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头晕目眩,他拼命睁大双眼,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模糊的人影,全身剧烈的锐痛潮浪般袭来,他稍稍抵抗,就很没有骨气地晕过去了。
权辉目光冰冷地盯着沈焱,眼底掀起浓郁的凛冽的杀气,半晌,他缓慢将手指从枪上挪开,沉声命令道:“将老爷带回家。”他说完不假思索,转身大步离开。
沈焱是痛醒的,全身如同蚁噬般钻心地疼,尤其是小腿以及腰侧,简直像在一刀刀地剐着血肉,痛感侵蚀着疼痛神经,将他的感官无限放大,他睁开眼,目光有瞬间的空洞,就连表情也空白了三秒。
平静而规律的呼吸吐纳,总算稳定絮乱的呼吸频率,沈焱微抬起头,戒备地观察自己现在身在之地——
非常高档而宽敞的房间格局,整体以冷色调为主,除去现在躺着的kgsize大床,靠墙的原木书柜也透着奢侈昂贵,床对面的墙壁中镶嵌着超薄液晶电视,放置电脑的办公桌上摆放着许多奖杯。
沈焱收回视线,总的来说,这里就算一个垃圾篓,都够普通人吃上一年。
身体的主人在享受方面倒真是一把好手。
习惯性的抬起手臂遮挡强烈的光线,却在看见光滑白皙手臂时猛然怔住。沈焱瞳孔微凝,总算想起自昨晚开始,自己将面临的一大堆糟心事。
然而想到昨晚,他就不受控制地记起一双眼睛,沉的仿佛永远看不到底端,冷漠而坚硬,沈焱叹息的笑了笑,真可惜了,自己没有重生到那个人身上!如果是那具身体的话……
——等等!沈焱笑容僵住,后来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你……你们是谁?”
“您在说什么?您是首长的干爹啊!”
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首长——那个男人是军人,而且还是有权职的军人!干爹——自己重生的身体是那个男人的干爹!
沈焱神经诡异的拧了一下,自己竟然侵占了那个男人最亲密、最了解的干爹?!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莫名多了一个干儿子?!
这个看起来单薄消瘦的身体,竟然已经当爹了!
沈焱刚想翻身,就被猝然倾袭的疼痛拉回到现实,他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内裤,腹部、腰部甚至腿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伤看起来很严重,但并没有伤及内脏,除了肋骨断裂,其余都是特别糟糕的外伤。
拳击时,他特意避开了会造成骨折、内脏损伤的部位,取而代之,身上不会造成骨折死亡的地方就青紫红肿的严重。
沈焱特别苦涩的想:昨晚幸好被救了,否则现在自己早就睡街上死掉了。
当然,绝大多数原因得归咎于这具弱鸡身体!
换了以前,那种擂台沈焱轻而易举就能解决!野兽算什么!蝎子算什么!给他一秒钟通通扔下台!
可重生后,他引以为傲的肌肉不见了,强悍充沛的力量也不见了,身体弱的就跟苏沐然那只高傲的病孔雀——
想到这,沈焱神情一冷,抿了抿唇讽刺的笑。
——苏沐然,真可惜啊,你还没杀死我!
沈焱观察无险,刚打算闭目养神,房门就被快速推开,他微微挑眉审视着跪行进来的少年,一边暗自揣测,一边静观其变。
然后就听见——
“老爷,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怪我,我不该请假回家的!呜呜呜……老爷,你惩罚我吧!你看!我连你最顺手的藤条都拿来了!你打我吧!千万别留情!”
少年微微抬头,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清澈没有杂质的瞳孔并不像撒谎,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藤条,一开口就是认错,语气焦急而恳切。
沈焱惊愣,这是唱的哪一出?重点是:请问你谁啊?
“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见沈焱沉默,对方更加手足无措,就差没往地上给沈焱磕头。
原来是个傻子。沈焱觉得挺有趣,笑问:“是你害我的?”
对方抬头,一脸茫然地盯着沈焱,沈焱以为他没听懂,看在他是傻子的份上,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不!不是!泰漫没有做!跟泰漫没有关系的!”闻言,对方拼命摇头否决,就怕沈焱会误解。
“太慢?这名字取的挺贴切。”沈焱若有所思的点头,觉得这人逗起来特别有趣,“既然没有,你在这里跟我认什么错?”
泰漫面部表情一片空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焱,沈焱被他盯得全身发毛,强忍着一脚踢过去的冲动,咬咬牙再次重复道:“我问你,你有什么错?”
泰漫低着头,难过地说:“如果我没回家,老爷出去就会带着我,带着我就不会受伤了!”
