己最可爱的蓬蓬裙,脸蛋红扑扑地像脆生生的苹果。
李容恩拿着自己精心打扮过的洋娃娃跑到隔壁小区楼下的小公园中,发现好多小朋友成群结队地玩耍着,李容恩相信自己要找的的小伙伴就在这里。
“你们在玩什么?”小女孩的声音清亮亮地,圆滚滚的眸子滴溜溜地转着。
一个小男孩看到李容恩,小脸一歪,灿烂的一笑。
“我们在堆沙子,你要来吗?”
“好啊好啊。”李容恩立刻凑了上去,世美姐姐说的没错,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到哪里都是受欢迎的。
“这是谁啊,为什么跟我们一起玩?”
娇嗔地声音响起,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的漂亮女孩。
世美姐姐没说过,漂亮又可爱的女孩是势不两立的,那个羊角辫女孩,俨然已经是群体的中心。李容恩拍了拍自己攒起来的小山丘,羡慕地看着他们合力建造的城堡。
玩老鹰捉小鸡的小朋友们拒绝了李容恩,丢手绢的小朋友们也拒绝了李容恩。
李容恩灰心地扯着手中洋娃娃的衣裙,红扑扑的小脸皱巴巴。
“我们……一起玩吧。”
说话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看起来比李容恩还要小,满怀期待的小脸胖嘟嘟。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李容恩开心地掸掉蓬蓬裙上的沙粒,献出了自认为最漂亮最可爱的笑容。
“我叫李容恩,你叫什么?”
男孩憨憨一笑,仰着头看着李容恩,两人身高差了半个头。
“我叫闵正明,我喜欢画画。”
说着便拉起李容恩的手向角落里走去。
原来他是刚刚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手指不停地在沙子里哗啦的小男孩。
徐静妍慌慌张张地找了过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
斑斓的彩霞落在熙熙攘攘的公园中,李容恩和闵正明仍旧在角落里玩耍地不亦乐乎。
“今天好开心!我们是朋友了嘛?”李容恩的小脸晶莹,声音软糯。
夕阳下闵正明的脸通红:“当……当然啦,我家就住在那边一楼,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画画!”
胖嘟嘟的小手指了指夕阳的方向,李容恩雀跃地“恩!”了一声,心中却是迷迷糊糊。
拉着徐静妍手回家的李容恩欢快地哼起歌来。
“妈妈,我又多了一个朋友,他叫小明!”
“我家容恩那么乖巧可爱,一定会有很多朋友。”
“恩!”
月亮瞧瞧爬了上来,星星黯淡。
李容恩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洋娃娃。
晚上徐静妍接了个电话,便将李容恩安顿好匆匆的出门了,偌大的家里只剩下李容恩翻滚在床上。没有睡前故事,连星星月亮都不那么可爱了。
李容恩突然想到白天交到的朋友,他家就住在不远的小区里,他说随时欢迎自己去找他。
于是李容恩胡乱地拖着拖鞋,一个人走在了寻找小伙伴的漫漫黑夜里。
白天是在这个小沙滩旁边玩耍的,小明指的方向是太阳公公回家的方向。
李容恩的方向感出奇地好。
闵正明住的小区面临着拆迁,大部分住户都搬了出去,因而鲜少有窗户中透出灯光,李容恩汲着拖鞋蹒蹒珊珊,啪嗒啪嗒地走得很坚定。
不远处亮着灯的窗户应该就是了。
李容恩踮着脚走进灯光昏黄的窗户边,计划着给闵正明一个惊喜。
女孩的眼睛刚好够得着窗户的边缘,刚好看得见屋里的情景。
李容恩后来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想过,如果当时她没有认识闵正明,没有头脑一热半夜半夜去找她,没有凑近那扇窗户,她的生活是不是会是另一个样子。
“闵广直,你可知道我忍了你多少年?”三四十岁样子的男人,半张脸藏在阴影中,身材瘦高,咬牙切齿盯着另一个男人。
“敬首,我与京英相识相爱这么多年,你还要纠缠不放吗?”
说话的男人靠在桌子边上,台灯照过去,墙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阴影。
“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明明知道我对京英的感情你还横刀夺爱!”
瘦高的男人猛的上前一步,狠狠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眼神十分狠利。
窗边的李容恩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个男人交错的身影看,憎恨的眼神,小腿一颤,愣是没敢跑开。
被钳制住的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头皱起,说道:“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已经喜欢她很久了,只是碍于你我不敢表达。后来京英向我表白,我认为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便也接受了。京英与我在一起很幸福,你难道不希望看到京英幸福吗?”
