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柳缓缓地转着手中的茶杯,眸色流转,正在思索着什么。
“谢蕴极有可能把碎玉带走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过了一会儿,叶柳问向萧谷诚。
这也是他们当初约定好的,她要跟着他,可以。
但前提是一切听他的,绝不可能擅自行动。
“等他回来。”萧谷诚压制住心中的急迫,冷静说道。
叶柳好几次欲言又止,如今她对他熟悉又陌生,感觉他心里有事,又好像没有,只得独自一人在内心乱猜测。
算了,还是少去揣测他,免得揣测来揣测去,却最终发现是自作多情。
谢蕴出宫期间,萧谷诚和叶柳利用此机会把谢宫和诺大的谢王府仔细查探了一番。
等到取得碎玉后,就算被围剿,他们也能有多种路线可供逃跑。
谢庭飞曾问过萧谷诚要不要在谢王府谋一个武职,萧谷诚婉言拒绝了,说只在谢王府逗留数日,过后还有其他事情。
但谢庭飞拼命挽留,显然并不只是萧谷诚和叶柳仗义相助那么简单。
过了七日,谢蕴从外归来,萧谷诚和叶柳也知道了谢庭飞拼命留下他们的原因。
原来是谢庭飞当日被人围剿,正是他堂弟谢童派人指使,而谢庭飞要请谢蕴主持公道,如果加上萧谷诚和叶柳两名证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宫中央大厅之上,谢庭飞义愤填膺地向谢蕴痛斥谢童的罪行,声情并茂,并且证据确凿。
萧谷诚和叶柳只需时不时点点头,自动充当背景板就好了。
谢蕴的反应倒是略让叶柳奇异,他虽专注地听着,但眼神中的无趣和百无聊赖是骗不了人的。
族中人口多了,这样牵扯到利益的内斗事件就会层出不穷,谢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处理一次,已经没什么新意了。
在叶柳眼中,谢蕴不过三十多岁左右,当然,实际年龄可能更大,相貌和谢庭飞有些相似,都是方下巴,看起来成熟稳重,肌肤偏黑,有一种很阳刚的雄性美。但兴许是谢蕴对这些个内部纷争不太感兴趣,又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可能是察觉叶柳在打量自己,谢蕴在听谢庭飞对谢童的控诉之时,冲叶柳饱含深意地眨了眨眼。
还笑了笑。
叶柳连忙收敛心神,垂下眸,不敢再乱打量。
按理说叶柳如今已经易过容,不过是中等之姿,不应受谢蕴多余的关注。可哪知道谢蕴还真少见敢那么直愣愣打量他的女人,心下就起了兴致。
漂亮女人太多了,最重要的是有气韵。
而在谢蕴眼中,叶柳那种无所畏惧的眸中寸芒正是他所少见的。
从谢宫中央大厅出来后,萧谷诚和叶柳向谢庭飞道过别,就回到了房内。
“今夜出手吗?”叶柳问道。
“他应该不会再把碎玉放在书夹里,我们应该想个办法怎么接近他。”萧谷诚道。
叶柳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点点头。
整个房里的气氛很沉默,可这种沉默又不同于以往的沉默。
叶柳和萧谷诚都在沉思,所以这沉默中带着宁静。
就在叶柳想到什么,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萧谷诚也恰好调转头,对着叶柳微启薄唇。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说话,这场面有些令人想笑。
“你先说吧。”叶柳道。
“叶柳,你刚刚不应该盯着他看。”萧谷诚也没有再过多推辞,冷静道。
他陈述的是一件事实,要是谢蕴眼力再好一些,或者叶柳的易容工夫更差一些,那么随时都有被暴露的危险。
“我的易容是跟易老师学的,还从没有失效过。”虽知萧谷诚所说的是为自己好,但叶柳还是不免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易玄?萧谷诚一愣,不由想得更多了,心也微微揪起来。
“你跟我提过一句,易叔现在还活着,我……爸他也还活着,”晓是萧谷诚再冷漠无情,在触及在父子亲情的时候也有些难以启齿,眼里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我爸,他现在怎么样?”
在前世萧谷诚夺去这世萧谷诚身躯的第一天,叶柳就向前世萧谷诚解释了这世大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因为时间原因,很多事情她都是一带而过,并且她当时还含着自己的私心,一心想要这世萧谷诚回来,讲述的也大多是她和这世萧谷诚的相知过程。
“他的思想有些呆滞,不过恢复得很好……”叶柳窥见萧谷诚脸上想知道又怕知道的表情,于是捡了几件关于萧信的趣事说给萧谷诚听。
前世时,萧谷诚就一直对自己未能为父尽孝感到很自责。
萧信去世后,萧谷诚甚至把自己关在房里七天七夜不吃不喝。这件事对萧谷诚的影响极其的大,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才越发不喜说话,气质越发内敛成熟。
叶柳双手绞在一起,指甲都微微泛起白色,她知道这话不应该,可还是说了,“……或许,有机会从这里出去的话,你可以去见见他。”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说一个字就好像倒吸了一口气。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产生了一种对不起这世萧谷诚的错觉。
其实她想要这世萧谷诚回来的心从未变过,可在看到眼前这个他隐痛的眼神,沉默的面容,她又想为他做些什么。
很纠结,对了,这就是叶柳如今的感受。
灵魂被撕扯成两半,一大半偏向这世萧谷诚,一小半偏向前世萧谷诚。
“是吗?”萧谷诚把那声拒绝含在喉腔里,没有说出口。
可能他前世没机会尽孝,这世也没机会了。
不过在知道父亲这世能成功活下来后,他还是好过了很多。
“叶柳,你总是这样,责任心太强。要把身边在乎的人都照顾好面面俱到,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应该学会少想,说不定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你就能活得更加轻松。你看,自私的人往往活得更好。”
饱含磁性的嗓音裹挟着莫名的感叹,不知想到什么,连他的神思都好似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