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天的调养和大家的照顾,翠玉的身子总算是恢复了起色。这日,雪后初晴的早上,处理好庄子上的事务,颜霜便是带着众人一道上了马车。“夫人,霜姐儿回来了。”林嬷嬷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跑去。“回来了?”乔氏脸上一片狂喜,“终于是回来了,林嬷嬷,你赶快安排春兰几个准备着。”“是,夫人。”林嬷嬷转身出屋,与春兰等几个一等丫头将事情做了一番布置便又进了屋,此时,乔氏已经着装齐整,一看便是要去门口迎接颜霜的模样。“走,咱们去门口看看。”知道乔氏心中记挂着颜霜,想要早点见到她,林嬷嬷笑着走过去,搀着她的手臂,两人一道往颜府门口走去。因着下过几场雪的缘故,回城的路比来时不太顺当,为着安全考虑,车夫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马车,一行人直到晚上天黑的时刻才到了京城。“娘——”从马车上下来,颜霜见到乔氏在门口等着,又惊又喜的喊道。乔氏心里头也是高兴地很,这一日来来回回的到门口看了这么多回,颜霜总算是回来了。“娘,这么冷的天,你在屋里等着就成了,怎么还出来亲自接我?”乔氏拉着颜霜的手,触手的冰凉叫她又是一阵心疼,“咱们进屋了再说,看你这小手凉的。”说话间,已是拉着颜霜往早已准备妥当的成双院而去。翠玉等人正要跟上去,却见颜霜回头,道:“翠玉、八宝、四喜、水星、红儿,你们几个不用跟着我,先回去歇着吧。”“主子,这……”八宝等人面面相觑。乔氏也开口道:“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养好精神,霜姐儿有我照顾着。”当家主母都发了话,翠玉等人这才慢慢地离开了。成双院,炭火烧的十分旺盛。乔氏捏着颜霜暖和的手,脸上才渐渐的露出了笑意。“这些日子,你受苦了。”颜霜摇了摇头,“娘,四伯母的事情……”乔氏叹了口气,将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颜霜。颜霜安静的听着,对于乔氏的处理方式也不怎么惊奇。“对了娘,哥哥呢?”许久没见到颜无忌,颜霜心中也是想念的紧,这会儿她都回了府里,也不见颜无忌过来,颜霜忍不住问道。“你哥去了青州,大约过个三五日才会回来。”颜霜心中有些遗憾,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饭菜便是准备妥当,乔氏拉着颜霜去了饭厅用了饭,饭罢,两人又一道去了里屋。“夫人,二夫人还有三夫人过来了,”林嬷嬷这时候进屋道。乔氏点了点头,让几人进来。颜霜起身,对二伯母苏氏和三伯母齐氏行了个礼。“二姐……”对颜霜行礼的是颜淑和颜情,两人知道颜霜回来了,也跟着母亲一道过来,很是开心地看着颜霜道。“三妹妹,五妹妹。”颜霜笑着回礼。“大家都坐吧。”乔氏发话,几人便是落了座。虽说屋里头又多了几个人,不过说话的却还是乔氏和颜霜两人,其他人都只是听着。颜霜将庄子里的事情,包括自己答应农户以后不会收租,任命了新的庄头,都说与乔氏听。“娘,女儿擅自做了主张,请娘原谅。”毕竟庄子里收的租子是一笔不少的进项,颜霜不太确定乔氏会不会赞同自己的做法。谁想乔氏还没说话,二伯母苏氏却是发了话,“你这事做得有欠妥帖,这次庄户人家确实是受到了委屈,你若是想弥补,就说以后每年减租就成了,不收租子,你为着他们想了,可咱们府里这一大家子,你有没有想过?”三伯母虽然没说话,可是瞧着颜霜的脸色也是不赞同的。“二嫂,你这话说的不对。”虽然心中也觉得颜霜这么做欠了妥帖,可乔氏向来都是护短的,接着便道:“咱府里逢年过节、走人情的,庄子里收的租子完全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霜姐儿便是免了他们的租子,也影响不了什么。”“哼,反正管家的也不是我,大嫂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淑儿,咱们走。”说着,苏氏便是气冲冲的出了成双院。颜淑抱歉的与乔氏等人行了礼,也跟着母亲出了屋。“大嫂,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三伯母齐氏随后也跟着走了。屋中很是安静。“娘……”乔氏的支持,让颜霜心中感动,不过她也知道,乔氏作为当家主母,管理着一家的大小事情,自己这番做法也给乔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好在,她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便是想好了对策。“娘,你不用担心,庄子收租子的那份进项,女儿有办法补上。”乔氏摇了摇头,拉着颜霜的手,温声道:“你打小就是个心善的孩子,娘都明白,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怎么处理,娘知道,你就不要操心了。累了这么久,你也回去好好歇着,明儿个不用过来给娘请安,知道吗?”颜霜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自己的注意。起身,林嬷嬷送她回到了霜辰居。本以为翠玉已经歇着了,谁想进屋的时候,却是发现她还在等着自己。“不是说了要你早点歇着吗?”颜霜皱了皱眉。翠玉却是笑了笑,走上前来,替颜霜脱了衣服,“翠玉不累,主子惯来都是我伺候的,没亲自看着主子歇息了,翠玉睡得也不踏实。”颜霜握住她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翠玉奇怪的问道:“主子是怎么了?”“翠玉,你这么担心我,再过几个月嫁人了可是怎么办?秦毅会在心里骂死我的。”在庄子里的时候,秦毅又一次对翠玉求了亲,而翠玉也是答应了,颜霜和四喜、八宝、水星做的见证。许是那几日都被几个丫头打趣惯了,翠玉也早就没了那份尴尬,听了颜霜的打趣,神色不变,只道:“便是翠玉成了亲,也不会离开主子。”这丫头……“那我们就一辈子都不分开。”颜霜玩笑似的道,感动盈满于心。翠玉伸出小指头,非常认真地瞧着颜霜。“好,拉钩按手指。”颜霜有些无奈的道,有的时候,她都拿翠玉的固执无法。两人拉了钩按了手指,翠玉这才放下了心,乖乖的去一旁铺床,伺候着颜霜睡下,吹了灯,然后才翘着嘴巴回了自己的屋子。第三日,颜霜正在书房里写着新的,以此来填补府中因为不收田庄的租子而缺的进项,就听到有人来禀报,说是秦毅带了东西过来提亲。颜霜立刻让人将翠玉的父亲和弟弟请了过来。提亲这么大的事,自然要有长辈在场的。虽说翠玉当初进皇宫的时候,签的是死契,婚嫁不由父母支配,全由主子做主,可颜霜知道,若是她的父亲和弟弟也是在场的,她一定会很开心。又让四喜去告诉翠玉,颜霜搁下笔,带着银耳和八宝便去了前厅。“翠玉姐姐,姐夫过来提亲了。”四喜敲了门,听得翠玉回答,推门便是如此道。翠玉红着脸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继续绣着尚未完工的嫁衣,翠玉神情羞赧,眸若春水。与之前绣嫁衣的伤心难过不同,这回,翠玉的心眼里全是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我记得在庄子里的时候,姐夫说要好好准备了才过来提亲,怎么今儿个就是来了?”四喜才不管翠玉的瞪眼,走到翠玉对面坐着,自言自语道。翠玉也不理她,继续穿针引线。