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根发一直在为女儿姚存萍和姚存刚家的事烦心,可他却不知道大儿子姚存毅的家庭也在悄然起着变化。
由于高淑娟的母亲依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靠药物维持着生命,高淑娟只好跟家里的保姆分两班长期在医院陪护,偶尔回家也只是拿一点她自己的生活用品或衣服,因为怕保姆晚上护理不精心,高淑娟多半时候都是等到快后半夜才能离开医院。为了不打扰姚存毅父女俩的休息,她都直接回到母亲家的房子里,所以,姚存毅半年多来常常是无聊寂寞地独守空房,心中对高淑娟的不满有增无减。
那段时间,更赶上厂里实行减员增效的关键时候,姚存毅一天到晚忙得脚打后脑勺,但寒冷的大冬天他和女儿回到家里却见不到一个菜叶。姚存毅每天一大早起床后就要匆匆忙忙把女儿送到幼儿园,女儿的早餐可以在幼儿园解决,可他自己只能送完女儿在路边买个大饼充充饥,中午在厂食堂吃那些缺油寡淡的饭菜,晚上便带着女儿换着花样去扫荡路边的小吃店:昨天吃肯德基、今天吃米粉、明天吃炒面。刚开始,父女俩对这样的生活还感到很新鲜,后来女儿就吵嚷着外面的饭菜不好吃,还想吃妈妈在家做的饭。因为平常姚存毅很少做饭,他炒的菜基本是盐水炖菜的水平,婷婷觉得吃爸爸炒的菜还不如吃咸菜。天天去小饭馆,婷婷也吃腻了,姚存毅也吃烦了,更何况会议不断增多,他自己去接女儿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不得一次又一次地求助潘大秀。虽然他明白高淑娟知道了肯定又要跟他大吵大闹,但他这样频繁的求人接孩子的事也使他确实无人可求,毕竟谁都有自己的家,人家也没时间经常帮他,姚存毅只好硬着头皮盯上了独身住在厂单身公寓的潘大秀。
时间一长,潘大秀也自觉地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的一项任务:每天下午快下班时,她都特意坐在班组休息室,等着主任姚存毅让她去接婷婷的电话,一旦遇上姚存毅开会或加班,她都毫不犹豫地立即往幼儿园赶。因为车间的生产任务并不是满负荷八小时,大家都在下班前半小时就走完了。所以,大部分的时候,潘大秀接到姚存毅的电话后都能在下班前赶到幼儿园接婷婷。
这样一来,婷婷就不用望眼欲穿地等到爸爸下班后再来接自己了,而且再不用为自己是最后一个被接走的小朋友而受到老师的冷脸了。对于婷婷来说,她更喜欢潘大秀阿姨来幼儿园接自己,这样不仅走得早,而且还会因为天气越来越冷,阿姨也不再带她在自己家楼下等爸爸下班了,而是直接把她带到阿姨自己住的地方给她做好吃的饭菜。婷婷虽说从小吃惯了妈妈炒的菜,可是品尝到潘大秀做的带着乡村气息烧出来的香喷喷的饭菜时,她还真吃的津津有味呢。
姚存毅一开始是到潘大秀的宿舍接完婷婷就走了,可后来婷婷跟潘大秀混熟悉了,每次都要赖着多玩一会儿不肯马上走,姚存毅也只好进屋坐一会儿。这间十二、三平米的房间面积不大,共同住着两个人,为了节省有限的空间,床铺搭成了上下铺,除了一个两人共用的双开门大衣柜,还有一个方桌,上面放了一台电视机,还有两把折叠椅,屋子收拾得干净利索,虽有单独的卫生间,但没有独立的厨房,做饭时只能到公共大厨房去。与潘大秀同住的女同事是一位离婚的少妇,最近又谈了一个男朋友,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宿舍居住,整间房子都由潘大秀一个人统占,倒也落个自由自在。
婷婷对这样小房间的家很是好奇,后来赖在潘大秀住处越来越多,姚存毅等候女儿的时间越来越长,再后来,潘大秀就索性多做点饭菜,吃饭前先拨一些给姚存毅留着,等他来接婷婷时,也就让他在这儿把饭吃了,免得接完婷婷再沿街找地方填肚子。
