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料事如神
铁匠铺
“徐兄弟,是我。”
“哦,吴铭兄弟,你今天要我打造什么兵器吗?”徐虎抬起头看了一眼曹丕,就继续专心的打铁。
“不是,我今天来,是将这个送给你的。”曹丕身上将刘凡送给自己的卷轴交给徐虎。
“这是,天哪,这可是铸剑大师欧冶子的残卷啊!兄弟,你可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
“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才会想送给你。”曹丕点了点头。
“不可,不可!这东西真的太珍贵了。兄弟,你对铸造兵器的领悟远远在我之上,这东西留在你身边,远远比留在我这里更有用啊!”
“实不相瞒,在下善于博闻强记,这一片残卷的内容在下昨天诵读了一晚上,已经烂熟于心了,而且铸剑之术,贵在领悟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前人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看法,如果没有融入自己的领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这东西现在留在我这里意义已经不大了,不如我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你吧。”
“。。。。。。既然如此,你等一等。”徐虎低头想了很久,终于点头收下了欧冶子的残卷,他转身走到里屋,过了好一会儿,他捧着三大捆厚厚的卷轴回来了,将那三大捆卷轴递给曹丕,徐虎解释道,“这是徐夫人毕生对铸剑之术的领悟和文献,我不能把这东西送给你,但是你既然有这样惊人的记忆力,这几天,你就在这里看吧,等你全背熟了再走,不然,我可不让你走!”
曹丕伸手拿过一卷卷轴,看了起来,“凡铸金之状,金与锡,黑浊之气竭,黄白次之;黄白之气竭,青白次之;青白之气竭,青气次之;然后可铸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曹丕觉得有点口干舌燥,她下意识地问道,“你这里有酒吗?”
“哈哈,原来兄弟也是贪杯之人,那就好办了,我徐虎最喜欢喝酒了!”
“你要是有酒,就要小心我在这里赖着不走了。”曹丕笑了笑,心里却想起了自己的故友,奉孝,要是你还在,会不会和我说一样的话?离开我的人,你是第一个,照儿,是最后一个,人死不能复生,我和她,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曹丕在徐虎的打铁铺里待了将近一个月,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给徐虎打打下手,等到将徐夫人留下的文献倒背如流之后,曹丕离开了河内,之后,过来很多很多年,等到王朝的旗帜已经由魏变成了晋,她都没有再回来过。
从冀州到幽州,曹丕虽然骑马前往,但是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林间小路,以避人耳目,她走过了许多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遇见了各种不同的人。但是麻烦很快就来了,她贵公子的生活已经过了太久,之前又把大量的银票给了河内的叶娇娘和徐虎,不到一个月,郭照留给她的钱她很快就用光了。等到曹丕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小客栈里吃东西,那时候她身上只剩下两个铜板,郭照留给自己的那个手镯,郭照留给自己的那一封信,几件破衣服,靴子里的匕首,和身上自己打造的一把短剑而已。
“。。。。。。”糟了,曹丕摸了摸身上其余的口袋,真的没有其他的钱财了,除了,那个手镯。
这手镯,曹丕伸手我这藏在怀里手镯,玉质的感觉冰凉而细腻,曹丕知道自己可以当掉这个手镯换一点钱,但是她做不到,这是,能证明自己和照儿有联系唯一的东西了。
“掌柜的,我身上真的只有这两个铜板了,我在你这里当几天伙计,权当抵债,你看可以吗?”曹丕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
“哼,早就知道你是一个穷鬼,去后院劈柴吧,劈十天,权当抵债,今天真是晦气。”掌柜地鄙视地看了曹丕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好的。”曹丕却对掌柜的侮辱视而不见,在几个伙计的带领下来到后院,看着堆积如山的柴火,任命地劈起来。
她没有当过伙计,也完全不懂得偷懒的道理,从白天劈到晚上,手臂酸痛得几乎举不起来,她才终于把柴劈完。其他的伙计权当这个人是傻瓜,自己干脆不干活,把自己的活儿都交给曹丕。
曹丕很快看出了这些伙计的用心,但是她却装傻一般地视若不见,如果身体的痛苦真的能够压过心里的痛苦,那么再痛多少倍,都无妨
。但是很快曹丕就发现叶娇娘说的是对的,曹丕感到心里的痛苦依旧无处发泄,她愈发思念那个叫郭照的女子,却无从凭吊,她们在一起四年多,曹丕自己习惯了郭照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但是习惯就意味着淡漠,所以一直等到郭照离开了自己的身边,曹丕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心里有那么离不开她,原来曹丕以为,自己和她之间,只有一道淡淡的爱慕,但是事到如今曹丕才发现,自己早就深深爱上了那个叫郭照的女子。
太晚了,这一次,真的太晚了,直到如今,我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曹丕在心里说。
在那个小小的客栈里,曹丕停留了十五日,眉头晚上月上柳梢的时候,曹丕总是喜欢摘一片树叶,坐在小客栈的屋檐上吹奏夏侯淳曾经教自己吹奏的那个属于战场的歌曲。
闭上眼睛,曹丕就可以想起自己和郭照说过的话:
“这似乎,是你以前有一天在凉亭里用古琴弹奏过的曲子?”