“啊,我知道了,”四喜拍了拍手,为想明白的答案而欣喜,凑近翠玉的脸,嬉笑道:“姐夫是等不及了。”“瞎说——”如此被四喜打趣,翠玉最后忍不住开口嗔道。谁想四喜却是止了笑,有些不安的瞧着翠玉。“怎么了?”翠玉也收了笑,轻声问道。“没什么,翠玉姐姐,我过去看看,等下子过来告诉你,”四喜说着便是出了屋。等她出屋后,翠玉眼中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四喜方才的不安,其实她也是猜出了几分,若是说还有什么能阻碍她和秦毅的,那就只有秦母了,不知道她……这回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秦毅,绝对不会。前厅。秦毅见颜霜走过来,往后看了看,没见到翠玉的身影,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却还是与颜霜行了礼,道:“颜姑娘。”“坐。”颜霜抬了抬手,见秦毅落了座,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端起茶盏饮了几口。“颜姑娘,我过来是为了提亲,请你将翠玉嫁给我。”秦毅才落了座便又起身,开口道。“嗯,你等等,还有两个人要过来。”知道颜霜老早就是答应将翠玉嫁给他的,秦毅心中也不急,点了点头便是安心地在厅里等着。不一会儿,福叔进了来。“小姐,人到了。”颜霜起身,立时,福叔身后便是走出两个人来。翠玉的父亲和弟弟低着头,心中十分紧张。“伯父,大宝。”听到这个身影,翠玉的父亲和弟弟抬起头来,惊讶的瞧着秦毅。“你们两位不要紧张,今天我叫两位过来,是想商量关于翠玉的婚事。”颜霜向前走了两步,笑着开口道。秦毅这时候也明白了颜霜的用意,当即跪在翠玉父亲面前,恳切的道:“伯父,我想娶翠玉为妻,请伯父成全。”“这……”翠玉之父面露难色,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秦家,翠玉几次三番欲寻死,后来更是进了宫,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翠玉几次。可是现在,秦毅却请求他,要他答应把翠玉嫁到他们秦家。姑且不论秦毅如何,单是秦母对翠玉的偏见和仇恨,翠玉之父便不想让女儿受苦。在翠玉之父开口前,颜霜抢先一步道:“伯父,翠玉是愿意的。”翠玉的父亲吃了一惊。翠玉竟然是愿意的?这……“小姐,你说的话,当真?玉儿当真是这份心思?”颜霜点了点头。翠玉的父亲忽然的想起了五六年前的往事,他记得妻子曾和自己说过,有一次她和玉儿回娘家,秦家的二子救了她俩。兴许就是那次……唉,这都是命啊。“此事全由小姐做主。”听翠玉的父亲这么说,颜霜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时松了一口气,还有秦毅。“那就先定下日子,你回去好好准备。”“日子我已经看好了,开年二月初八便是好日子,我想在那日娶翠玉过门。”秦毅道。颜霜皱了皱眉,开年二月初八,算算日子,与现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这日子定的怕是太仓促了些?”在古代,成婚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需要准备诸多的东西,还有很多的必须的风俗程序要走,秦毅定下的时间,着实是太急了。翠玉的父亲也是很不赞同的瞧着秦毅。“实不相瞒,我回到家中之后,才发现母亲已经故去,若是不在二月初八成亲,那便要再等上三年,我,我不想等那么久,请颜姑娘和伯父成全。”到这时,颜霜才明白了秦毅为什么会现在就过来提亲。定亲的男女双方,若是家里的长辈不幸去了,要么在三个月内成婚,要么就只能再等上三年。翠玉和秦毅走到今天并不容易,颜霜也想两人能够早点早一起。翠玉的父亲则是忧心女儿的年纪,如今翠玉已是十六,再等上三年,那年纪便大上了许多。女子最好的年华就在这么几年,他不想让女儿等。于是,两个人都没有反对。日子便定在了开年的二月初八。秦毅将聘礼给留下便是告了辞,他还需要回去处理秦母的丧事。在此之后,还要准备好与翠玉的婚礼,虽然成亲的日子定的匆忙了些,他却不想委屈了翠玉,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帖帖。“翠玉姐姐,日子定在了二月初八。”四喜将前厅听到的消息告诉翠玉。“二月初八?”翠玉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日子……“嗯,是你未来的婆婆,她,她过世了。”轰——秦母过世了。翠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秦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世了。翠玉脑子里复杂的厉害,对于秦母的过世,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这个时候,颜霜走了进来。“主子,我都知道了。”瞧见四喜在这里,颜霜点了点头,道:“嗯,二月初八你就要成亲了,以后这两个月,你就安心地做待嫁新娘子就成,不用来我身边伺候了。”“嗯。”翠玉应了一声。交待完这些,颜霜便让四喜也一道出了屋,并上银耳,三人一道去了小楼。屋子里,翠玉慢慢的穿针引线,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时间紧迫,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颜霜到了小楼,便是让银耳将文房四宝给准备好,列出几张清单出来,分别交给四喜、银耳、八宝和红儿。又从小楼的阁楼上取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和碎银,交给四人道:“打明儿起,你们几个就拿着这些银子,照着我给你们的清单上面列的,去京城最好的铺面,将东西都给买回来。”“是,主子。”“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银耳等人领命,关门出去,小楼中,颜霜提着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主子对翠玉姐姐真好……”四喜将几人手中的清单都拿了瞧了瞧,嘴里低喃道。头面三套、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各十套,各类首饰和簪子……最沉稳的银耳瞧着这几份清单,眼中也是羡慕的紧。这样的嫁妆,完全不是一个丫头该有的规格。主子是念情份的人,并没有将翠玉当做丫头看待。这份福气,她们是比不上了……“咱们也别胡思乱想了,回去了好好将接下来的事情交待清楚,明儿个起还要好好的去打听准备呢。”银耳将四喜手里的清单各自放入八宝和红儿手中,道。几人点了点头,对这话很是赞同。这日,是秦母出殡的日子。翠玉早早的便是起了来,收拾妥当,出了颜府。从颜府出来,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的功夫,才到了秦家。门口挂着刺晃晃的白布,干净的白,随风飘摇。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翠玉走进去,披麻戴孝的秦毅一脸胡渣。这些日子,他清瘦了许多。