刚开始时,姚存毅顾及左右住的都是本厂同事怕有闲话,但又推辞不掉潘大秀的一番好意,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时间长了,多做一点饭菜给姚存毅留着已成了潘大秀的自觉习惯了,后来,留菜的盘子旁边又多了一瓶白酒和酒杯,再后来,遇到姚存毅开完会或有饭局过来很晚的时候,潘大秀就会给婷婷洗漱完,给她讲故事留她在自己的宿舍睡下,等姚存毅来接女儿时,婷婷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看着熟睡的孩子姚存毅不忍弄醒,他只好独自返回家。第二天一早,潘大秀自然会把婷婷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到幼儿园。
时间一长,姚存毅碰到难缠的饭局,心中也没有那种急迫地想早点赶回去接女儿的念头了,酒桌上他也无忧无虑地谈笑风生,饭后悠悠闲闲地回到家里酣然入睡,即不用操心接女儿,与不再为女儿吃饭挑食而苦恼。
慢慢地潘大秀的心里有了一种企盼,那就是等待姚存毅到来的时刻,姚存毅也习惯了因去潘大秀宿舍接婷婷而享受到美味佳肴的夜晚。如果几日不见,潘大秀就会主动打电话问用不用去幼儿园接婷婷,姚存毅呢,几天不吃潘大秀做的农家味的饭菜,他的心里也馋得慌,即使没有会议或饭局,他也会故意给潘大秀打电话让她去接婷婷,姚存毅也不知自己是为了找借口去蹭一顿饭,还是想去享受一下小屋里弥漫的那种家的温馨。两人配合得默契而又坦然,从无需一句言语的表述。时间长了,住在单身楼的职工都知道了姚主任的岳母住院爱人护理病人太忙,潘大秀是为了给姚主任帮忙而照顾他女儿的,但随着姚存毅在宿舍出现的次数逐渐增多,待在房间的时间不断加长,人们的猜忌和闲话也逐渐扩散开来。
为了避开闲言碎语,潘大秀没有跟姚存毅商量一声就毅然搬出了厂单身公寓,在距离工厂较远但离幼儿园比较近的一个偏僻的家属区租了一间房子住下了,婷婷随后便被接到了“新家”,姚存毅自然也就随女儿来到潘大秀的“新家”里放心大胆地继续品尝她日益精湛的厨艺。
高淑娟当然不会对这些一无所知,她不断地从不堪世事的女儿嘴里听到只言片语的消息,她除了惊讶和气愤,已经没有精力和时间去与姚存毅争吵斗嘴了,她还要留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去照顾危在旦夕的老母亲,两件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拎的清的。
老母亲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了,哥哥嫂子被她叫了来了一趟又一趟,走了一次又一次,当她再次拿到医生递到她手里的病危通知时,她都没有勇气再给哥哥嫂子打电话了,她感觉自己几乎成了传统故事《狼来了》中那个爱说谎的孩子,两个都在领导岗位的哥哥被一次一次地千里迢迢折腾来,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工作,也一次次拉长了嫂子们的脸。高淑娟后来在接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已经能从容地揣进兜里,独自与保姆精心地护理着被病痛折磨得还剩一把骨头的老母亲。
高淑娟的心里非常明白,她的当务之急,不是去怨恨姚根发的重男轻女对婷婷的袖手旁观,也不是去查明姚存毅目前暧昧的男女关系,更不想去问清潘大秀阿姨是何许人也?她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悉心照料卧床不起的母亲,怎样避免她染上褥疮,能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走的平静而安详。
高淑娟从女儿嘴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姚存毅与潘大秀之间的故事,她的内心自欺欺人地希望女儿别在自己面前提到“爸爸和潘大秀阿姨,”别在自己面前夸耀“阿姨会做特别好吃的菜等着爸爸回家。”她无法用手去堵年幼不懂事的女儿的嘴,她只能强迫自己装聋作哑置之不理。
