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麦咚对视一眼,在各自的眼里都看到了讶异。昆吾长老居然和外人勾结,这等于叛族!只是凭这寥寥几句话,也证明不了什么。若是没有证据,搞不好会被误以为挑拨离间。
“那,大人接下来会怎么做呢?”昆吾问道。
面具男人看了一眼窗外,我连忙缩起头。不小心踩了麦咚一脚,连忙回头看他,麦咚却只是轻轻皱了下眉。
“到时我会告知你。”面具男人站起身,理了理衣袍道:“你小心些,别露出了马脚。”
说罢,整个人化作几缕黑烟,凭空消失。
昆吾长老见面具男人终于离去,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将茶一饮而尽。随后长长地出了口气,接着便向门口走来。
我和麦咚见状,连忙离开院子。看来昆吾长老也要去宴席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他碰上的好。于是我和麦咚干脆折回自己住的院子。
“麦咚,你能否看出刚才那个男人,是何身份?”我问道。
麦咚脸色微变,其实我在看到那个面具男人时,脑海就隐隐有一个念头。万灵之杖乃猎妖族镇族之宝,而猎妖族一直守护着《山海经》,青紫作为可以镇压群兽的法器,自然识得山海经中的万兽。
至于麦咚,身为伴生兽,必然更加清楚。
“小楼,你是否已经猜到他的身份?”麦咚看着我。
我回想了一番那面具男人说话的神态,不由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我想那个男人应该是山海经中的人。”
“没错,如果没有猜错,那个男人应该是孟奇。”麦咚道。
“孟奇?”我有些疑惑。
“就是穷奇。”麦咚解释道。
穷奇……它是四凶之一啊。据说它头长得像老虎,生着两只翅膀,平日专门猎食人类,能通人类语言。当它知道有人在争执的时候,往往会把忠直之士吃掉;知道某人为人忠信,就会把那人的鼻子吃掉;知道有人为恶不善,它就会猎取野兽赠予那人。是善恶观念完全颠倒的恶兽。
我曾经在古籍上看到关于穷奇的描述,穷奇结合天神、怪兽、恶人三位一体,真实面目不可破解的奇怪生物,乃是邪而恶的象征,代表至邪之物。
“那么,他和昆吾长老密会,就值得我们留意了。”我说道。
麦咚看着时不时从树上落下的梨花,忽然伸手接住一朵,别在我的鬓边。我看着满地雪白的梨花,不由得叹了口气,猎妖族只怕又要不太平了。
“小楼,你不用担心,我会时刻注意昆吾长老的动静的。”麦咚道。
“嗯。”我点点头。
我一直以为这神话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以前看到这些神话,只觉得古人太过愚昧,然而现在经历过,却不得不相信。说起来倒是有些匪夷所思。
“孟奇看来是和陶琴一边的。”麦咚道。显然,对于山海经里面那个世界的事情,麦咚比我要知道得多。
“我在想,要不要告诉族长,毕竟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即使抓住把柄也不能奈对方如何。”我将自己的想法对麦咚说道。
“先不急,若是告诉族长,他可能会对昆吾长老过多关注,那样反而容易打草惊蛇。”麦咚道。
我觉得麦咚说得十分有道理,猎妖族族长掌管着全族的兴盛,这件事告诉他,必然会引起重视。若是万一对方察觉,反过来算计我们,就麻烦了。
“那好,从今日开始,你和青紫注意昆吾长老和兰芝的行踪。”我想了想,既然昆吾长老可能和穷奇有什么交易,那么有嫌疑的人,最好也一并盯着,“洛千也盯着,顺便看看族中和他们几人关系密切的族人。”
“你……”麦咚看着我,惊讶道。
“怎么了?”我看着麦咚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相比之前瞻前顾后的你,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麦咚道。
这哪儿跟哪儿……
麦咚说得也不错,我知道自己从前的畏首畏尾,不过是不敢去面对眼前的险境,尽管每次都是险境,却也都逢凶化吉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在毕方面前感到自卑,这自卑感让自己全然失去自信……可如今,我回到猎妖族,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懦弱下去只怕会害了大家。身为灵女,便要有灵女的觉悟。
“毕竟,这是我的家,我豁出性命也该去守护。”我说道,从前觉得说这话未免矫情了些,如今说出来,竟然还真的有些矫情。
“我们该去宴会了。”麦咚道。
“走吧。”我看了麦咚一眼。
两人并肩走出院子。我在想,若是我从小在猎妖族长大,现在会长成一个性格跋扈、整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灵女,还是沉稳有度、处事冷静的灵女……但我不可能都去经历一遍,那样人生未免太累了些。
走过之前道路,便到了族长所居的庭院。族长的院子十分大,进入正门走过一段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再穿过一道拱门,便看见一个湖。此时湖里荷花正盛,还未走近便传来阵阵荷香。从湖上的拱桥走过看到一道门,穿过这门,便是宴会所在的大厅了。
这说是院子,其实就算说是单独的府邸也不为过吧?
