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有停止的药物和不断的擦拭终于让二喜在第二天早晨五点半降下了持续的高温,三十八度的温度让忙活了一晚上的魏占国笑了,甩了甩发酸的手臂,疼惜的揉了揉二喜的头顶,“还难受吗?”
魏占国略显沙哑的关切让脸色终于不再红的吓人的二喜裂开嘴笑了,摇摇头,“不难受。”
二喜肯定的回答让魏占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蹲□体直视着二喜满是血丝的双眼,眼底的探究和质疑让二喜呵呵呵的笑出声音,“团长,真的不难受,忙活一晚上了,歇会吧。”
浓浓的感激和淡淡的羞涩让二喜眼神有些躲闪,虽然知道魏占国用稀释过的酒精不断擦拭身体是为了降温,但说心里话,二喜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毕竟长这么大,除了洗澡二喜还真没遇见过像昨天晚上那种只穿着大短裤不断让人摸索的情况。
二喜眼底淡淡的羞涩让魏占国心底一紧,随即装作不在意似的哈哈哈的笑了,使劲揉了一把二喜的头顶,“不难受就好,二喜,胳膊酸了怎么办?”
淡淡的打趣和故意伸到眼底的手臂让二喜嘿嘿傻笑着的蹭了蹭鼻尖,“团长你休息一会吧。”
虽然知道魏占国是开玩笑,但魏占国一晚上没有休息也是事实,扯了一下魏占国的手臂让魏占国赶紧休息。
二喜的关心让魏占国觉得一晚上的劳苦真是太值得了,从再也无法漠视那份割舍不下时,魏占国就已经打定主意,疼这个傻孩子对他好护着他,好到舍不得离开护到无法割舍这份疼宠。
或许是从小的经历有关也或许是失去的太多太多,魏占国对于每一份无法割舍都有着异样的执着,尤其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回忆起更多童年往事的魏占国虽然并不刻意去回忆,但是那种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缺失促使魏占国对于想要得到的情感有种死都不放手的坚定。
虽然这么多年来,魏占国真实想要的很少很少,但正是因为想要的少所以对于每一份渴望,魏占国都有着病态的执念。
当初的任敏生,现在的二喜是魏占国活了三十年来唯二的两份执念,任敏生让他从死人堆里背了回来,而二喜,魏占国相信只要肯付出只要用心呵护,这个傻孩子一定会给予他所渴望的那份无人可替代的情感。
顺从二喜的拉扯,魏占国坐在了二喜病床边的凳子上,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后魏占国趴在了二喜的床边,好像不经意似的把手放在了二喜的手边,指尖与指尖的碰触让魏占国眼底越发的柔软,嘴角的笑意外泄的看着放在一起的两只手,微微动了动指尖压住了那抹想要抓住二喜手指的冲动,魏占国闭上了一夜没和满是血丝的双眼。
静静假寐的魏占国让二喜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看着魏占国有些发青的眼底,二喜感觉有些发滞,午夜时分被满脸焦急的魏占国叫醒时,二喜混沌的大脑有那么一刹那发木,好半响才回想起下午看到魏占国的那一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和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向的时间让二喜有些发愣,可随即在魏占国的解释下,大脑迟缓的二喜愣愣的配合着魏占国脱下外衣,直到冰冷的酒精擦拭到身上,二喜才算彻底清醒。
一遍又一遍不断的擦拭和慢慢变的温热的身体让二喜心口有种火烧火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二喜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酸有些涩又有些隐隐的胆怯。
滴落的汗珠和渐渐用力的手掌让盘旋在二喜胸口的火烧慢慢的消散,可随着消散的火烧腾升的却是一抹无言的酸楚,有那么一刹那二喜不想去面对那滴落的汗珠和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慢慢走神的神经让二喜脑海里好像过电影似的不断的回想前后三十几年的人生,除了爷奶和大哥二喜竟然找不到一个像魏占国一样用心的人,发现的那一刻二喜不知道对于失败的自己是该悲哀还是自嘲。
悄悄的叹了一口气,二喜闭上了酸胀的双眼,眉目间的倦色和疲惫让二喜很快睡了过去,当二喜绵长的呼吸响起时,魏占国抬起头看了一眼二喜,眼底再也无法掩饰的疼惜泄露出来,小心翼翼的抓住二喜的手指,终于合在一起的手指让魏占国笑了笑,再次闭上了双眼。
而六点半等着送完二喜晨尿的李文荣推开病房的时候愣住了,沐浴在晨光中的两个人被淡淡的白光笼罩着,安宁祥和中有着淡淡的温馨,相握的两只手一大一小,面对面同时闭上的双眼在李文荣看来有着惊人的相似,这一刻,李文荣一直紧绷烦躁的心突然松弛下来。
一晚上的时间,虽然依然没有摸透魏占国为什么如此执着着二喜,但李文荣却越发的感觉曾经的反对是如何的苍白无力,李文荣了解魏占国,那个人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其实骨子里有种狼性,对于认准的一切有着死都不放弃的执着,如果这份执着能够得到回应会是皆大欢喜的结果,但如果一旦这种执着得不到回应,那么等待二喜和魏占国的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这一刻,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是李文荣却迫切的希望好像孤孩子似的魏占国能够得到他想要得到的缺失。
站在门口不忍心打破眼前安宁的李文荣悄悄的离开了房间,再次关上的房门中魏占国睁开双眼扫了一眼随即眼底露出一丝笑看了看二喜。
迷糊了一个小时的魏占国在李文荣的轻拍下睁开双眼,先是看向二喜后才看向李文荣,魏占国下意识的举动让李文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门口后率先离开房间,魏占国小心松开握在掌心里的手后,把二喜的手放回被窝才悄悄离开。
站在病房门口,略显嘈杂的走廊让魏占国皱了下眉头把房门关紧,“有事?”