而姚存毅呢,他的心中却渴望通过女儿的小嘴告诉妻子高淑娟,让一年多来都没有好好顾及这个家的高淑娟知道:这世上有个潘大秀,潘大秀会烧一手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对于这个念头,他不知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他希望高淑娟闻听后会暴跳如雷,但又担心她盛怒之下会伤害到善良温情的潘大秀。毕竟潘大秀是在尽心尽力地帮他们接送照顾孩子,毕竟他也只是偶尔会随着女儿去大秀那里吃她做的菜。
姚根发整日里为姚存萍的事情烦恼不已,可烦恼的同时又不得不去忙着采购年货。自从老家的父母去世后,姚根发春节很少回家了,风水一转,乡下的亲戚们又都爱在大年初二以后往城里跑,每年过年为了接待洼子村一拨又一拨的亲戚,姚根发都会在过年前的半个多月就提前采购,他忙着灌香肠、腌腊鱼,除了忙这些传统的东西,要想让乡下的亲戚们吃得新奇,他还得进城买一些乡下吃不到的稀有食品。
姚根发从县城的大超市里买了整整两大袋子乡下罕见的糕点和糖果,抢先挤上开往钢铁厂方向的公共汽车。他刚找到最后一排的位子坐下,就听见车厢里有儿子姚存毅说话的声音,他四下寻声望去,只见儿子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正在关心地提醒身旁的人;“人多太挤,你站好了。”儿子旁边传来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没事,我挤车是老油条了。”
姚根发探身从人逢中望去,只见一个端庄高挑的姑娘站在儿子身边。姚根发看后不禁觉得眼熟,快速转动大脑仔细回忆着,突然想起这个姑娘是他在医院看病时碰到的那个叫大秀的。他刚想喊他们,汽车突然启动了,车身剧烈摇晃,使得姚根发不得不赶紧坐下去,紧紧拽着自己的两袋子年货怕颠散了。待汽车驶出了车站平稳地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姚根发又站起身来准备叫前面隔着几个人的儿子。在他张嘴的瞬间发现,原来站在儿子身边的大秀紧紧挽着儿子的胳膊依偎在儿子的肩上,大秀的右手已同儿子的左手相握伸进了儿子羽绒服左边的兜里了,两人若无其事地注视着窗外,大秀的脸上泛着红彤彤的幸福光芒。
姚根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地眨了眨,再仔细看去,大秀的手确实与儿子的手共同塞进了一个衣兜里,而儿子竟然还是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没有一丝推诿的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脑袋直犯迷糊。
姚根发是个非常传统的人,骨子里的确重男轻女,因为儿媳妇给生了个孙女他恼火得要命,甚至脑子里不止一次冒出想让儿子离婚再娶的念头,尤其是儿媳高淑娟近一年来只顾照顾病中的母亲不顾儿子的生活时,姚根发想让儿子离婚的念头越发疯长起来。
儿子长期独自生活的艰辛令姚根发对高淑娟越加地不满,再加上姚存毅提升了正科级后而儿媳妇却在家待岗,在他的眼中儿子和媳妇已是愈加的不般配了。看着儿子守着长期不能回家的妻子还要自己独自带着孩子,姚根发在心中时常为儿子娶了高淑娟感到亏得很。即便如此,他也从没想到让儿子赶那个婚外恋的时髦,如果姚存毅这样做了,自己是无法原谅儿子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姚根发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儿子好好谈谈了,为了儿子的前途,他不能让别人揪住了小尾巴而影响儿子的仕途。
姚根发的胡思乱想中汽车已到了终点站,车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去了,姚根发吃力地拎着两大袋子年货最后一个走下车门。他下地站定后,便四处寻找儿子和大秀的踪影。只见不远处,儿子和大秀姑娘虽并排前行,但两人已拉开了距离,犹如两个普通的路人,姚根发想:看来两个人还是知道避人耳目的。但姚根发想与儿子谈谈的想法依然没有减,他大声喊住儿子:“存毅——!存毅——!”
