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全身被绳索死死束缚着,三天时间里,从最初的骨肉酸疼,到如今的僵硬麻木,自记忆以来,林风还未遭受过如此大的痛楚。
此时,林风身体侧倒在床上,脸颊紧贴着粗麻床单,在脸颊不远处,是艳妇扔掉的糕点,糕点散发着勾人心魄的香味,却可望不可及。
林风好几次蓄力挪动身体,想够到近在咫尺的点心,却无奈的发现,除了进出的气,再也没有半丝力气供自己使用。
颓然地闭上眼睛,林风眼眶中噙着泪花,随着眼皮的拥挤,泪水从眼角挤落出,掉在床单之上,无声无息。
随着时间的拉长,林风感受到身体越来越轻,感知也越来越模糊,神识仿佛生出了翅膀,要永远飞离自己的身体一般,再也回不来了。
弥留中,林风感到自己身体被扶起来,之后唇前一片湿润,一团东西抵在嘴前,林风本能的张开口,咬了下去。
“唉!”一声轻叹传入林风耳中,空灵中充满了惋惜。
漫长的寂静,不知度过多长时间,林风恢复了些气力,艰难的睁开眼皮,先是看到一方蓝色在眼前晃动着,随着视野的清晰,慢慢的,一个女子的身影显现出来。
“你醒了?要不要再吃点?”蓝衣女子见林风睁开眼睛,先是一喜,随后疼惜的问道,心愁面忧,仿佛只有从心底才能浮现出来。
“我给你熬制了糯米红枣粥,最是养胃,你多日不曾进食,最好喝一点。”蓝衣女子说着话,从桌子上端起一只瓷碗,丝丝热气从碗口升起,没入空气中。
林风没有说话,神情中满是不解,眼睛一动不动,直直注视着陌生女子的举动。
“恩?瞧我糊涂的!”蓝衣女子注视林风片刻,突然用手指轻敲自己的额头,反省似的说道:“你这一身的绳索我还没帮你解开呢。”
女子说完话,走到林风面前,开始为林风松绑,挣脱绳索后,林风感到身体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之后是力不由心的瘫软。蓝衣女子见此,帮林风按了按双腿与手臂,随着阵阵酸疼,林风终于有了些力气。
“现在可以吃了?”蓝衣女子见林风恢复了些精神,笑着问道。
林风睁大漆黑的眸子,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的蓝衣女子,自从与母亲分离后,当真没有人待自己如此好过,不过林风心中仍满是戒备,想到曾经拐骗自己的王坨子,林风心中的警惕又深了几分。
蓝衣女子见林风不接受,也不拒绝,于是自作主,将热粥递到林风嘴前,热粥顺着林风的嘴唇缝隙,向里渗透,终于林风抵制不住香味,张口将热粥吞了下去。
“这样才乖嘛。”蓝衣女子笑着说道,随后一勺一勺,将热粥全喂进林风的嘴里。
“能告诉姐姐,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吗?”喂完热粥后,蓝衣女子向林风轻声问道。
林风不开口,只是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蓝衣女子,不浓妆不艳抹,时时散出一些淡雅的气质,隐约中,竟有些母亲的影子,一时,林风有些痴迷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漆黑的眸子!你都快把姐姐看化了。”见林风仍不回应,蓝衣女子笑着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回答,就先在这房间休息,午饭的时候我再来看你。”
“你现在暂时归我管,没人会再来欺负你,不过你先别走出这个房间,外面很多恶狼,会咬坏你的。”蓝衣女子临走前,略微严肃的提醒林风。
林风仍是不言不语,蓝衣女子轻叹一口气,在林风鼻尖上捏了一下,转身轻步离开了房间。见蓝衣女子匆匆走开,林风心中竟生出丝丝的不舍,连日的折磨,身体的疲乏,加上精神的困乏,林风躺在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一连几日,蓝衣女子都会准时给林风送来饭食,林风体能慢慢恢复,终于能下床缓慢走动了,只是仍不肯说话。
“你莫非是被饿成了小哑巴?”蓝衣女子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若真是这样,必须要带你去看大夫才行,大夫会给你熬制喝不完的汤药,这些药中有擅飞的蝇虫,粪土中钻爬的蛆虫,还有各类枯败的杂草枝叶,将它们鞣制在一起,倒满水,煮沸了再给你喝,兴许能将你的哑病治好。”蓝衣女子对林风轻轻叙述着,由于说的都是一些恶心的东西,自己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林风听着叙述,眉头慢慢紧蹙起来,但仍不肯开口说话。
“若是汤药不管用,大夫就会施用针灸,半尺来长的银针,大概有头发丝般粗细,这样的银针会从头顶扎进去,一根不行两根,两根不行三根…,”蓝衣女子说到这里,身体打了个颤,再也说不下去了。
林风听到这些,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下,不过嘴仍僵持着,好像黏住了一般。
“若是你再不说话,明天我就带你去看大夫,你说好吗?”做好了先前的铺垫,蓝衣女子向林风征询道。
林风听后,急忙摇头,却仍是不发出声音。
蓝衣女子见林风的举动,先是觉得好笑,随后又叹气道:“像你这样的犟小孩,世上倒真的罕见,我知道你能说话,可为什么偏不与我说呢?”