发觉有人进来,秦毅抬起头,两人无声的凝视着。半响,翠玉走近,小声的说了句,“保重身子。”秦毅点了点头。翠玉进了里屋,对着秦母的灵柩拜了拜便是离开了。这是成亲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此后,秦毅忙着婚礼的事宜,翠玉准备着嫁衣以及太师府过年的事项,两人很少有机会见到。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是到了除夕。鞭炮声响中,家家户户都聚在一起吃团圆饭。最开心的要数颜霜了,吃过团圆饭后,乔氏和颜无忌给她包了特别大的红包。颜淑和颜情也很是高兴,她俩也从乔氏和颜无忌手里接了红包,只不过比不得颜霜的那份大而已。大家聚在一起说着开心的事情,谁也不去提关于四房的事情。到了晚上,皇宫来了马车,这是孝帝要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带着家眷一齐到皇宫守岁,祈盼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福叔进来禀报的时候,二伯母苏氏和三伯母齐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携着亲眷齐聚皇宫,这可是一个顶好的机会。颜淑和颜情一个是十三岁,一个是十一岁,很快便会及笄了,若是能够认识一些名门闺秀,这于她们是非常好的事情。“福叔,你让人好好招待外头等着的官差,就说我们收拾一会儿便会过去。”福叔点头退下。“霜姐儿,你去屋里头好好打扮打扮。”乔氏对颜霜道。颜霜眨了眨眼睛,“娘,我能不能不去?”乔氏摇了摇头。“大嫂,能不能让淑儿也跟着一道去?她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皇宫呢?”苏氏开口道。乔氏看向一脸诧异的颜淑,点了点头。苏氏的用意,他自然是明白的。苏氏心中松了口气,与乔氏告了退便是领着颜淑回屋打扮。“大嫂……情儿也能一道去吗?”齐氏小声的道。“嗯,情儿也一道去吧,她们姐妹三个也好做伴。”“谢谢大嫂。”三伯母齐氏也很快的领着颜情出了去。“霜姐儿,快进去收拾,银耳、四喜,好好替你们主子打扮。”“是,夫人。”银耳、四喜福身,跟着颜霜一道去了里间。两个丫头心中都很兴奋,主子要去皇宫,她们也能跟着去的。“主子,四喜给你梳个流云髻怎么样?”颜霜摇了摇头,兴致提不起来。对于去皇宫,她实在是不怎么乐意,“和平常一样吧。”和平常一样?就这么顶着两个包子……四喜和银耳对望一眼,只能照着颜霜的去做。颜淑和颜情被各自的母亲打扮的很快,盛装站在门口,小脸红扑扑的,她们心里头也很是开心。皇宫啊,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颜霜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乔氏看着她的打扮,眉头深深地皱成了一团。“夫人,时间不多了。”正想让颜霜重新去打扮,却听到福叔过来禀报。乔氏叹了口气,便由着颜霜如此。马车停在院子里,官差等几人上了车,便驾着马车往皇宫而去。“乔夫人——”马车停稳,乔氏才从马车里出来,便是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张某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乔夫人和各位小姐随张某来……”张公公甩了甩拂尘,不卑不亢的道。乔氏还礼,“有劳张大人。”张公公听了这话,脸上笑容更深,乔氏这称呼实在是深得他心,微笑着将乔氏等人送到了守岁的地方——做了一番布置的御花园。远远地,颜霜便是瞧见了文武百官中居于首位的颜无忌。“娘,三位妹妹……”颜无忌走过来,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几个青年。几人先向乔氏揖了揖手,瞧见乔氏身旁站着的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都有些呆住了。“你不必顾忌我们,我们几个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乔氏对颜无忌说道。颜无忌点了点头,便是走回了几个青年中间。几人渐走渐远,不过却还是有说话声传到了身后的乔氏等人耳边。“这三个姑娘可真是生得好看,颜大人,不知道她们是你的什么人?”这几个青年是朝中的新秀,不曾见过颜霜,是以并不认识她。“我的妹妹。”“颜大人真是好福气,竟然有三位貌美可人的妹妹,不知道她们三位可曾许了人……”颜淑和颜情听着这些话,两个都是闹了一个大脸红。乔氏看向颜霜,见她神色淡淡的,心中有些沮丧。“夫人,请随奴婢这边走。”一个宫女走过来道。乔氏点了点头,随着那宫女往女眷那边走去。银耳和四喜也要跟过去,谁想却是被另一个宫女给拦住了。“两位请到那边。”顺着宫女手指的地方,银耳和四喜看到了与她们都是丫头打扮的女子站在一处。两人点了点头,照着那宫女说的走了过去。“你们也是第一次来皇宫吗?”四喜好奇的问道。有丫头转过身来,见她相貌圆润,双目水灵,顿时便是生出一股亲近之感,笑着回答道:“不是。”四喜眼睛更亮,“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好玩的吗?”“你问我就对了,除夕守岁好玩的可是多了,不止能够见到各位大人斗诗才、比文墨、赛武艺,而且皇上还会给咱们每个人都一两银子的打赏呢……”四喜听得津津有味,最让她动心的就是皇帝的打赏。另一边,乔氏等人被宫女引进了女眷这边的水榭。“乔夫人——”一个打扮雍容的妇人走过来道。乔氏行了礼,也笑着道:“夏夫人。”这位夏夫人是大理寺卿的夫人,在颜府还未出事之前,乔氏与这位夏夫人的交情还算不错,两人可以说是老熟人。继夏夫人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有好几个以前与乔氏认识的夫人过来打招呼。乔氏十分得体的一一还礼,谁也没有怠慢。夏夫人拉着乔氏往自己那边落了座,其他人见状,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谁都看得出来,夏夫人这是要与乔氏拉关系,以大理寺卿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她们不想与夏夫人争抢。拉关系,也不急在这一刻。颜霜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着,颜淑和颜情见此,在她身边落了座。“你是谁?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耳边传来一个骄横的女声。颜霜皱了皱眉,心道:声音都这么讨人厌,这人定然十分的惹人厌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颜淑和颜情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见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身体便是一阵哆嗦。“我说你呢!你耳朵聋了!”声音又是逼近了几分,颜霜回头,瞧着那位衣着鲜丽的女子,淡淡的道:“这上面写你的名字了?”