姚存毅听见喊声回头一看,父亲拎着两个大袋子站在车门边,显然是刚下车的,他的脸顿时像煮熟的大虾一直红到脖子根,他顾不上去想父亲手里拎的是什么,他唯恐父亲刚才看到了什么。这时潘大秀也回头看见了姚根发,相对姚存毅的窘迫,潘大秀倒显得很大方,她同姚存毅一起朝姚根发走去,并抢先笑着与姚根发打招呼:“大叔,您这是进城买东西去了?”
姚根发不想与这个印象不错的姑娘结下什么过节,更何况将来说不定真成了儿媳妇呢?便放下紧绷的脸笑应着:“是啊,快过年了,进城去买点年货。”
潘大秀说:“您老可真能干,买这么多东西呀!您咋拎得动啊?”
姚根发说:“这不,正愁着呢,可巧看见了存毅,正好让他帮我拎回去。”
潘大秀忙伸出手:“还有一段路呢,你们能拎得了吗,我来帮忙吧。”
姚根发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爷俩能行,你去忙吧。”
潘大秀看着仍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涨红着脸的姚存毅,知趣地说:“那好。大叔,姚主任,我先走了。”
姚存毅吱唔着慌乱点着头,从地上拎起两个大袋子,低着头没话找话问父亲:“大姑他们过年是不是都要来?”姚根发没理他,阴着脸背着手,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姚存毅前面去了。
回到家里,还没等姚存毅把东西搁下,姚根发就质问起儿子来:“你说说,你们俩到底是咋回事?”
姚存毅装糊涂:“啥咋回事?”
姚根发顿时火了,嗓门顿时提高了八度:“你别以为你爹老了,把我当成瞎子!她的手都和你的手一起握到一起去了,你还想瞒下去!”
姚存毅吓得忙摆手制止父亲:“爸,你小点声,这可是钢铁厂的家属区,啥事情你都没有搞明白就瞎吵吵,你就不怕传出去影响您老人家的面子?”
姚根发一听更火了:“你这个混球都不要脸了,我还要啥面子?又不是我干了那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姚存毅低声辩解道:“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她跟我是一个车间的同事,我们俩今天一起是为厂里的事去县城找她表姐夫,这不回来时就让你碰上了。”
姚根发根本不听儿子的解释:“只是同事关系?只是同事关系你俩在车上贴那么紧?存毅,你是三十好几的过来人了,这种事你还想瞒过别人的眼睛,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我是你爹,你有啥话不能跟我说呀?你是想瞒别人还是想瞒我呀?”
姚存毅深深地长叹一口气,一屁股砸在沙发上长吁短叹一声不吭,半晌,从衣兜里摸出一盒烟,弹出一支递给父亲,又弹出一支叼在自己嘴上。
姚根发诧异地问:“你是从来不沾这玩意的,现在咋也抽起来了?”姚存毅没有接父亲的茬,他掏出打火机给父亲点着烟,又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两大口,又重重地吐出来,这才回答父亲:“心里烦,所以最近有时也抽点。”
姚根发看着儿子紧锁的眉头,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子这几年来过的啥日子,他当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儿子的难处,但他一直袖手旁观没有帮忙。他自己不去接孙女,不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婷婷是个女孩,主要是不想给高淑娟帮这个忙,他倒要看看她高淑娟到底有多大能耐,等她自己忙得分不开身了,自然会把多病的老娘送到两个哥哥身边,免得一直拖累着儿子家。自古以来都是养儿防老,哪有把个老母亲一直推给妹妹赡养的道理。
姚根发本想难为一下高淑娟,让她知难而退,谁知这个儿媳妇现在竟然不顾自己的小家抛夫弃女扎根在医院了,这还哪有一点做妻子当妈的样子?一气之下,他更不愿伸手去帮忙接孙女了,索性对儿子家的事不闻不问,他倒要看看高淑娟到底能侍候老妈到什么时候!现在看看儿子那个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又动了恻隐之心:“是不是工作太忙家务活太累?实在不行,把婷婷转到我们三厂幼儿园,我来帮你带。”
姚存毅深知父亲并不喜欢婷婷,现在之所以说这话只不过是可怜自己而已。他摇摇头:“不用了,婷婷这一年多来都是大秀在帮忙照顾,婷婷跟大秀处的挺好。”
姚根发疑惑了:“这一年多都是她在照顾婷婷?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凭什么这么帮你?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婷婷跟她处的挺好?还是你跟她处的挺好?”
