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妃有喜,可谓一件大事。皇后亲自来了东宫,拉着沈明惜说了不少注意事项,走时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元瀚亲自送皇后离开,离去时皇后敲打他,“惜儿现在有了身子,你万不可气着她,闹脾气的事,有过一次就够了。”
“母后放心就是,儿子不会再犯浑。”元瀚笑着应下。
皇后也知道说多了儿子会烦,说上两句就换了话题,“惜儿的身子,瞒不过外人,虽说三个月前不会向外宣张,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你这东宫,好生整顿一番,有异心的人,除掉一些。借着惜儿有孕,你就算连你父皇安排的人拔掉一些,也无碍。回头,母后选两个可靠的嬷嬷过来照顾惜儿,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没经验,一个月的身子,可是很娇贵的,还好今儿出门没被冲撞到,不然有你哭的。”
“儿子谨记母后教导,宫门快落锁了,母后也早些回去,省得误了时辰,给人话柄。”元瀚说。
皇后拍拍儿子的手,“知道了,母后这就回去,你也不用送了,进去多陪陪惜儿。”
说完这话,皇后由嬷嬷搀着离开东宫。送走皇后,元瀚大步往沈明惜院子走去。沈明惜靠着床头,右手落在小腹上,眼角染着淡淡笑意。在她身体里,有个孩子在孕育,尽管这孩子来的太快,她还没做好准备,但既来了,她会努力护好他,只怕他能平平安安出身。
皇帝膝下,还没孙子、孙女,沈明惜这胎,若平安出身,便是嫡长,不知被多少人盯着。
元瀚进来后,让身边伺候的下人退下,自己做到床边,有些憨傻的看着沈明惜,“惜儿,我就要做父亲了,我……”别看元瀚在皇后面前一切如常,但这会和沈明惜独处,傻气全都冒了出来。
沈明惜看着元瀚傻样,轻笑一声,伸手拉过元瀚的手,放在小腹处,轻轻说:“殿下,我们有孩子了。”
元瀚傻笑一会,慎重对沈明惜说:“本宫一定会护好我们的孩子,让他平平安安来到这世上。”
“妾身相信殿下。”就算没有元瀚,她也会护好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啊。
元瀚在沈明惜身边躺下,小心翼翼拥着她,和她说话,气氛很是温馨。
过了会儿,沈明惜忽然说:“殿下,妾身如今不便伺候你,王家三小姐因着殿下耽搁了一年多,准备一下,也该迎人进东宫了,免得寒了王家的心。”
“惜儿,本宫……”
元瀚想说什么,沈明惜抬手堵住他的嘴,“宣逸对乐宁的好,乐宁都记载心里呢,王家三小姐前年就及笄了,只是当时殿下尚未大婚,不便迎太子侧妃入东宫,现在,也是时候了。”
“可是,我们大婚还没有半年,这么快……”迎侧妃入东宫,可不就要委屈沈明惜,更别说沈明惜现在还有身子,元瀚不愿在这时候惹她不快。
像是明白元瀚的顾虑,沈明惜轻笑一声,“宣逸怕乐宁委屈,要不散了东宫的莺莺燕燕,省得乐宁看着心烦。”
“乐宁……”元瀚愣住。
“哈哈。”沈明惜笑出声来,“殿下这是舍不得了,既然舍不得,又何必担心妾身醋了、委屈了。”
元瀚僵住身子,看着沈明惜,似是不认识她一般。他没想到,一向端庄大方的沈明惜,能说出这番拈酸吃醋的话,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忧伤。
瞧着元瀚现在的样子,沈明惜莫名觉得好笑,脸上笑容又明艳了几分,“宣逸莫不是当真了,乐宁只是说着玩的。乐宁又不是善妒之人,况且,乐宁明白,东宫里的女人,不单单只是殿下姬妾,她们更多的,代表着她们身后的家族。乐宁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殿下不是好色之人,殿下对乐宁的好,乐宁都记在心上呢,又怎会让殿下为难。”
“你……胆子大了,连本宫都敢耍。”元瀚佯装生气。
沈明惜也不怕,大着胆子说:“妾身就是故意的,殿下准备如何惩罚妾身?”