“小楼,等会儿,族里的重要人物都会到场,你不要紧张。”麦咚说道。
我点点头,缓步从拱桥上走过。其实从进门开始,便有婢女对我们行礼并一路带着我们过来。所经之处,见到我们的族人和仆人都停下脚步行礼。看来族长老爹还是治族严谨,尊卑有序。
凡世虽然说人人平等,其实不过台面上的话,事实上,依旧是等级分明,不可逾越。
“我知道。”我淡淡应了一声。
“主人,待会儿,记得给我留些吃的!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梨花露’了……”青紫的声音传来。
“‘梨花露’是什么?”我问麦咚。
“我们猎妖族用梨花酿的酒。”麦咚脸上闪过几分诧异,“你竟然还记得?”
“没有,不是我要,是青紫。”我微笑道。
麦咚脸上浮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其实麦咚不说,我也知道他在魔鼠族有多么不容易,他却从来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愿。而他做的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猎妖族。
“怎么了?”麦咚见我看着他的侧脸,举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看你长得挺帅,一时失了神。”我笑笑。
“那小的愿意以身相许,不知灵女接受否?”麦咚忽然道。
“好呀。”我笑眯眯道。
麦咚眼睛一亮,十分受宠若惊道,“真是十分荣幸。”
在开玩笑间,便到了大厅外,门口的侍卫连忙将我们引入厅中。原本说话的众人,纷纷停下,对我与麦咚行起了注目礼。
我对众人行了礼,族长便招呼我,“岚儿,来,到我身边来。”
“是,父亲。”我坐到族长老爹身侧。
虽然叫父亲有些别扭,只是人前还是要给足面子。其实今日回来,虽然很多人迎接,可是大多数还是没有看清我的面容,所以这时众人都打量着我。只不过这目光里,都是善意。这倒是令我有些惊讶。
“今日叫各位来,想必大家也知道,主要是为岚儿接风洗尘。”族长老爹站起来道,“最重要的是,岚儿作为灵女,回来是一件喜事,我们猎妖族的大喜事。”
族长老爹显然心情十分愉悦。
“恭喜族长!”众人齐声道。
我越过众人,看着坐在下首的昆吾和昆伦两位长老。昆吾、昆伦长老和众人一样,都是善意地看着我,只是我感觉昆吾长老的眼里藏了些漠然。
这宴会和凡世的不太相同,中间的主位放着三张案几,接着便是下面两列,众人按位分依次而坐。洛千和他的目前坐在前面偏中间的位置,不显眼也不会被人忽略。此次来的都是各家的家主携家眷,粗略扫过去有近百人。
君楼对着我举举杯,还眨了几下眼睛。我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白眼,这君楼莫非有眼疾?不然这眼睛为何总是眨呀眨的!?
“哈哈!”族长老爹爽朗地笑了起来,大手一挥,“今日,我们猎妖族来了一位贵客。”
不用说也知道,说得就是君楼了。我心里不屑,脸上却还是装出十分欢迎的表情。
“君楼仙君到猎妖族,真是猎妖族的荣幸。”族长老爹道。
“能遇到灵女才是我的荣幸。”君楼对着我举了举杯,又众人举杯道。
众人看着我的目光有了丝好奇,干嘛扯上我……不过我还是举杯对君楼道,“能与仙君结识,实乃容岚之幸。”
君楼的脸皮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厚……
“那便开宴罢!”族长老爹道。
众人齐齐坐了下来,婢女们鱼贯而入地上菜。我看着族长老爹左边空着的案几,不禁有些奇怪,母亲已经不在,和个位置是留给谁的呢?
见我的目光看向那案几,站在身后的麦咚低声道,“那是留给预言大人的位置……”
我心中一动,难道是……猎妖族的预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