姚存毅辩解说“爸,其实我俩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有时到她那里接婷婷时在她那儿吃顿饭而已。”
姚根发吃惊道:“你还在她那里吃饭?孤男寡女在一起,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有啥可说的?我到她那里只是接孩子,我俩清清白白的,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你还说没碰过?我都亲眼看见你俩的手放进一个兜了,你还狡辩?”
姚存毅的脸又红了,低下头没有吭声。
姚根发犀利的目光审视了儿子半天,突然问:“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她是不是有啥关系了?你上次送她上医院去看病是不是你俩就有事了?”
姚存毅一脸的茫然:“送她上医院看病?”
姚根发不满了:“你不会连这件事也否认吧?我上次去医院,钱掉在地上还是她提醒我的吗?你忘了?”
姚存毅经父亲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连连点头:“噢,是是是。”
姚根发以为儿子点头是承认两个人之间的事,便勃然大怒起来:“看来你是早就跟她有来往?”
姚存毅这才意识到父亲是误会自己了:“您想哪儿去了?您的儿子是啥人您自己不清楚?我是能干出那种事的人吗?那时她刚刚招工进我们车间,我俩也是刚认识,那时候还没有接婷婷这件事呢。”
姚根发半信半疑地掐灭了烟头,准备严肃认真的跟儿子谈谈。他说:“存毅,我这个当爹的也知道你这几年过得不顺心,尤其是这一年多来,淑娟一直在医院里忙着她妈,你和婷婷的日子过得也艰难,我为啥眼看着就是不伸手去帮你,前因后果你都知道,我也不想多说了。今天家里没别人,咱爷俩好好谈谈你的事。你和淑娟的日子过得疙疙瘩瘩,不舒坦,我心里都明白,尤其是目前这种状况,她过得辛苦,你也过得委屈,但是有一条我要提醒你,无论你将来和淑娟过成啥样,今后你们俩还能不能过到一块去,那都是以后的事,至少你现在是有妻室的人,不能干出那些出格的事,也不要跟那个叫大秀的姑娘走得太近,我并不是说这个姑娘不好,只是你千万要注意影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刚提升正科级没多长时间,别让别人抓住你的这条小辫子做文章,为了这个事耽误你今后的前程可是太划不来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跟高淑娟真的过不下去了,你和那个姑娘的事也是要等离婚后才能提到桌面上,可千万别让人家到领导那里告发你有生活作风问题,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存毅,你也是三十五、六岁的人了,遇到事要多掂量掂量孰轻孰重,慎重周全地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光靠感情用事不动脑子早晚会坏事的。”
姚存毅听了父亲的话,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唯恐姚根发对刚才公交车上的事对他大骂一通,现在看来,父亲并不反对自己跟潘大秀交往。
姚存毅现在情感的天平在潘大秀美味佳肴的诱惑下已明显地倾倒到了她的一边,在他内心的深处,跟妻子高淑娟离婚是早晚的事,但现在不是时候,毕竟妻子还在辛辛苦苦侍候着病中的丈母娘,他不忍心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想等妻子结束了丈母娘的事情之后再慢慢跟她提出来,他不想在老人弥留之际给她留下遗憾。
当然,这些话他暂时不会对父亲说,虽然他心里明白父亲不会反对他跟高淑娟离婚,他也知道父亲一直希望他能再婚给他生个孙子,但他仍不愿对父亲说出自己的心事:一是他不能确定丈母娘的生命还能拖多久,二是他也不想父亲过早地对潘大秀表现出明显的热情。如果这样不仅会加速自己跟高淑娟关系的恶化,更会影响到潘大秀和自己。他想,今后如果能跟大秀开始全新的生活,他不想再过成现在这个样子,使自己的生活永远陷在姚家流水般亲戚的旋窝中,包括父亲强行的涉入。所以,他并没有向父亲说起潘大秀在外面的出租房和精湛的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