魏占国的询问让李文荣点点头,“乔院长说八点给二喜做会诊。”
李文荣的转告让魏占国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行,对了,二喜能不能吃饭?”
想到二喜还没吃饭魏占国有些担心,魏占国的询问让李文荣摇摇头,“不行,一会人家来给抽血。”
李文荣的回答让魏占国不满的挑起了眉梢,“昨天不是抽过血了,咋还抽。”
魏占国的不满把李文荣逗乐了,“哪能一样吗?行了,把二喜叫醒,精神精神。”边说边看时间的李文荣越过魏占国推开房门走进病房,嘟囔着骂了一句的魏占国随即跟进病房,走到二喜床边蹲□体轻轻拍着二喜的脸颊,“二喜、二喜。”
温和的呼声让二喜半响才睁开发涩的双眼,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张大脸,眨了眨眼睛后二喜哎的答应一声,“团长咋了?”
睁开双眼的二喜让魏占国又拍了拍,“醒了就坐一会,一会乔院长会组织专家给你会诊。”
魏占国的转告让二喜哎的答应一声扑棱一下坐起来,“我要不要收拾一下。”
因为坐起身而滑落的被子露出了二喜只穿背心的身体,还没等二喜反应过来,手比脑快的魏占国一把抓住被子盖在了二喜身上同时不悦的目光嗖的一下盯住坐在二喜床对面沙发上的李文荣,挤出笑容露出满口大白牙的魏占国有些咬牙切齿的盯住李文荣,“李营长麻烦你去给我们买点早饭。”
一字一句甚至带着些许愤恨的魏占国让李文荣瞬间憋红了脸,强忍住想要喷笑出声的笑声快速站起身大步往外走,“营长咋了?”
李文荣涨红的脸色让二喜有些发愣,转头看向脸色有些发黑的魏占国不解的问道,完全没有自知的二喜和迅速消失的李文荣让魏占国暗暗的磨了磨牙,笑着摇头,“没事,可能着急上厕所,赶紧穿衣服早晨凉。”
说完就把二喜衬衫抓过来准备给二喜穿上,魏占国的举动一下子让二喜想起还半裸,脸色一红的赶紧结果魏占国手中的衣服,“团长,我自己来就行。”
快手快脚的穿好衣服的二喜收拾了一下个人卫生,魏占国又把被子叠好,两个人刚刚收拾完,乔立国带着四个中老年男子走进了病房,互相打了个招呼后,几个人开始给二喜检查,结合全部出来的化验和仔细的倾听询问,半个小时的详细会诊结束。
而从始至终站在二喜身边的魏占国好像一尊门神似的护着看到白大褂就有些变脸的二喜,虽然已经克服了曾经的恐惧,但是二喜还是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当检查结束,安抚了轻拍了几下二喜后背的魏占国示意已经买完早饭的李文荣把早饭拿来后弯腰看向二喜,“二喜,我去看看医生怎么说,你先吃饭,我一会就回来。”
魏占国温和的安抚让二喜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点点头,“团长,你吃完饭再去吧。”
笑着拍拍二喜的头,魏占国没有说话转身大步离开,一瞬间变的安静的病房有了一瞬间的静寂,看了一眼二喜依然有些僵硬的表情,李文荣笑着把手里的粥碗递给二喜,“赶紧吃,不用担心团长,我给留饭了。”
李文荣的劝解让二喜收回目光,有些没精神的接过饭碗,“谢谢营长。”
因为魏占国离开而变的有些没精神的二喜让李文荣眼底闪烁着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而离开病房的魏占国却心底充满了疑惑,魏占国心底充满了不解,按说二喜是农村孩子还是新兵王没道理身体这么虚弱,而且平日里看二喜也不像是个体虚的人,加上昨天晚上亲手给二喜擦拭身体,二喜结实的肌肉让魏占国怎么都想不明白。
匆匆找到乔立国的魏占国在等了一个小时后才等到开完会诊小会议的乔立国,相携回到乔立国办公室,坐在了乔立国面前把自己的疑问提了出来,魏占国的询问让乔立国沉默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脸色凝重的乔立国看向眼底带着不解脸上存满疑惑的魏占国。
“魏团长,宋二喜的底子其实并不好,看似结实的身体存在很大隐患,我没看到不敢说宋二喜以前生活的怎么样,但是从检查结果来看,宋二喜是累的,他应该干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重体力活,人在生长期的时候一旦身体超负荷运转一定会给身体留下隐患,这也是宋二喜为什么看似结实却会得心肌炎的主要原因,心肌炎这个病不是多严重的病,但是却需要养,至少需要六个月的修养时间才能彻底把身体养过来,而且还有一个比较棘手的是,这个病比较麻烦,在青壮年时期特别容易反复,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个人在成长期给身体留下了极大的隐患,不过。”