那女子脸色一紧,“哪个女子不知道,只要是水榭阁楼,靠边正中的位置便是我的,而你,现在就坐在这里,你快走开。”颜霜瞧了瞧两边,还真没想到她坐的确实是这么个靠边正中的位置。注意到四周戏谑的目光,颜霜皱了皱眉,起身,道:“哦,现在知道了。”不就是一个位置,她要,给她便是。“站住,谁许你走了!”岂有此理,她这是什么态度?尽管得了自己想要的胜利,可颜霜这副满不在乎,不以为意的态度实在是叫她十分的火大。颜霜停住脚步,扭头,无奈的道:“你想怎么样?”怎么样?敢无视我,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然不会叫你好过!女子叉腰,“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颜霜一言未发的瞧着她,心中却是愤怒地紧。“你还不跪?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见颜霜傲然的站在原地,女子怒道。颜霜这是头一回见识了,原来拼爹这事早就从古代便开始流行了。没有预料中的害怕和慌张,那女子瞧着颜霜,心中却有些茫然。以往,明明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好多人都是那副样子的。啊,这大概就是询哥哥嘴里说的不畏强权的人了,这人真是厉害。“我决定原谅你了,对你,你叫什么名字?”水灵笑嘻嘻的走过去问道。颜霜眉头皱的很深,她做了什么,这人怎的瞧着她一脸的星星眼?疑惑的不只是颜霜,周遭的姑娘们也同样是一头雾水。水灵郡主可是她们大周最野蛮、最霸道、最蛮横的郡主,谁要是得罪了她,那只有一个下场——生不如死。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关于水灵郡主的流传都是假的?“哎,你别走嘛,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呼声渐远,姑娘们都傻了眼。诺大的御花园里,颜霜有些狼狈的东躲西藏。这人实在是难缠得紧。她一会儿一个样,变脸变得太快,这样的人她实在是不想招惹,还是这么躲着好了。藏在当初与逐月发现的小山洞里,颜霜心中打定主意。“你喜欢玩躲猫猫,我也喜欢,哈哈,你等着哦,我马上就会找到你。”外面突然道。颜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外面又响起一阵乱跑的声音,接着,颜霜听到“哎呦”的一声惊呼,然后就再也没有听到那女子的声音。耍诡计!我才不会上当。“啊——”十分惨烈的叫喊再次响起,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天命关天,颜霜急忙的从山洞里出来,没找到那人,她喊道:“你在哪儿?有什么有事?”半响,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颜霜走过去,银色的月光下,女子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你……”“我,我没事,”水灵迅速的甩了甩头,冲着颜霜微微一笑,颜霜瞧见她脸颊处有一抹未散的红晕。“真的没事?”“嗯嗯。”颜霜瞅了瞅她的腿,往脚踝处用力一案。“啊——”又是惨烈的一叫,不过却是比方才好了许多。女子疼的龇牙咧嘴,气鼓鼓的瞪着眼霜,“你干嘛突然捏我?”“你说你没事的。”颜霜沉声道,将她的手臂抗在自己肩上,扶她起来。水灵被这话堵得没有话说,一个人鼓着脸生闷气。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颜霜正扶着她走,惊喜的无以复加,先前的那点不愉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对我真好。”“……”“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哦,我先说我的,我叫水灵,家里住在京城的汝阳王府。”“……”“……”瞧着颜霜不太好看的脸色,水灵终于是闭上嘴巴,乖乖的保持安静。“你们两个,过来扶着她,”看到两个宫女,颜霜心中舒了口气,等宫女将人给接过去,她整个人都轻松了。甩了甩酸软的手臂,颜霜往御花园走去,对身后的叫声充耳不闻。她大概能够说出这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了,呆萌、白痴加话唠。颜霜走后,被宫女搀扶着的水灵十分沮丧。这是她好不容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可为什么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不理自己呢?刚才她们都那么亲密了,她还不愿意告诉自己她是谁?水灵叹了口气,脑袋也跟着歪到一边,无意中对上一个宫女的脸,她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对了,她不愿意说,她可以找认识她的人问的呀。水灵的兴奋,在宫女看来却是无比的恐怖,她颤抖着小身躯,回忆着宫里关于水灵郡主的传闻,竟然是一下子晕了过去。水灵看向另一个宫女,那宫女也差点要晕过去,好在水灵出手比较快,拦在她选择晕过去之前抓住宫女的衣领,道:“说,刚才那个人是谁?”“……是,是以前的皇后娘娘。”“皇后?”水灵皱了皱眉,不对,皇帝哥哥根本就没有立后,哪来以前的皇后之说。“你敢骗本郡主,找死是吗?”“君主饶命,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方才的的确是以前的皇后娘娘,只是,那个时候的皇上还不是逸王。”水灵抓住关键词,呼吸变得紧张起来,“你是说,她就是在金銮殿休夫的前废皇后?”“是,就是她。”哈哈,居然是她,居然是她,居然是她最最崇拜的颜霜。她真的好有性格。水灵兴奋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拽着宫女的手劲也越来越大,最后,那宫女双眼一闭,也是晕了过去。------题外话------感谢zhsjh197342、zhuoyu1956、尧071126yy、悠然惜晚的票票,也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经过两天的调养和大家的照顾,翠玉的身子总算是恢复了起色。
这日,雪后初晴的早上,处理好庄子上的事务,颜霜便是带着众人一道上了马车。
“夫人,霜姐儿回来了。”林嬷嬷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往屋里跑去。
“回来了?”乔氏脸上一片狂喜,“终于是回来了,林嬷嬷,你赶快安排春兰几个准备着。”
“是,夫人。”林嬷嬷转身出屋,与春兰等几个一等丫头将事情做了一番布置便又进了屋,此时,乔氏已经着装齐整,一看便是要去门口迎接颜霜的模样。
“走,咱们去门口看看。”
知道乔氏心中记挂着颜霜,想要早点见到她,林嬷嬷笑着走过去,搀着她的手臂,两人一道往颜府门口走去。
因着下过几场雪的缘故,回城的路比来时不太顺当,为着安全考虑,车夫小心翼翼的驾驶着马车,一行人直到晚上天黑的时刻才到了京城。
“娘——”从马车上下来,颜霜见到乔氏在门口等着,又惊又喜的喊道。
乔氏心里头也是高兴地很,这一日来来回回的到门口看了这么多回,颜霜总算是回来了。
“娘,这么冷的天,你在屋里等着就成了,怎么还出来亲自接我?”
