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妈妈终于回来了。刚到家就兴致勃勃地拉着苏安安去医院看小宝宝去了。
医院的床位一向都很紧张,这时候连走道上都摆满了病床。交谈声,哭声嘈嘈杂杂的好像进了菜市场。但这些都抵消不了苏安安兴奋的心情,她拉着苏妈妈一路径直奔向婴儿房。
因为还没有到探视的时间,所以她们现在只能隔着玻璃向里张望。小陈明现在在睡觉呢,一条医院的白毛巾松垮垮地包着他红通通的身子,小家伙四肢大张着,睡得真香啊,还时不时地吧唧一下。
“妈妈,小阿明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睡觉,怎么回事啊?”苏安安有点担忧地看着苏妈妈。
“这么大的孩子就是除了吃就是睡啊,还能干什么?你小时候也这样,”苏妈妈捏捏苏安安的鼻子,还以为她嫌弃陈明一直睡觉不好玩呢,安慰道:“等他大一点,你就可以和他玩了。
从前世到今生,苏安安见过最小的孩子就是她表哥家一岁多的小侄子了,还真不知道这么大的婴儿是什么样的。听苏妈妈这么一说,她也就放心了。
房间里小陈明翻了个身,把脚丫子塞在嘴里睡得香甜。苏安安咧着嘴着他摆出的高难度动作,身体真软啊,原来小陈明也有这么身娇体软的时候,当年拉个腿叫得跟杀猪似的,看来不是天生的。
“安安这么喜欢阿明啊,瞧你那目不转睛的样儿。”苏妈妈宠溺地看着苏安安。
“嗯,阿明很可爱,”苏安安点点头,“我以后也要生个和阿明一样可爱的宝宝。”
苏妈妈一下子笑了,用手指戳戳苏安安的脑袋:“哟,这就想生孩子了,才多大啊,也不害臊。”
苏安安在心里反驳道,这有什么好害臊的,自己两辈子加起来比妈妈你还大好吗?不想要孩子才不对劲好不好?
“好了,我们去看看你陈阿姨吧,”苏妈妈说,“待会到喂奶的时间护士姐姐会把阿明抱来的,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抱抱他了。”
这时候医院还不像后来一样,宝宝生下来之后都不是直接放在妈妈身边的,而是有专门的婴儿房,婴儿房里有普通病房没有的空调,一年四季都开着。到喂奶的时间才会抱过来给家人看看。蓝色生死恋什么的都是这样发生的!
那一头,陈妈妈的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陈妈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老人六七十岁的年纪,精神矍铄,盘着精致的发髻,一身丝绸本装,上面还绣着粉色的梅花,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陈妈妈试探着开了口:“姨妈?”
老人笑了,温和地说道:“梦霞,那天电话突然断了,想想觉得不放心,还是过来看看你。”
听见久违的小名,陈妈妈有点感动,当年她执意要嫁给陈爸爸和老人闹翻了,二十年来渐渐疏远,上一次见面好像已经是几年前了。这个老人就像她另一个妈妈一样,关系弄成这样,她不是不伤心的。现在看到老人关心的样子,这么多年的距离、电话里的不快好像都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小雅快给姨婆削个苹果。昨天苏叔叔不是送了苹果来吗?”陈妈妈急忙转头对床边的陈雅说。
陈雅应了一声,打开床头柜子门,翻找起来。
“别忙,我哪能让这么大点的孩子照顾啊?”老人拉住了陈雅,坐在床边,“我一会儿就走了,就是来看看小宝宝。”
陈雅笑眯眯地说:“过一会儿到点了才能看见小阿明呢!”
“名字起好了,是叫阿明吗?上了户籍了吗?”老人关心地问道。
“他爸爸起的名字,我觉得不错,”陈妈妈回答说,“还没上户籍呢,等我出院了,带着他一起去。”
“这样啊,”老人若有所思,突然,她猛地站起来“呀,瞧我这记性,家里还有点事呢,到底年纪大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改天再来看你。”
她火烧眉毛一样急吼吼地冲出去,连撞着人都没发现。
苏安安正好被她手上捏着的东西撞了一下,顿时觉得眼冒金星,苏妈妈回头看去:“咦,这不是亲家母吗?这么急干什么啊?”
一进病房,苏妈妈就问道:“亲家母来看你啦?刚刚在门口碰见了,连招呼都没打,就急匆匆地往外赶,家里有事啊?”
陈妈妈也纳闷地说:“说来看看孩子,还没说几句就说有事先走了。你下回问问敏强吧,别是出什么事儿了!”