语速缓慢的乔立国停顿了一下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在脸色阴沉的魏占国带着询问的目光看过来时笑了一下,“不过现在有一点是好事,宋二喜年轻,还没有完全过生长期,要是在这个阶段给宋二喜改善一j□j质还是有可能的。”
一直紧绷的心随着乔立国最后一段话缓缓松弛下来,从乔立国的讲解中,魏占国心底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可随着心底疑惑的解开,心底也一揪一揪的有着无人得知的抽疼感。
深深吸了一口气,魏占国脸色带着一丝沉重的看向乔立国,“乔院长,二喜是我们工兵团不能缺少的技术标兵,二喜虽然年轻但是认学而且极其认真,这一次要不是二喜,我们工兵团不可能这么快把隧道工程完美结束,我代表工兵团请求您无论如何让二喜身体恢复过来,钱、物,只要需要,无论多难,我魏占国二话不说一定给您送来。”
魏占国的诚恳和那丝心疼的沉重让乔立国心底一颤,这一刻自以为窥测到为什么身为团长的魏占国会留下来看守一个小小的上等兵的乔立国一下子明白二喜对于工兵团的重要性,虽然乔立国不能称之为好人,但医生应有的道德心还是具备。
而且乔立国很明白立了大功的魏占国对于三九军有多重要,甚至说句不客气的话,要是魏占国真的闹起来,自己这个院长都有可能立马换人,脑子里快速转动的乔立国随即正色的看向魏占国,“魏团长,我乔立国虽然不能说技术多优秀,但是我敢保证,宋二喜同志一定会痊愈,现在决定权不再我身上,而是在你这个团长身上。”
乔立国的话让魏占国有些不懂,微微皱起眉头回视着乔立国,带着不解的询问让乔立国呵呵的笑了,摇摇头,“魏团长,宋二喜这个病主要靠养,最少半年,要是条件允许,一年的时间是最好的,现在的问题是,你们工兵团有时间吗?”
乔立国带着笑意的解释让魏占国彻底松弛下一直紧绷的神经,笑着点点头,“时间我们来安排,在医院期间就靠你乔院长了。”
两天来第一次的笑脸让乔立国知道,直到这一刻,魏占国才暂时打消了对医院的成见,只要在宋二喜住院期间不出问题,以魏占国的精明绝对不会故意找事,甚至很可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给予军区医院最大的好处,想的明白的乔立国哈哈哈哈的笑了,两只大手握在了一起微微晃动间达成了一致意见。
慢慢走回病房,魏占国心底则转动着修养的时限,半年、一年,时间虽然有,但是已经是第二年兵的二喜如果一年的时间内就这么干呆着别说战士们有没有意见,就是二喜都不能同意,而且这大半年的密切接触让魏占国了解二喜,那不是一个能呆住的人。
而且还有一个现实问题,二喜的兵龄,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魏占国就没打算让二喜离开自己的视线,或是也可以理解成为没打算让二喜离开自己控制范围内,转志愿兵固然可行也就是魏占国一句话的事,但是这个办法对于魏占国来说则是下策,魏占国想要给二喜的是既有名声又有利益的万全之策。
微微眯起眼睛的魏占国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慢,几分钟的路程愣是让魏占国走了二十分钟,当终于来到病房门口时,病房内响起的笑声让魏占国微微楞了一下,顺着窗口看进去,张光军带着一群战士围在病床边不知道说些什么,笑容满面的张光军让魏占国笑了笑,眼神转动间,魏占国的目光落在了苏景宏身上,金光闪闪的中尉军衔让魏占国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念头。
军官、志愿兵、军官、志愿兵,保送。
不断转换的军衔让魏占国眼底蹦出一抹精光,保送名额,魏占国明白这个名额绝对不能从自己手中走,必须是集团军或是军区特意奖励给二喜的,只有这样才能压住所有的异议,心底快速转动的魏占国把心思转到了已经竣工的隧道工程上。
不过随后魏占国又皱起了眉头,这个功劳对于二喜来说不可谓不小,但是二喜还是缺少点东西,仔细想了又想的魏占国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上上之策,烦躁的挠了挠头皮的魏占国叹了一口气,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在屋内再次响起笑声时推开房门走进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有些磨叽?要是大家觉得磨叽小陌就加快进程,把一些场景省略掉。话说能弱弱的求个作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