乔氏拉着颜霜的手,触手的冰凉叫她又是一阵心疼,“咱们进屋了再说,看你这小手凉的。”
说话间,已是拉着颜霜往早已准备妥当的成双院而去。
翠玉等人正要跟上去,却见颜霜回头,道:“翠玉、八宝、四喜、水星、红儿,你们几个不用跟着我,先回去歇着吧。”
“主子,这……”八宝等人面面相觑。
乔氏也开口道:“这些日子你们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养好精神,霜姐儿有我照顾着。”
当家主母都发了话,翠玉等人这才慢慢地离开了。
成双院,炭火烧的十分旺盛。
乔氏捏着颜霜暖和的手,脸上才渐渐的露出了笑意。
“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颜霜摇了摇头,“娘,四伯母的事情……”
乔氏叹了口气,将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颜霜。
颜霜安静的听着,对于乔氏的处理方式也不怎么惊奇。
“对了娘,哥哥呢?”
许久没见到颜无忌,颜霜心中也是想念的紧,这会儿她都回了府里,也不见颜无忌过来,颜霜忍不住问道。
“你哥去了青州,大约过个三五日才会回来。”
颜霜心中有些遗憾,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饭菜便是准备妥当,乔氏拉着颜霜去了饭厅用了饭,饭罢,两人又一道去了里屋。
“夫人,二夫人还有三夫人过来了,”林嬷嬷这时候进屋道。
乔氏点了点头,让几人进来。
颜霜起身,对二伯母苏氏和三伯母齐氏行了个礼。
“二姐……”
对颜霜行礼的是颜淑和颜情,两人知道颜霜回来了,也跟着母亲一道过来,很是开心地看着颜霜道。
“三妹妹,五妹妹。”颜霜笑着回礼。
“大家都坐吧。”
乔氏发话,几人便是落了座。
虽说屋里头又多了几个人,不过说话的却还是乔氏和颜霜两人,其他人都只是听着。
颜霜将庄子里的事情,包括自己答应农户以后不会收租,任命了新的庄头,都说与乔氏听。“娘,女儿擅自做了主张,请娘原谅。”毕竟庄子里收的租子是一笔不少的进项,颜霜不太确定乔氏会不会赞同自己的做法。
谁想乔氏还没说话,二伯母苏氏却是发了话,“你这事做得有欠妥帖,这次庄户人家确实是受到了委屈,你若是想弥补,就说以后每年减租就成了,不收租子,你为着他们想了,可咱们府里这一大家子,你有没有想过?”
三伯母虽然没说话,可是瞧着颜霜的脸色也是不赞同的。
“二嫂,你这话说的不对。”虽然心中也觉得颜霜这么做欠了妥帖,可乔氏向来都是护短的,接着便道:“咱府里逢年过节、走人情的,庄子里收的租子完全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霜姐儿便是免了他们的租子,也影响不了什么。”
“哼,反正管家的也不是我,大嫂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淑儿,咱们走。”说着,苏氏便是气冲冲的出了成双院。
颜淑抱歉的与乔氏等人行了礼,也跟着母亲出了屋。
“大嫂,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告辞了。”三伯母齐氏随后也跟着走了。
屋中很是安静。
“娘……”乔氏的支持,让颜霜心中感动,不过她也知道,乔氏作为当家主母,管理着一家的大小事情,自己这番做法也给乔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好在,她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便是想好了对策。
“娘,你不用担心,庄子收租子的那份进项,女儿有办法补上。”
乔氏摇了摇头,拉着颜霜的手,温声道:“你打小就是个心善的孩子,娘都明白,这件事情你做的没错,怎么处理,娘知道,你就不要操心了。累了这么久,你也回去好好歇着,明儿个不用过来给娘请安,知道吗?”
颜霜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有自己的注意。起身,林嬷嬷送她回到了霜辰居。
本以为翠玉已经歇着了,谁想进屋的时候,却是发现她还在等着自己。
“不是说了要你早点歇着吗?”颜霜皱了皱眉。
翠玉却是笑了笑,走上前来,替颜霜脱了衣服,“翠玉不累,主子惯来都是我伺候的,没亲自看着主子歇息了,翠玉睡得也不踏实。”
颜霜握住她的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翠玉奇怪的问道:“主子是怎么了?”
