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正阳,九曲河龙舟争霸,热闹非凡,而此刻的柳荫下一少年睡的正酣,任凭耳边锣鼓齐鸣也无动于衷。
“好你一个小畜生!如此热闹的龙舟盛会居然还在偷懒!难道想让老子也跟着你一起吃风屙沫?怪不得周先生和刘大夫都容不下你,就你这好吃懒做的夯货能有啥用?”
肥头大耳的赵屠户呼哧呼哧的跑到了少年打盹的柳树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怒骂,肥厚的巴掌举了半天也没舍得落下,毕竟这是老赵家一脉单传的独苗苗,打坏了儿子,后半辈子就没啥能指望的了。
少年伸个懒腰,可能是因为觉得太吵,所以侧过身子继续睡觉。
赵屠户气的浑身流油,一身肥肉哆嗦了半天才说道:“子婴!你到底想干啥?你今年都十六了!早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可是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连你自己也养活不起啊!”
说到这里,赵屠户又想起了周先生家的儿子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已经考中了举人,将来肯定是要留在京城里当差,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呢!
再想想人家刘大夫的儿子,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小一岁,可是现在已经成了方圆百里有名的炼丹师!一颗丹药是万金难求啊!
当初周先生家徒四壁,没少张口问赵屠户借粮食,刘大夫虽然能勉强养家糊口,但是日子也不宽裕,三年前还因为误诊吃上了人命官司,到最后还是从他这里借了十头生猪的钱才把官司了结。
现如今周先生和刘大夫的儿子都成了人中龙凤,赵屠户只能眼巴巴的瞅着,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所以越看自己家的儿子越觉得窝囊!
“行!你还装睡!我看你能睡到何年何月!就当老赵家从来没你这么一个不肖子孙!”赵屠户气的跺跺脚,直接转身离去,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已经彻底失望了!
等到赵屠户离开之后,少年缓缓地睁开双眼,面容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汪河水,心中若有所思。
赵子婴今年十六,正如他父亲所说,他早就到了结婚生子的年纪,但却还是犹如一滩烂泥,活的像个废物。
在别人眼里赵子婴是个废物,可是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只是少了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赵子婴不会羡慕别人的成就有多高,也从来不觉得别人的成就有多高,就像别人口中所说的周先生的儿子如何刻苦用功的考上了举人,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答应了孙院长做上门女婿而已,要不然这个名额怎么会落在他们周家的头上?
刘大夫的儿子确实比着刘大夫这个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有些天分,但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炼制的丹药真的能万金难求么?说到底还是攀上了金丹堂的高枝,若是没有刘大夫媳妇的裙带关系,谁又会收一个无名小卒当弟子?
赵子婴是九代单传的屠户,可是屠户终究是屠户,除了杀猪宰羊,还能有什么别的出息?
赵屠户很早之前就想着给老赵家换一个营生,所以五年前就把赵子婴送到了周先生的学堂念书,可是周先生却经常会以顽劣不堪为由,收取额外的学费,这让赵子婴没少受到的责备,因此也就更加的顽劣了,直到前年周先生的儿子中了举人,才将赵子婴逐出学院!
后来赵屠户又找到了刘大夫,让赵子婴给对方当学徒,刚开始的时候刘大夫的态度还算不错,毕竟还欠了他们赵家十头生猪的钱。
可是两个月前他儿子进入了金丹堂之后,刘大夫对赵子婴的态度急转直下,一天至少三遍故意刁难,赵子婴原本还在忍耐,但是听到对方说他是杀猪卖肉的下九流,听不得神药灵方的仙家法这句话之后,就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人。
事后刘大夫还专门带了两瓶药酒过来看望,不过言语之间仍然是冷嘲热讽,还说赵子婴年轻气盛,这点儿忍耐力都没有,将来怎么做大事?又说了一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一切都是因为恨铁不成钢等等的话语,然后就乐呵呵的拍屁股走人了。
后来因为这事儿赵子婴天天挨骂,所以他现在宁肯养一身懒肉,也绝不在这些小人面前忍气吞声!
但是未来的路又在何方呢?赵子婴心中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要何去何从。
微风拂柳,夏至蝉鸣,这偌大的世界好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赵子婴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面前是如此的可笑。
就在这个时候,赵子婴的手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猛地抬手一看,原来是藏在落叶下面的一只黑背蝎子蜇了他!
“你这小畜生!我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你,你居然敢蜇我!看我不把你拍碎!”
赵子婴正要脱了草鞋去打,可是这黑背蝎子却悍不畏死的拱起黝黑的尾钩,好像要拼命一般。
赵子婴看到这一幕不由的一阵感叹,饶是这么小的畜生都有勇气与自己对抗,怪不得别人都说自己是个废物!
“哼!今天饶你一命!下次再让我遇到你就决不轻饶!”赵子婴说完就龇牙咧嘴的起身回家,毕竟蝎子毒是钻心的疼,没有一两天时间是不可能消除的!
还未到家门口,就有大量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现在正值端午,杀猪宰羊又热又累,而且若是屠宰的慢了,不到半天就会变臭,再想买个好价钱就难了,所以十分的缺人手。
今天是龙舟盛会,祭祀用的三生,家家户户包的粽子,都要屠宰大量的牲畜才能满足镇上的需求,若不是因为人手忙不过来,赵屠户也不会大晌午的把儿子叫回来帮忙。
“哟!还知道回来啊!最后一栏的三头猪还给你留着呢!赶紧换上衣服干活!”赵屠户对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没有什么好的语气,不过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娇惯呢?只是他的娇惯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而已。
赵子婴闷不吭声,懒的和赵屠户搭话,要不然不出三句就得吵起来,更何况此刻的他除了手心疼痛难忍之外,还有些头晕眼花,估计是晌午的日头太毒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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