“胡说!要不是你插上一脚京英一定会喜欢上我!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事已至此,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为什么又在现在旧事重提呢?”
“哼哼。”瘦高男子嗤笑了几声,缓缓地松开了揪着衣领的手,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我原以为事情只能这样,可是有人联系上我,并且告诉我只要敢动手,你便可以死的干干净净,你的老婆孩子也都会是我的。”
“你什么意思!”
瘦高男子冷笑了几声,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枪口直直地对准对面的男人。
李容恩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一只小手紧紧捂住嘴巴,层层的汗珠从额头蹭了出来。
“我什么意思?送你去死啊。谁让你坚持守着这间破房子不愿意拆迁,得罪了有钱人。才有人给了我这个家伙。”
瘦高男人抖了抖手中的抢,眉毛轻挑。
“放心,这可不是真家伙,这不过是个麻醉枪罢了。不过听说里面的药物完全可以使一个成年男人安静地死去。到时候,人们只会觉得你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而自杀,而我则会以守护者的身份重新拖回京英的心。”
“你……”
一枚针状的物体朝着惊恐的男人疾驰而去,堪堪射中肩膀。
“啪——”
“谁?”瘦高男子闻声迅速转头,循着声音走向床边。
李容恩一个机灵,转身捂着嘴巴蹲在了墙角,黑暗中,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幸好是小小的身体,彻底埋在黑暗中,躲过了男人的搜寻。
瘦高男子眼神扫过窗下的洋娃娃,转头看了一眼倒下的男人,手撑窗檐,跃了出去。
李容恩哆哆嗦嗦地看着男子逃窜的模糊背影,眼眶中全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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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敏俊,这便是我十年前的遭遇,后来那个凶手曾经被小明的母亲告上法庭,我原始鼓起勇气要去作证,可是……”
李容恩窝在柔软的沙发中,j□j的双脚埋在沙发里,整个人蜷缩在棉被中,炎炎夏天,竟不觉热。一旁的都敏俊静静地听完整个过程,终于打断了她。
“那些事就别想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都敏俊便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左手便被一片柔软拉扯住。
“都敏俊,昨晚,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李容恩仰着脑袋,静静地看着都敏俊,等着答案。
都敏俊轻轻地甩开李容恩的手,转过身来,大手抚上李容恩的额头。
“已经没有发烧了,船上的事你就等着警察去查吧。至于要不要告诉警察你多看到的,你自己决定。另外,昨晚我一直在家,并没有出去,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成年男子的声线柔和中带着磁性,像温热的海浪缓缓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李容恩微仰着头,闭上双眼,双唇在茶气的湿润下饱满鲜艳。
“我知道是你,都敏俊,所以我很感谢你。”
待李容恩睁开眼来,面前早已没有了都敏俊的人影。她愣愣地发了会呆,拿起手机来,拨出一个电话。
“小明啊,是我。”
“最近有认真学习和画画吗?我这周末想去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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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游轮上,人人面含酡色,场面喧腾,热闹非凡。
另一边的甲板上,深蓝色的海水一下下地拍打着船体。没有宴会的地方灯影摇晃,鲜有人至。
甲板旁的仓库里,男人紧紧捂住女人的嘴巴。
女人早已颤颤巍巍,她恐惧地看着眼前男人狰狞的脸庞,曾经缠绵悱恻的爱人,曾经温柔英俊的欧巴,曾经自己飞蛾扑火般扑向的男人。
果然是束危险的篝火么?
不,他是熊熊大火,将她烧的骨血全无。
女人硕大的耳环在灯光下晃动着,闪进李容恩的眼中。
这次的李容恩,没有蜷缩在窗下,而是躲在了门后。
杀人灭口的李载京和垂死挣扎的韩宥拉都不知道,仓库的一角还有一扇狭小的门。门与墙体混成一色,昏暗的灯光下很难发现。那扇门早已破旧,门板间留下细小的缝隙。
李容恩透过缝隙将一切看得仔细,嘴唇早已被咬地毫无知觉,她想要冲出去,冲到罪恶的面前,冲到正义的光明中。
可是她做不到,她只能跌坐在扫帚灰尘中,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肉里。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岁的时候。
她还是那个站在罪恶的窗口前,目睹了唯一真相的懦弱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