“你——你就吃准了本宫舍不得。”元瀚无奈开口。
沈明惜回:“就是啊。”
瞧着沈明惜这般模样,元瀚真想狠狠折腾她一番,但想到她腹中有孩子,便歇了心思,只道:“你等着。”等这几个月过去,看他如何连本带利找回来。
沈明惜不想和元瀚再讨论这个问题,将话题回到王家小姐身上,“王家三小姐为着殿下,已经耽搁了一年多,也受了不少委屈,殿下就别再让人委屈了。况且,迎太子侧妃入东宫,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妾身这身子,再过些时日,只怕劳累不得,三小姐进来后,也能帮着打理东宫。”
“惜儿记着表妹的委屈,怎不记着你的委屈?”元瀚说。
沈明惜笑着回他,“妾身有什么委屈的,殿下不迎王家三小姐,也会迎其他人,要是每个新人入东宫,妾身都要委屈一回,妾身只怕每天伤春悲秋就够了。再说……”沈明惜说到这里,转个身背对元瀚,“比起殿下宠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妾身乐意见殿下宠侧妃。”
元瀚一时没想到沈明惜说的什么,屋子里沉默下来。不多时,元瀚想到自己先前做的混账事,将沈明惜转过来,对着他。沈明惜眼角不知何时沾了泪水,元瀚看着心疼,为她抹去泪水,“惜儿,是本宫错了,以后不会让那些人来碍你的眼,余良娣那里,本宫不去就是了。”
“妾身心悦殿下,会喜会忧,会恼会醋,妾身不求殿下独宠,只求殿下心中有乐宁一席之地就够了。比起旁的,乐宁在意的,只是殿下的心意。”沈明惜咬着嘴唇。
元瀚亲吻她嘴唇,说,“够了,乐宁的心,本宫懂了,不会再叫你伤心就是。侧妃之事,本宫让母后安排。”
“妾身谢殿下厚爱。”沈明惜埋头在元瀚胸前,低语一声。
在元瀚看不到的地方,沈明惜眼底没多少爱意,有的,只是疲乏。
这样的戏码,她不知还能坚持几时。沈明惜有时挺想不通的,为何她能这么理智,面对元瀚的温柔温情,还能保持清醒,不陷下去。沈明惜很清楚,她对元瀚,没有爱情的。话本子里风花雪月的爱情,原谅她到现在也不懂。
安淑宫,朱淑妃气得晚膳都没用多少,不管是元栎和朱芸萝的事,还是朱九误杀沈明若,亦或是太子妃有喜,没一件让她顺心。这段时间里,朱淑妃遇到的不顺心的事太多,安淑宫里的茶具,换了一次又一次。
“太子妃有喜,皇后那里,又该得意了。”朱淑妃咬牙切齿,“明明本宫的朔儿最为年长,他要是没去西北,留在京城早早娶了妻,本宫定能在她前面抱上孙子的。”说到这里,朱淑妃更是气的不行,这回,连两个儿子都气上了。
“一个不想娶,一个拐着法也要娶,本宫真是欠了他们兄弟了。”朱淑妃一边气一边说,“明儿就让人出宫告诉晋王,他想娶朱芸萝,本宫不同意。”朱芸萝虽然也是朱淑妃的侄女,但是,朱淑妃对她的印象一向不好。现在,这种印象更差了几分。一个贵女小姐,在没有父母之命的同意,公开像男人表示爱慕,真真不知羞耻,要不是朱家是她娘家,朱淑妃少不得要惩治朱芸萝一番。
虽然,朱芸茜现在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但朱淑妃还是认定朱芸茜做儿媳的,朱芸茜什么品性,朱淑妃门儿清。再者,朱芸茜名声不好,也是被她儿子耽搁的,与朱芸萝那种自己作出来的坏名声不同,朱淑妃当然要护着她几分。
“娘娘,这么一来,晋王殿下只怕和您有了隔阂。”宋嬷嬷提醒。
朱淑妃脸一黑,“那该怎么办,那混小子,在宫里就不成气,这才开府第一天就闹出这样的事,以后可怎么得了。”
“晋王殿下的婚事,需陛下同意,娘娘想大小姐做睿王妃,那么五小姐就不能做晋王妃,娘娘不妨不管这事,让陛下解决去。陛下不下旨赐婚,晋王殿下也怨不到你头上。”宋嬷嬷说。
朱淑妃一想,觉的是这个理,点点头道:“嬷嬷说的有理,本宫会同陛下说的,朱家的女儿,本宫看中的芸茜。”
