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西沉,屋内亮起了烛火,司姜才收针,看着云卿墨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她长舒出一口气。
“我再与你运针几次,你便彻底没有性命之忧了。”
“多谢郡主。”
她嘿嘿的笑着,露出两个浅浅酒窝,又自顾自丝毫没有形象的抻了一个懒腰。
“跟我还客气什么,要谢便谢你的侍卫好了,叶心是个好姑娘。”
云卿墨的表情忽的变得严肃起来,“她违背了我的命令私自去寻郡主,我自会罚她的。”
赫连瑾。
司姜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便是赫连瑾,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竟觉得眼前之人同赫连瑾有几分相象。
可这两人完全是不同的两人,定是她盯了一日的银针,这会功夫看花眼了。
“若是我为叶心求个情呢。”
“她陷郡主于两难之地,家国不得两全,我自会罚她,郡主放心便是。”
“救你是我自愿的,如是叶心姑娘今日不提,我知晓你病的如此,也会救你,算是与我一个面子如何。”
他叹出一口气来,“既然如此,我便听郡主之言。”
确如云卿墨所言,华国同丽郡势不两立数年,是敌人,救普通之人也便罢了,救的偏偏是丽郡的七皇子,说得重了确实有些背叛家国的味道。
“说起来,我上次见你之时,你的病看起来好了许多,怎的这么几日下来便病重成如此,不知御医与你开的方子可还在,我能看看么。”
“自然可以,每一张方子我都收了起来,即使我这里没有,太医院也是要备案的。”他自枕边摸出一方锦盒,“便在这里。”
她接了过来,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药方,又看了看云卿墨笑笑不说话。
“明日后日,我还会来,只有连着施针才会看见效果,御医的方子没问题,你只管用便是,不会出事的。”
云卿墨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但也不会管用不是么。”
“你都知道了。”
是呀,能在这人人都想他死的宫中活了这般长的时间,甚至还是用这副病体,云卿墨又岂能是个简单得了的人物。
“陛下始终是不信我们丽郡的。”
“要知道十年前图江一役,华国的大皇子折在了其中,就连四皇子也险些折在其中,无数将士身死,那里简直是人间炼狱,现下虽谁也不提,可毕竟是华国心中的刺,他又怎可能信你。”
他笑着摇头,“那郡主可又知道为何丽郡会入侵华国,是真的不满华国的统治不愿继续做其番薯之臣了么,不是,都不是,自古以来丽郡便没有不臣之心,若不是华国先出兵讨伐,丽郡又怎可能奋起反击。”
“你是何意。”
“都是过去之事了,不提也罢,不过今日多谢郡主的救命之恩。”
既然云卿墨不愿意继续提起,她再追问下去也得不到结果。
“天色不早了,我便不打扰了。”
“叶心,送郡主。”
“是。”
司姜行了一礼,退出房间外,叶心早已等候在门外,见司姜出来,满眼都是感激的神色。
“天色晚了,郡主独自回去只恐有危险,卑职送郡主回宫。”
“叶心多谢你。”
当年图江一役,她才只有指数之年,师父们多少是在她耳边提起一些的,可是年头过的有些久了,好多事她已记不清了,这中间到底有多少隐情,她亦是不知。
清河院离河临院本来便只隔了一堵宫墙,只不过一炷香时间不到,两人便到了河临院。
月色姣姣,如痴如醉。
叶心拱手作揖,行了个大礼,司姜忙虚扶一把让人扶起来。
“叶心姑娘,你这是作何,为何行此大礼。”
“叶心今日多谢郡主出手相救殿下。”
司姜嘿嘿的笑着,“你这是作何,这都是我应当做的,谢我干什么,天下之大,救人救心,我能救多少便救多少罢了。”
“卑职虽听不懂郡主之言,但也知道郡主今日不仅救了殿下,还救了叶心一条命。”
“你怎么越说越糊涂,我怎的听不明白?”忽的想起今日云卿墨所言,“云公子说的罚你,莫不是要了你的命。”
叶心点点头。
这么说来便说的通了,今日见叶心眼眶通红之时她便觉得奇怪,叶心绝不是那种轻易落泪之人,今日来求她是报了必死的决心,红了眼眶多半是舍不得自家的主子。
“那你能告诉我,为何云公子会这么做么。”
“不止是云公子,整个丽郡之人都会这般选择,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可求华国人,因为那些人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
两国之间的仇恨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只因为十年前的图江一役么,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挂怀这般久,况且华国只是打退了丽郡的士兵罢了,并没有吞噬丽郡的国土。”
“那是因为早在百年前便吞并完毕罢了,当年我丽郡子女死伤无数,几近亡国,若不是大批有识之士投入战事之中,现在哪里还有丽郡,君子报仇百年不晚,先人们夺不回来的,便由我们夺回来。”
她想起来来了,想起来十年前图江一役之时,师父们说了一句怎样的话,那是‘因果循环怨不得旁人’。
当时她不懂,现在听到叶心如此激动,她似乎能明白她的心情,毕竟当年她初初听闻帝师阁是被华国的先祖皇帝毁掉之时,心中一度不愿选择辅佐华国之人。
人与人皆是不同,先祖皇帝断断不是现在她所选之人,她坚信将来的结果亦会不同。
若有朝一日变得相同,她亦不会让帝师阁走上原来之路。
“冤冤相报何时了。”
起风了,吹动的衣炔翻飞,司姜捋了捋鬓角处掉落下来的碎发,深吸一口气。
河临院中,花月提着灯笼快步走出来。
“郡主,叶侍卫。郡主您可回来了,奴婢正想着去寻您呢,夜深了,您该安寝了。”
叶心抱拳,“如此便不打扰郡主了。”
“多谢叶姑娘送我回来。”
“郡主客气,告辞。”
花月看了看叶心离开的方向,“郡主,您怎么去了那般长的时间,奴婢都等急了。”
“与叶心姑娘聊得投缘,不禁多说了两句。”
“哦,啊,不对吧郡主,就那块木头能说什么呀,您同她聊了这么久一定很闷吧。”
司姜微顿住脚步,在她头上敲了一指头,“哪里有你这么说云公子身边的护卫的,小心挨罚。”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嘿嘿。话说郡主您下回可别回来的这么晚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