“翠玉,你这么担心我,再过几个月嫁人了可是怎么办?秦毅会在心里骂死我的。”
在庄子里的时候,秦毅又一次对翠玉求了亲,而翠玉也是答应了,颜霜和四喜、八宝、水星做的见证。
许是那几日都被几个丫头打趣惯了,翠玉也早就没了那份尴尬,听了颜霜的打趣,神色不变,只道:“便是翠玉成了亲,也不会离开主子。”
这丫头……
“那我们就一辈子都不分开。”颜霜玩笑似的道,感动盈满于心。
翠玉伸出小指头,非常认真地瞧着颜霜。
“好,拉钩按手指。”颜霜有些无奈的道,有的时候,她都拿翠玉的固执无法。
两人拉了钩按了手指,翠玉这才放下了心,乖乖的去一旁铺床,伺候着颜霜睡下,吹了灯,然后才翘着嘴巴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三日,颜霜正在书房里写着新的,以此来填补府中因为不收田庄的租子而缺的进项,就听到有人来禀报,说是秦毅带了东西过来提亲。
颜霜立刻让人将翠玉的父亲和弟弟请了过来。
提亲这么大的事,自然要有长辈在场的。虽说翠玉当初进皇宫的时候,签的是死契,婚嫁不由父母支配,全由主子做主,可颜霜知道,若是她的父亲和弟弟也是在场的,她一定会很开心。
又让四喜去告诉翠玉,颜霜搁下笔,带着银耳和八宝便去了前厅。
“翠玉姐姐,姐夫过来提亲了。”四喜敲了门,听得翠玉回答,推门便是如此道。
翠玉红着脸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继续绣着尚未完工的嫁衣,翠玉神情羞赧,眸若春水。
与之前绣嫁衣的伤心难过不同,这回,翠玉的心眼里全是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
“我记得在庄子里的时候,姐夫说要好好准备了才过来提亲,怎么今儿个就是来了?”四喜才不管翠玉的瞪眼,走到翠玉对面坐着,自言自语道。
翠玉也不理她,继续穿针引线。
“啊,我知道了,”四喜拍了拍手,为想明白的答案而欣喜,凑近翠玉的脸,嬉笑道:“姐夫是等不及了。”
“瞎说——”
如此被四喜打趣,翠玉最后忍不住开口嗔道。
谁想四喜却是止了笑,有些不安的瞧着翠玉。
“怎么了?”翠玉也收了笑,轻声问道。
“没什么,翠玉姐姐,我过去看看,等下子过来告诉你,”四喜说着便是出了屋。
等她出屋后,翠玉眼中的笑容也淡了下来,四喜方才的不安,其实她也是猜出了几分,若是说还有什么能阻碍她和秦毅的,那就只有秦母了,不知道她……这回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秦毅,绝对不会。
前厅。
秦毅见颜霜走过来,往后看了看,没见到翠玉的身影,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却还是与颜霜行了礼,道:“颜姑娘。”
“坐。”
颜霜抬了抬手,见秦毅落了座,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端起茶盏饮了几口。
“颜姑娘,我过来是为了提亲,请你将翠玉嫁给我。”秦毅才落了座便又起身,开口道。
“嗯,你等等,还有两个人要过来。”
知道颜霜老早就是答应将翠玉嫁给他的,秦毅心中也不急,点了点头便是安心地在厅里等着。
不一会儿,福叔进了来。
“小姐,人到了。”
颜霜起身,立时,福叔身后便是走出两个人来。
翠玉的父亲和弟弟低着头,心中十分紧张。
“伯父,大宝。”
听到这个身影,翠玉的父亲和弟弟抬起头来,惊讶的瞧着秦毅。
“你们两位不要紧张,今天我叫两位过来,是想商量关于翠玉的婚事。”颜霜向前走了两步,笑着开口道。
秦毅这时候也明白了颜霜的用意,当即跪在翠玉父亲面前,恳切的道:“伯父,我想娶翠玉为妻,请伯父成全。”
“这……”翠玉之父面露难色,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秦家,翠玉几次三番欲寻死,后来更是进了宫,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翠玉几次。可是现在,秦毅却请求他,要他答应把翠玉嫁到他们秦家。
姑且不论秦毅如何,单是秦母对翠玉的偏见和仇恨,翠玉之父便不想让女儿受苦。
在翠玉之父开口前,颜霜抢先一步道:“伯父,翠玉是愿意的。”
翠玉的父亲吃了一惊。
翠玉竟然是愿意的?这……
“小姐,你说的话,当真?玉儿当真是这份心思?”
颜霜点了点头。
翠玉的父亲忽然的想起了五六年前的往事,他记得妻子曾和自己说过,有一次她和玉儿回娘家,秦家的二子救了她俩。兴许就是那次……
唉,这都是命啊。
“此事全由小姐做主。”
听翠玉的父亲这么说,颜霜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松了一口气,还有秦毅。
“那就先定下日子,你回去好好准备。”
“日子我已经看好了,开年二月初八便是好日子,我想在那日娶翠玉过门。”秦毅道。
颜霜皱了皱眉,开年二月初八,算算日子,与现在只有两个月的时间。
“这日子定的怕是太仓促了些?”在古代,成婚是一件极其繁琐的事情,需要准备诸多的东西,还有很多的必须的风俗程序要走,秦毅定下的时间,着实是太急了。
翠玉的父亲也是很不赞同的瞧着秦毅。
“实不相瞒,我回到家中之后,才发现母亲已经故去,若是不在二月初八成亲,那便要再等上三年,我,我不想等那么久,请颜姑娘和伯父成全。”
到这时,颜霜才明白了秦毅为什么会现在就过来提亲。定亲的男女双方,若是家里的长辈不幸去了,要么在三个月内成婚,要么就只能再等上三年。
翠玉和秦毅走到今天并不容易,颜霜也想两人能够早点早一起。
翠玉的父亲则是忧心女儿的年纪,如今翠玉已是十六,再等上三年,那年纪便大上了许多。女子最好的年华就在这么几年,他不想让女儿等。
于是,两个人都没有反对。
日子便定在了开年的二月初八。
秦毅将聘礼给留下便是告了辞,他还需要回去处理秦母的丧事。在此之后,还要准备好与翠玉的婚礼,虽然成亲的日子定的匆忙了些,他却不想委屈了翠玉,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帖帖。
“翠玉姐姐,日子定在了二月初八。”四喜将前厅听到的消息告诉翠玉。
“二月初八?”
