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啸苍穹,满庭落花舞。
明如秋水的剑刃,凛冽的剑光,忘了那呼啸的是风,还是剑气,满庭落花飞舞,凋零如许,只是忘了那凋零的是花还是情。满庭的花,最终还是化作剑刃上那最后的一抹绮丽。纷纷扬扬里,是谁把谁的心焚成了灰。
剑插入了土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了一地的黄花。眼似乎被某种东西浸润,只是,最后都没有见到那是什么。心似乎被无数的剑刃搅过,然后就空了,空落落的让人难受。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为什么觉得一无所有,为什么觉得做什么都再也没有价值。
“宫主。”碧涧扶住了尹流风。
“去拿酒。”
“宫主这个样子,还是叫大夫吧!”
大夫?能够治什么?他的伤在什么地方自己知道,没有人能够治愈,唯一能够做的只是让伤口麻痹。碧涧其实也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昨夜宫主与明月宿在一起。而且还是在书房,然后宫主清晨一早就出去了,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在院子里练剑。
“我说了,去拿酒,难道我的话连你也不听了。”没有气急败坏,只有无尽的失魂落魄。
这个神一样的男子,似乎憔悴了许多,仅仅半日啊!一向孤傲、冷静的宫主何时已变得如此这般的脆弱。
“宫主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吗?不,不是,是她在折磨他,那是世间最残酷的刑,可以让人在一瞬间就体无完肤,疼痛一直可以延伸到骨子里,那是人间最可怕的毒,一滴就可以吧心化成灰,把魂销成烟。他承受不了那样的疼痛,但那伤口太多太多,撕得太开太开,让他那什么去止痛,那什么去愈合。
如果可以,让全身的血流尽吧!就此消亡了就不会再疼痛。十三年,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又是多么深刻的一份坚守。闭上眼还可以看到三月的琼花素洁绮丽,琼花树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天真无邪。若一切只如当初相识该多好。他忽然觉得可以说上话的人都没有,一直他都和天寒很好,可是而今他门已是义断情绝了吧!
“我让你拿酒,没有听到吗?”他推开了碧涧,拔了剑站了起来。日光洒了他一身,却总觉得莫名的寒,仿佛是在最深的谷底,到处都是阴冷。她给他喝下了爱的毒,却偏偏没有把解药留给他。好残忍的女子。
满庭落花堆积,憔悴如人面,却又有一种绝望的美,仿佛用性命织就的华丽的锦缎,美得如此惊心。是怎样的美呢?好似破茧而出的蝶,仿若即将飘落枝头的秋叶,宛女子眼里噙着即将滑落的泪。
是这样的美吗?在即将消逝之时展现出最后的一抹惊艳。为什么眼前总是会浮现她的身影,身边的万事万物里似乎都可以找寻到与她相似的地方。如这满庭菊花瓣的憔悴损,还有他最后的那一抹笑意都在不断的浮现。最后的那一抹笑意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是肮脏的一切展开后的失落吗?只是为何觉得那是最凄艳的一抹,似乎有什么就要就此消亡。
踏着满地的了落花,他缓缓地步入了屋中。好像屋子真的很冷清,原来没有某些人在身边,再好的一切都不过时虚设。
“宫主。”明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火红的衣衫,似乎灼痛了他的眼。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他坐在椅子上,擎天剑还握在手心,却握的不紧。话语似乎平静,却是很无力,仿佛身体中的所有气力都已被抽空。
明月蹲了下来,取出了他手中的擎天剑,“女婢不怪宫主,能够侍候宫主是奴婢的福。”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只是静静的坐着,仿佛化入了景里,不过,有他的景一定是最美的景。明月轻轻的展开了他的左手,伤口不大,但很深,那些血已经干了,伤口却怵目惊心。他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伤,他难道不知道他受了伤,有太多的人会伤心吗?一滴温热的泪落在他的掌心,他却没有看她一眼,依旧怔怔的坐着。
明月用酒为他洗了伤口,而后上了金疮药,用布细细的包好。她做这些时,他依旧呆呆的,似乎也没有感觉到疼。她就这样一直蹲着看他,映入眼帘的是他迅速憔悴了的面容和那没有了光亮的眼。
记得,初见他的时候他是那么孤傲,擎天剑在手,目空一切。依然记得他骑在白马之上的情景,英气逼人的脸,江湖人身上难得一见的白衫,,是那么脱俗的存在。那是的他仅仅是“擎天剑”,不是“天下第一风流剑客”。他是冷的,很不笑,不怒自威,但是有他在,似乎就什么都不怕。那一刻她就明白,他注定是江湖中的传奇,是世人难以打破的神话,是寻常男子难以企及的巅峰。
他是这世间一切一切的精华,注定要受尽这世间的顶礼膜拜。曾经也多次陪着他平定江湖里的纷乱,擎天剑出,莫与争锋。那时的他根本不会有柔情,全是叱咤风云的雄姿,是驰骋江湖的霸气。
一直以为可以就这样仰望着他,但他终究好似个人,而不是神。那一年他去了江南,自己没有能跟去,他回来时,便带回来了周琰,便让人准备最盛大的婚礼。江南第一美人,同样是一个神话般的女子,罩着神秘的面纱,笼着一种刺人的光芒。那依旧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她虽是失落,亦无可奈何,毕竟只有那样的一个女子才配得上他。一南一北,两个同是传奇一样的人,真的是一对璧人啊!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愉悦的笑,那么明媚,与以往的他判若两人。他真的高兴的像个孩子。
只是娶亲后,他又愣了面容,那种冷不想以往,但说不清是怎样的冷,有时也会笑,对着那些佳人邪魅的笑,只是总觉得那种小很虚幻。他会带很多女子回来,可是从来不曾对哪个女子有过留念。一直到后来的甄琳,他宠了甄琳一年,那时候她以为那会是一辈子,可是一直到他带回来了梅瑶姬,一切都变了。
他把梅瑶姬宠在手心里,小心的呵护着,问寒问暖里全是不曾有过的温情。不得不承认那是个有着绝代风姿的女子,似乎像大家闺秀,却又像叱咤风云的江湖女子。的确是个奇女子,有着不可窥测的一切。这一年多来,他真的变了,那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
只是他这样的一个男子,又怎么可以倾其所有的去宠爱一个女子呢!
“宫主这又是何苦呢?伤了身,她亦不会怜惜。”许久,明月才说出了这样一句。在死寂的屋子里,不是很大的声,却又像是暮鼓晨钟般响起。
仿佛阴郁的天忽然而来的惊雷,明月的话分裂成一个一个的字,镂入了他的骨,已经不再疼痛,因为痛到麻木了,却觉得冷,比在冰天雪地里还要冷。
她亦不会怜惜……不会怜惜……
是吗?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怜惜吗?她怎么可以那么冰冷,怎么可以那么薄情,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她真的是铁石心肠吗?她的心难道真的与她的手一样的冰冷吗?如果真的那么冰冷,如果真的从来不曾在意,又为何还会有泪,又为何会有稍纵即逝的情意绵绵。她而今在做什么?是不是在等着他赶她走,然后就可以和别人双宿双飞?
“你出去吧!”他的话语依旧很轻,无力里似乎还夹杂着疲倦,很不想在说话的样子。
“宫主还是吃点东西吧!”
吃?在这样的时刻觉得很好笑,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精致小菜,他都吃不下去了,一时间好像才觉得居然都不会饿了。
“你出去吧!谁都不要进来。”
明月无奈的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