宋嬷嬷陪在朱淑妃身边,没再多话。宋嬷嬷跟在朱淑妃身边,还是有点眼力劲的,晋王殿下那里,只怕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娘娘只怕也是被迷了眼,没看出晋王殿下的心思。有时候,就是亲兄弟,也不一定能相亲相爱,这便是皇家的悲哀。
这些话,宋嬷嬷不会对朱淑妃说,想来用不了多久,朱家的人就会进宫告诉娘娘。
“太子妃那里,怎就这么快有了消息,要是让她生下男孩,那就……瞧瞧先前,陛下送了多少赏赐到东宫,只怕心里欢喜着呢。”说到这里,朱淑妃话里酸的不行。
宋嬷嬷很想说,不快了,太子妃嫁入东宫快三个月了,有一个月的身子,很正常的。
朱淑妃还在气愤愤说时,安淑宫外传来小太监的唱和:“陛下驾到。”
朱淑妃一惊,忙让宋嬷嬷帮她整理仪容,出去迎驾。以前,皇帝宠着朱淑妃,每月来她这里的次数不少,但自从上回被禁足后,皇帝来她这里的次数减少了许多,后宫甚至传出朱淑妃失宠的话。要不是她身后有朱家,又有两个皇子伴身,陪在皇帝身边二十多年,只怕闲话会更多。
太子妃那里传出喜讯,朱淑妃以为皇帝会去凤仪宫的,不想竟来了她这里。
朱淑妃走出去没几步,皇帝就进来了,朱淑妃行礼,“臣妾恭迎陛下。”
“爱妃免礼。”皇帝亲自扶起朱淑妃,拉着她走到上首坐下。
朱淑妃高兴,脸上绽出笑容。宋嬷嬷安排人送上茶水糕点后,指挥着人退下。
没了旁人,朱淑妃没了顾忌,倚在皇帝身上,柔柔开口,“陛下好些日子没来臣妾这里,臣妾还以为陛下有了新人忘旧人呢。”
“怎会,朕这不是来了。”皇帝说。
皇帝本就长得风流俊雅,四十多的年岁,还是很有风采的,说起哄人的话,能唬人。朱淑妃低下头,脸上泛起绯红。
“不久前,晋王进宫了,爱妃可知他来找朕何事?”皇帝忽然问。
听到这话,朱淑妃顾不得其他,睁大眼睛看着皇帝,很是震惊。元栎进宫了,她却没得到消息,是她的人没本事还是有人要瞒着她。朱淑妃脑子里想过不少事情,最后只剩下木讷,对皇帝说:“臣妾不知,还请陛下示下。”
“也没什么大事,爱妃不用紧张。他是来请旨赐婚,对象是朱家五小姐,爱妃的侄女。朕记着爱妃一直想让朱家大小姐做睿王媳妇,就没答应她,想着问问爱妃的意思,爱妃究竟想中了朱家大小姐做媳妇还是朱家五小姐做媳妇。”
朱淑妃想也没想回答,“自然是相中芸茜了,芸茜的才貌、品性具是上佳,又被朔儿耽搁了几年,臣妾如何会反悔。”
“这个啊,可就不好办了,晋王说他就相中了朱家五小姐,朕倒是不知朱家两位小姐这么好,占了朕两个儿子。”皇帝若有所思。
朱淑妃大惊,跪下来道:“陛下言重了,臣妾相中的,只是芸茜,至于晋王的婚事,还要陛下好生为他相看一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天家也是要的,晋王不懂事,说的话当不得真。”
别看陛下看着像要将朱家两个小姐都赐婚给皇子的样子,实则在敲打朱淑妃。要是朱淑妃敢就此应下,朱家两个小姐就是占了两个皇子,只怕到头来没一个能成。
皇帝拉起朱淑妃,“朕只是说说而已,爱妃无需害怕,赐婚朱家的圣旨,朕只会下一个,爱妃想好了,来与朕说。朕对晋王,也是这么说的。”
皇帝说完这话,离开安淑宫。
皇帝离开后,朱淑妃瘫坐在地上,白了脸色,“果然,在多的陪伴,臣妾在陛下心里,也和后宫诸多女人是一样的,没半点不同。”
若是皇帝真待她有心,不会这般敲打她,将难题留给她。
这宫里许许多多的女人,在皇帝心里,只怕都是一样的。不管是皇后还是她,亦或曾经宠冠后宫、现在已不见痕迹的徐昭仪。
若说有谁是特别的,恐怕只要青鸾宫里,那个死了多年的皇贵妃是特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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