“……你很能打?”沈焱疑惑地打量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耐。
泰漫盯着沈焱,面部表情再次空白。沈焱目光顿时一片阴霾,他紧攥拳头,将牙齿咬的咯嘣直响,恨不得立马将他踹出去,先前所谓的有趣早就消弭无踪!
幸好,在沈焱发飙把他踹出去前,泰漫主动回答了提问:“如果我在,就能帮老爷挨打了!”他说话时表情认真,神情专注。
陆续提问,沈焱总算搞清楚,这个泰漫反应迟钝,提问后需要一定的思考时间,而且对方提出问题,他思考时目光甚至表情都是一片空白的。
——空白到让人忍不住想狠狠给他一拳!
沈焱无比郁闷,可现在的情况,除了问太慢别无选择。
“我是谁?”沈焱直接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三秒后。
“老爷!你怎么了?怎么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呜呜呜……都怪我!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回家的!老爷你惩罚我吧!”泰漫挪到床边,将藤条塞到沈焱手中,眼眸里蓄满了泪水,滚动的液体像是渐渐冲破闸门的潮水。
“闭嘴!”沈焱忍无可忍,冷声呵斥,“废话少说,我问什么你就回什么!现在告诉我,我是谁?”
泰漫稍加思索,理所当然地说:“老爷就是老爷啊!哦……老爷是首长的干爹,老爷很喜欢首长呢!”
沈焱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心情无比坑爹,“首长是谁?我指的是:他的姓名、年龄、职业,还有,我跟他的关系怎么样?”
泰漫歪着头,很不理解的看着沈焱,“老爷,你失忆了吗?”
沈焱一脸黑线,索性顺着话题说下去,“对,失忆了。”
经过一番艰难的交流,沈焱总算搞清现在自己所面临的境况。
自己这具身体名为屈夏既,今年三十岁,职业涉及律师、演员、厨师等等,并获得多种奖项,一度是报刊杂志上的风云人物,至于性格……在沈焱严厉逼问下,泰漫仅用了四个字来形容。
——阴险狡诈。
至于那位神秘的首长。
寇刃,今年二十五岁,职业未知,背景未知,泰漫提到他时,语气充满了敬佩与尊重,以及不容忽视的惧意,当提及两人的关系——
“老爷最喜欢的就是首长了!首长对老爷也很好!老爷想要什么首长都能给你,老爷还说永远都不会离开首长呢!”
那时,沈焱根本没多想,泰漫为什么偏偏要用喜欢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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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沈焱躺在床上吃完晚餐,然后悠闲地半靠在床头看书,整整一天,他没见过除泰漫外的任何人,当听见开门声音,他也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泰漫。
“来的正好,把东西收出——”沈焱话说一半,猛然顿住,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缓慢而慎重地落在来人身上。
进来的不是泰漫!
沈焱盯着男人,瞬间判定,这个男人就是寇刃!
寇刃穿着黑色风衣,脚上仍是厚重的军靴,即使衣服阻隔,沈焱仍能感觉到他充满力量的肌肉,随着他的步伐,渐渐逼近的那股强势的威迫感,沈焱慢慢放松紧绷的身体,目光丝毫没从对方身上离开,肌肤呈古铜色,面部线条冷硬,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
沈焱与他对视,仿佛看见那晚冰冷强硬的视线,像是冰冻在北极的钢铁。
那是一双与其对视,就会感到战栗的眼睛!
“……寇刃?”沈焱明知故问,微微偏头带着无害的笑。
白皙如玉的肌肤透着诱人光泽,稍有青肿的面容遮挡不住独特风采,他这样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消瘦而柔弱,本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天真无害的笑容如同点睛之笔,使他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诱惑力。
——当然,沈焱绝对没想到自己惯然的笑容会带着诱惑。
寇刃面不改色地走到床边,甚至没有看沈焱一眼,直接动手将蚕丝被一把掀开。
“——喂!”沈焱来不及阻止,床被掀开,他索性坦然躺着,丝毫不介意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甚至还调侃地笑了笑,“身为儿子,对干爹这样粗鲁可真没礼貌。”
前世身为总攻,沈焱已经树立了诸如‘只能我上别人’‘被男人盯着也是一种荣耀’等等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说过别受伤吧。”寇刃居高临下地打量,瞳孔中冷漠丝毫未变,语气低沉冰冷地威胁,“再有下次——”
沈焱很无辜,“我也不想受伤啊,这样很显然是被打了吧。”正常情况下,他不是该关心是谁打了自己干爹吗?
寇刃根本没听他说什么,随手用床被盖住沈焱**的身体,沉默着转身大步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焱盯着他背影,半晌才莫名其妙地骂了一句:“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