林风听后心中微动,张了张口,却依旧没有声音。
蓝衣女子沉默一段时间,苦笑着说道:“我刚才编的都是假话,是用来吓唬你的,你不必担心,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你,你就当个小哑巴好了。”
“我原来有个弟弟,走失前也是你这般大,不过他比你听话多了。”蓝衣女子说完话,惆怅的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蓝衣女子快速转身,脸上露着喜色,张口说道:“你到底是肯说话了!”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林风一连串的说道。
蓝衣女子没料到,刚才还是哑巴的林风,一张口竟问出这么多问题,当即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回过神来。
“你这些问题,我一个一个给你回答,这里是“满春园”,是接待客人吃喝游乐的地方,你被关在这里,是因为你被这里的老板花钱买了下来,你不听她的话,才把你关在这里的,至于你想出去,我做不了主,你明白这些吗?”蓝衣女子解释道。
“不明白!你们凭什么要关我?”林风委屈的喊道。
“这…。”蓝衣女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因为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联想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囚在这满春园,出走不得。
“因为我们太弱小了,不得已屈于人下。”蓝衣女子喃喃道,仿佛只是心声。
林风听后,沉默不再言语,虽然林风年纪还小,但一路的流浪,已经让他认识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因为弱小,才受人欺凌。
“你怎么不再说话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蓝衣女子见林风再次沉默,于是好奇的问道。
“我想骂人!你待我很好,我不能骂你,所以就不说了。”林风气鼓鼓的回道。
“噗!”,蓝衣女子千思万想,也没想到会从林风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于是禁不住喷笑出来,本来还惆怅的思绪一下淡了些。
“你小小年纪,能骂出什么脏话?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姐姐不怪你。”蓝衣女子笑道。
“真的没事?”林风扭头质问道。
蓝衣女子听言,微笑的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同时好奇的注视着林风的举动。
“是不是那只臭母狗将我关起来的?你去把她喊来,我咬死她!”林风恨恨的喊道。
“臭母狗?”蓝衣女子听着一愣,随后想到了秦妈,心中一阵哭笑不得,对于这样的称呼,自己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确实够难听的,要真被秦妈听到了,非要气疯不可。
“嘴巴不大,却真够凶狠的,这样的话,以后千万别说,不然要挨板子的,至于你想见秦妈,现在还不行,以后会有机会的。”蓝衣女子半蹲在林风身前,手指轻捏林风的嘴巴说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还要找妈妈呢!”林风质问道。
“恩?你家住在哪里?你什么时候跟你妈妈走散的?”蓝衣女子询问道。
“我记得我家很大,到处都是大房子,后来我妈妈带我和妹妹从里面跑出来,最后她和妹妹失踪了,是武叔叔带着我,最后他也不见了,就剩我一个人了。”林风说着说着,眼中噙出泪花。
“又是个多灾多难的小孩?”蓝衣女子听言一震,轻抚林风的头发,心道:“想来是个富裕家庭的小孩,只是遭受了战乱,才沦落于此。”
“你还记得你妈妈的模样吗?”蓝衣女子再次问道。
“记得清,妈妈长的很美很美,长的最美的人就是她了。”林风追忆的说道。
“你这小嘴!一会臭,一会甜,真不知是怎么长出来的。”蓝衣女子忍不住在林风鼻尖弹了一下,微笑道。
“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会帮你寻找你妈妈,不过这段时间必须好好呆着,不许惹乱,不然我就不帮你了。”蓝衣女子继续说道。
“你真的要帮我找妈妈?”林风惊喜的问道。
“你看姐姐像骗人的人吗?”蓝衣女子笑道。
“不像。”林风摇着头,回答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多大了?叫什么了吧?”蓝衣女子追问道。
“妈妈叫我风儿,武叔叔失踪前叫我林风,我也不清楚具体叫什么了,我也不知道我多大了,没人告诉过我。”林风回忆道。
“连名字和年纪都记不清,真是个苦命的孩子”蓝衣女子心疼的想着。
“我名字叫兰花,以后你叫我兰姐姐,我叫你风儿,怎么样?”蓝衣女子提议道。林风听后略微思考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风儿真乖,你在这里好好呆着,过几天我带你出去转转,我还有事,不能长陪着你,吃饭时再来看你。”兰花说完话,慢慢走出房间,门被反锁,留下林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