“这首曲子旋律让人感觉太悲怆了一些,并不像是你平日里所弹奏的那些儿女情长。”
“是么?战场上的曲子?那么还是用树叶吹奏比较合适吧。”
“战场是随时都会流血的,杀戮的地方,所以上在战场的人是绝不会随身带着古琴这样风雅的物件,而有能力做出这样感同身受的曲子的人,必然是因为切身地参与过战场,对于其中的残酷和血腥感同身受。所以在身临其境间才有这样深刻的感悟。如果在军营里想吹奏这样的曲调,那么除了在打埋伏的时候随处可以摘取树叶,似乎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更适合了。只是树叶毕竟比不上古琴,所以用一开始打算用树叶吹奏曲子,在旋律的编写上必然没有专门为古琴弹奏而创作的曲子那么复杂工整。不过有时候,看似简单的东西也可以自成一家,独树一帜,就是因为不复杂,所以音韵单薄中自有一番悲怆凄哀在其中,这反而是古琴所比不上的。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愚见,做不得真的。”
照儿,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我,但是你不在了之后,我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我明明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但是我却觉得心里更加寂寞了,我想,那是因为,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你了。
曹丕缓缓闭上眼睛,皎洁的月色似乎将她的头发染成了高贵无比的银色,远远地看上去,她就像是一个尊贵的帝王在缅怀一个时代的终结。
照儿,娇娘是对的,我要是不努力活下去,就对不起你。
照儿我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你那么喜欢我,是我太傻了,我真的配不上你,或许那时候,娇娘应该替你多打我两个巴掌的吧。
鼻尖一凉,曹丕真开眼睛,这才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
“又,下雪了吗?”曹丕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缓缓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转眼,又是一个冬天了,一年,又要快过去了吧。”
曹丕终于到达了幽州的边境的时候,距离辽东已然不远,但是天气却愈发寒冷,曹丕没有御寒的衣物,又没有钱买,只能依靠自己的身体扛着,她渐渐发现雪在现在的自己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随时都有可能会冻死。
从幽州到辽东这段路,曹丕当过伙计,做过镖师,给铁匠铺的人当过下手,去劫过富人家的珠宝,还在马厩里住过。
终于有一天,她被寒风冻得几乎没有了气力,她躲在一家人家恶的门口没有了赶路的力气,“啪”门打开,一盆冷水倒在曹丕身上,“要饭的,要死去别家门口,别让我们占了你的晦气!”
“咯咯!”曹丕冻得实在动不了。
“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是不是?给我打!?”
“。。。。。。”曹丕身子卷曲,闭着眼睛,她的眉毛上落着雪被一冻,几乎变成白色,薄薄的唇没有一丝血色,两个月没有钱的漂泊让她的身体消瘦而虚弱,她实在已经没有多少反击的体力,或许,心里也不想反击。
“算了,扔走就好了,叫花子都命硬。冷死老子了。”其中一个人说道。
“也是。”
“啪!”曹丕被几个护院扔到一个巷子里,那几个护院就扬长而去了。
巷子里比大街上温暖一些,曹丕缓缓醒了过来,她无力地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双腿卷曲,下意识地伸手去找怀里的玉镯,还在,曹丕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注意到自己的腰带已经脏得不像样子,想到这是郭照给自己缝的,曹丕解下腰带想用雪水清洗一下,却在打开腰带的时候看见腰带上有几个小字。
“!”曹丕连忙将已经褪色和磨损的腰带放在自己面前,仔细辨认那几个小字:落魄的时候,就撕开腰带!照。
“撕开,那我不是连腰带都没有了!”曹丕皱了皱眉头,但是她上次没有听郭照的话,就害死了佑荷,这一次她虽然有点心疼,但还是咬了咬牙,用力把腰带撕开。
“嘶!”腰带里掉出一个细长的防水的皮囊,曹丕愣了一下,慢慢打开皮囊,就看见好多紧紧卷起来的银票,曹丕打开了几个,发现每一个都是面值一百万两的大面额。曹丕将那些银票小心地收道皮囊里,然后小心地放进怀里,这段时间的风餐露宿,饱一顿饥一顿,她已经学会了珍惜这些银票。皮囊里还有一封信,曹丕缓缓展开,不出所料,果然是郭照的笔迹:
一掷千金,俱往矣兮,反观当下,虎落平阳,最后一笔,珍之重之。此生无缘,莫想来世,山高水长,后会无期。
照绝笔
“照儿。”曹丕缓缓闭上眼睛,将那封信用力按在自己胸口,“既然你都能猜到我今日的绝境,为什么你不能保全自己呢?是我害了你,是我无能,直到现在都是你在保护我!为什么我这么无能!为什么?”曹丕忽然伸手狠狠砸在冰凉的地上,已经结了一层又一层冰的地上冷硬而多刺,曹丕一拳砸下去,顿时手背上被割开了好几道深深地伤口。
“。。。。。。身体上的痛苦真的一点也不能掩盖过心里的痛苦。只是,照儿,我不知道没有了你之后,我应该去哪里,我可以去哪里,现在看来,我去哪里都一样,并无分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虐曹丕两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最近我真的很忙,所以非常不勤劳,大家请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