翠玉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日子……
“嗯,是你未来的婆婆,她,她过世了。”
轰——
秦母过世了。
翠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秦母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过世了。翠玉脑子里复杂的厉害,对于秦母的过世,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这个时候,颜霜走了进来。
“主子,我都知道了。”
瞧见四喜在这里,颜霜点了点头,道:“嗯,二月初八你就要成亲了,以后这两个月,你就安心地做待嫁新娘子就成,不用来我身边伺候了。”
“嗯。”翠玉应了一声。
交待完这些,颜霜便让四喜也一道出了屋,并上银耳,三人一道去了小楼。
屋子里,翠玉慢慢的穿针引线,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时间紧迫,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颜霜到了小楼,便是让银耳将文房四宝给准备好,列出几张清单出来,分别交给四喜、银耳、八宝和红儿。又从小楼的阁楼上取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和碎银,交给四人道:“打明儿起,你们几个就拿着这些银子,照着我给你们的清单上面列的,去京城最好的铺面,将东西都给买回来。”
“是,主子。”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银耳等人领命,关门出去,小楼中,颜霜提着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主子对翠玉姐姐真好……”四喜将几人手中的清单都拿了瞧了瞧,嘴里低喃道。头面三套、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各十套,各类首饰和簪子……
最沉稳的银耳瞧着这几份清单,眼中也是羡慕的紧。
这样的嫁妆,完全不是一个丫头该有的规格。
主子是念情份的人,并没有将翠玉当做丫头看待。
这份福气,她们是比不上了……
“咱们也别胡思乱想了,回去了好好将接下来的事情交待清楚,明儿个起还要好好的去打听准备呢。”银耳将四喜手里的清单各自放入八宝和红儿手中,道。
几人点了点头,对这话很是赞同。
这日,是秦母出殡的日子。
翠玉早早的便是起了来,收拾妥当,出了颜府。从颜府出来,走了约莫有两个时辰的功夫,才到了秦家。
门口挂着刺晃晃的白布,干净的白,随风飘摇。
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声。
翠玉走进去,披麻戴孝的秦毅一脸胡渣。
这些日子,他清瘦了许多。
发觉有人进来,秦毅抬起头,两人无声的凝视着。
半响,翠玉走近,小声的说了句,“保重身子。”
秦毅点了点头。
翠玉进了里屋,对着秦母的灵柩拜了拜便是离开了。
这是成亲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此后,秦毅忙着婚礼的事宜,翠玉准备着嫁衣以及太师府过年的事项,两人很少有机会见到。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是到了除夕。
鞭炮声响中,家家户户都聚在一起吃团圆饭。
最开心的要数颜霜了,吃过团圆饭后,乔氏和颜无忌给她包了特别大的红包。
颜淑和颜情也很是高兴,她俩也从乔氏和颜无忌手里接了红包,只不过比不得颜霜的那份大而已。
大家聚在一起说着开心的事情,谁也不去提关于四房的事情。
到了晚上,皇宫来了马车,这是孝帝要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带着家眷一齐到皇宫守岁,祈盼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福叔进来禀报的时候,二伯母苏氏和三伯母齐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五品以上的文武百官携着亲眷齐聚皇宫,这可是一个顶好的机会。颜淑和颜情一个是十三岁,一个是十一岁,很快便会及笄了,若是能够认识一些名门闺秀,这于她们是非常好的事情。
“福叔,你让人好好招待外头等着的官差,就说我们收拾一会儿便会过去。”
福叔点头退下。
“霜姐儿,你去屋里头好好打扮打扮。”乔氏对颜霜道。
颜霜眨了眨眼睛,“娘,我能不能不去?”
乔氏摇了摇头。
“大嫂,能不能让淑儿也跟着一道去?她长这么大,还从来都没有见过皇宫呢?”苏氏开口道。
乔氏看向一脸诧异的颜淑,点了点头。苏氏的用意,他自然是明白的。
苏氏心中松了口气,与乔氏告了退便是领着颜淑回屋打扮。
“大嫂……情儿也能一道去吗?”齐氏小声的道。
“嗯,情儿也一道去吧,她们姐妹三个也好做伴。”
“谢谢大嫂。”
三伯母齐氏也很快的领着颜情出了去。
“霜姐儿,快进去收拾,银耳、四喜,好好替你们主子打扮。”
“是,夫人。”银耳、四喜福身,跟着颜霜一道去了里间。
两个丫头心中都很兴奋,主子要去皇宫,她们也能跟着去的。
“主子,四喜给你梳个流云髻怎么样?”
颜霜摇了摇头,兴致提不起来。对于去皇宫,她实在是不怎么乐意,“和平常一样吧。”
和平常一样?就这么顶着两个包子……
四喜和银耳对望一眼,只能照着颜霜的去做。
颜淑和颜情被各自的母亲打扮的很快,盛装站在门口,小脸红扑扑的,她们心里头也很是开心。皇宫啊,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
颜霜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乔氏看着她的打扮,眉头深深地皱成了一团。
“夫人,时间不多了。”正想让颜霜重新去打扮,却听到福叔过来禀报。
乔氏叹了口气,便由着颜霜如此。
马车停在院子里,官差等几人上了车,便驾着马车往皇宫而去。
“乔夫人——”
马车停稳,乔氏才从马车里出来,便是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
“张某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乔夫人和各位小姐随张某来……”张公公甩了甩拂尘,不卑不亢的道。
乔氏还礼,“有劳张大人。”
张公公听了这话,脸上笑容更深,乔氏这称呼实在是深得他心,微笑着将乔氏等人送到了守岁的地方——做了一番布置的御花园。
远远地,颜霜便是瞧见了文武百官中居于首位的颜无忌。
“娘,三位妹妹……”颜无忌走过来,他的身后,还跟随着几个青年。几人先向乔氏揖了揖手,瞧见乔氏身旁站着的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都有些呆住了。
“你不必顾忌我们,我们几个自然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乔氏对颜无忌说道。
颜无忌点了点头,便是走回了几个青年中间。
几人渐走渐远,不过却还是有说话声传到了身后的乔氏等人耳边。
“这三个姑娘可真是生得好看,颜大人,不知道她们是你的什么人?”这几个青年是朝中的新秀,不曾见过颜霜,是以并不认识她。
“我的妹妹。”
“颜大人真是好福气,竟然有三位貌美可人的妹妹,不知道她们三位可曾许了人……”
颜淑和颜情听着这些话,两个都是闹了一个大脸红。乔氏看向颜霜,见她神色淡淡的,心中有些沮丧。
“夫人,请随奴婢这边走。”一个宫女走过来道。
乔氏点了点头,随着那宫女往女眷那边走去。银耳和四喜也要跟过去,谁想却是被另一个宫女给拦住了。
“两位请到那边。”
顺着宫女手指的地方,银耳和四喜看到了与她们都是丫头打扮的女子站在一处。
两人点了点头,照着那宫女说的走了过去。
“你们也是第一次来皇宫吗?”四喜好奇的问道。
有丫头转过身来,见她相貌圆润,双目水灵,顿时便是生出一股亲近之感,笑着回答道:“不是。”
四喜眼睛更亮,“你能不能告诉我,有什么好玩的吗?”