苏安安看着还没掩上的门,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两个妈妈可没想那么多,几天没见面已经有好多话要说了。
苏妈妈说:“你这回可惊险了,看这脸惨白惨白的,以后可得要阿明好好孝敬你。”
陈妈妈笑了:“算了,那小子还不知道指不指望的上呢,我和他爸爸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哎,就怕看不到他成才啰!”
“呸,呸,童言无忌,瞎说什么呢?”苏妈妈啐了口唾沫。
“眉子啊,我是说真的。这次生死走一遭什么都想明白了,这人的一生啊,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我真的是老了,不服老不行啊,当年怀着俊俊的时候我还下井提水呢,现在好好养着还弄个大出血,岁月不饶人啊!”陈妈妈有点伤感。
“日子哪能倒着过呢?毕竟不是十七八了,我家安安都想生孩子了,你还当你是小姑娘啊!”苏妈妈试图转移话题。
陈妈妈一下子来了兴趣:“真的啊?安安想和谁生孩子啊?不是我家彦彦我可不依啊!”
苏安安脸红了,她环视着四周,现在可不流行单人病房,一个病房里有十来张床呢,果然大家都听见了,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头一低,娇嗔地说:“你们真讨厌,两个妈妈都讨厌!”
大家都笑了。这个病房里都是新晋的爸爸妈妈,正是最喜欢孩子的时候,看着苏安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被她一打岔那么点生疏感也没有了,大伙儿热火朝天地聊起育儿经来。
聊得起劲时,护士推着车子进来了。原来是喂奶的时间到了,她一个个抱起车子上的孩子交到期待已久的爸爸妈妈手上。
这下子谁也没有聊天的心情了,抱过自己的娃摸摸亲亲,真是怎么疼也疼不够。
陈雅也走过去探着头等着护士报产妇的名字。可是等到最后,护士推着准备车走了,也没有听见陈妈妈的名字。
陈雅诧异地问护士:“护士姐姐,怎么没有我弟弟啊?”
护士想了一下说:“是不是于梦霞产妇的孩子啊?婴儿房那边说这个孩子已经有人带着探视卡抱走了。”
“什么!”陈雅大叫道,“我们没有人去抱孩子啊!”
陈妈妈急了,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孩子呢,我的孩子哪去啦?”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苏妈妈按住了她:“嫂子,你先别急,说不定是他爸爸抱走了,我去婴儿房那儿问问。你伤口还没好呢,小心身体。”
苏妈妈快步朝婴儿房走去,苏安安悄悄地跟在后边。
“护士啊,刚刚那个于梦霞的孩子是给谁抱走了啊?是男是女啊?”苏妈妈问值班的护士。
“一个年轻的女人,她说是孩子的阿姨。”那护士回答道,手上还在整理一些档案。
“阿姨?孩子没有阿姨啊?你们怎么这样就让人抱走孩子啊?”苏妈妈吼了起来。
那护士重重地把手上的本子一摔:“人家拿着探视卡呢,我能不让人家抱!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谁搞得清?我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的,不认人,只认卡。你们别什么事都往医院头上安!”
苏妈妈气得都想冲上去了,苏安安拉住她妈:“妈,别跟她计较,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陈明找到,陈妈妈那儿还等着呢!”
那护士还在那嘀嘀咕咕:“孩子没了还想赖医院,活该找不到!”
苏安安真恨现在还没手机微博什么的,真想把这个“白衣天使”的丑态发到网上去!
苏妈妈记得团团转,回想着:“年轻的女人,会是谁呢?会是谁呢?”
苏安安摸摸还有点疼的额头,想到了那个急匆匆撞过的老人,她当时感觉头上好像被什么杠了一下,现在想来,蛮像金属的探视卡的,急忙对她妈说:“妈妈,是不是舅妈抱走的?刚刚陈彦他姨婆不是还来的吗?还撞到我了,你看我头上这块像不像探视卡碰的?”
苏妈妈仔细看了下苏安安的脑门,对她说:“走,我们去给你舅舅打电话!”
医院旁边就是可以让人打电话的小卖部,苏妈妈拨了电话,苏安安把耳朵凑近听筒边,只听见听筒那头只传来“嘟嘟嘟”占线的声音。
连拨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她妈急了准备再拨,但是小卖部的老板娘看到后面已经排起队来,就语气很差的对她妈说:“大姐,你别耽误我做生意了,你看后面那么多人等着呢,拨多少次都没人接,不如让后面的人先打了。”
电话没打通就不用给钱,那老板娘急了,舍不得浪费时间,抢过苏妈妈手里的听筒,直接交给下一个人。
苏妈妈此刻已经急得顾不上发火了,她拉着苏安安说:“快点,我们回家打电话。你舅舅不会做这种糊涂事的,不会做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苏安安跟着他妈妈跑向车站,皱着眉头想,她舅舅夫妻两个到底是想干什么?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