“你问我就对了,除夕守岁好玩的可是多了,不止能够见到各位大人斗诗才、比文墨、赛武艺,而且皇上还会给咱们每个人都一两银子的打赏呢……”
四喜听得津津有味,最让她动心的就是皇帝的打赏。
另一边,乔氏等人被宫女引进了女眷这边的水榭。
“乔夫人——”
一个打扮雍容的妇人走过来道。
乔氏行了礼,也笑着道:“夏夫人。”
这位夏夫人是大理寺卿的夫人,在颜府还未出事之前,乔氏与这位夏夫人的交情还算不错,两人可以说是老熟人。
继夏夫人之后,又陆陆续续的有好几个以前与乔氏认识的夫人过来打招呼。
乔氏十分得体的一一还礼,谁也没有怠慢。
夏夫人拉着乔氏往自己那边落了座,其他人见状,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谁都看得出来,夏夫人这是要与乔氏拉关系,以大理寺卿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她们不想与夏夫人争抢。拉关系,也不急在这一刻。
颜霜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着,颜淑和颜情见此,在她身边落了座。
“你是谁?怎么坐在我的位置上?”
耳边传来一个骄横的女声。
颜霜皱了皱眉,心道:声音都这么讨人厌,这人定然十分的惹人厌烦。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
颜淑和颜情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见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女子,身体便是一阵哆嗦。
“我说你呢!你耳朵聋了!”声音又是逼近了几分,颜霜回头,瞧着那位衣着鲜丽的女子,淡淡的道:“这上面写你的名字了?”
那女子脸色一紧,“哪个女子不知道,只要是水榭阁楼,靠边正中的位置便是我的,而你,现在就坐在这里,你快走开。”
颜霜瞧了瞧两边,还真没想到她坐的确实是这么个靠边正中的位置。注意到四周戏谑的目光,颜霜皱了皱眉,起身,道:“哦,现在知道了。”
不就是一个位置,她要,给她便是。
“站住,谁许你走了!”岂有此理,她这是什么态度?尽管得了自己想要的胜利,可颜霜这副满不在乎,不以为意的态度实在是叫她十分的火大。
颜霜停住脚步,扭头,无奈的道:“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敢无视我,不把我放在眼里,当然不会叫你好过!
女子叉腰,“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
颜霜一言未发的瞧着她,心中却是愤怒地紧。
“你还不跪?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见颜霜傲然的站在原地,女子怒道。
颜霜这是头一回见识了,原来拼爹这事早就从古代便开始流行了。
没有预料中的害怕和慌张,那女子瞧着颜霜,心中却有些茫然。以往,明明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好多人都是那副样子的。啊,这大概就是询哥哥嘴里说的不畏强权的人了,这人真是厉害。
“我决定原谅你了,对你,你叫什么名字?”水灵笑嘻嘻的走过去问道。
颜霜眉头皱的很深,她做了什么,这人怎的瞧着她一脸的星星眼?
疑惑的不只是颜霜,周遭的姑娘们也同样是一头雾水。水灵郡主可是她们大周最野蛮、最霸道、最蛮横的郡主,谁要是得罪了她,那只有一个下场——生不如死。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关于水灵郡主的流传都是假的?
“哎,你别走嘛,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呼声渐远,姑娘们都傻了眼。
诺大的御花园里,颜霜有些狼狈的东躲西藏。
这人实在是难缠得紧。
她一会儿一个样,变脸变得太快,这样的人她实在是不想招惹,还是这么躲着好了。藏在当初与逐月发现的小山洞里,颜霜心中打定主意。
“你喜欢玩躲猫猫,我也喜欢,哈哈,你等着哦,我马上就会找到你。”
外面突然道。
颜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外面又响起一阵乱跑的声音,接着,颜霜听到“哎呦”的一声惊呼,然后就再也没有听到那女子的声音。
耍诡计!我才不会上当。
“啊——”十分惨烈的叫喊再次响起,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天命关天,颜霜急忙的从山洞里出来,没找到那人,她喊道:“你在哪儿?有什么有事?”
半响,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颜霜走过去,银色的月光下,女子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她,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你……”
“我,我没事,”水灵迅速的甩了甩头,冲着颜霜微微一笑,颜霜瞧见她脸颊处有一抹未散的红晕。
“真的没事?”
“嗯嗯。”
颜霜瞅了瞅她的腿,往脚踝处用力一案。
“啊——”又是惨烈的一叫,不过却是比方才好了许多。
女子疼的龇牙咧嘴,气鼓鼓的瞪着眼霜,“你干嘛突然捏我?”
“你说你没事的。”颜霜沉声道,将她的手臂抗在自己肩上,扶她起来。
水灵被这话堵得没有话说,一个人鼓着脸生闷气。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颜霜正扶着她走,惊喜的无以复加,先前的那点不愉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对我真好。”
“……”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
“哦,我先说我的,我叫水灵,家里住在京城的汝阳王府。”
“……”
“……”瞧着颜霜不太好看的脸色,水灵终于是闭上嘴巴,乖乖的保持安静。
“你们两个,过来扶着她,”看到两个宫女,颜霜心中舒了口气,等宫女将人给接过去,她整个人都轻松了。甩了甩酸软的手臂,颜霜往御花园走去,对身后的叫声充耳不闻。
她大概能够说出这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了,呆萌、白痴加话唠。
颜霜走后,被宫女搀扶着的水灵十分沮丧。
这是她好不容易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可为什么无论她说什么,她都不理自己呢?刚才她们都那么亲密了,她还不愿意告诉自己她是谁?
水灵叹了口气,脑袋也跟着歪到一边,无意中对上一个宫女的脸,她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对了,她不愿意说,她可以找认识她的人问的呀。
水灵的兴奋,在宫女看来却是无比的恐怖,她颤抖着小身躯,回忆着宫里关于水灵郡主的传闻,竟然是一下子晕了过去。
水灵看向另一个宫女,那宫女也差点要晕过去,好在水灵出手比较快,拦在她选择晕过去之前抓住宫女的衣领,道:“说,刚才那个人是谁?”
“……是,是以前的皇后娘娘。”
“皇后?”水灵皱了皱眉,不对,皇帝哥哥根本就没有立后,哪来以前的皇后之说。“你敢骗本郡主,找死是吗?”
“君主饶命,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话,方才的的确是以前的皇后娘娘,只是,那个时候的皇上还不是逸王。”
水灵抓住关键词,呼吸变得紧张起来,“你是说,她就是在金銮殿休夫的前废皇后?”
“是,就是她。”
哈哈,居然是她,居然是她,居然是她最最崇拜的颜霜。她真的好有性格。水灵兴奋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拽着宫女的手劲也越来越大,最后,那宫女双眼一闭,也是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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