琐碎的生活往往会把时间片段化,那些重复单调的时光会慢慢重合,最后凝结成一个片段,可有可无的隐在记忆深处,对于林风,整个冬天都是一个重复的片段,吃饭,冥想,睡觉,再吃饭。
自经历了雪地中的小波折后,林风的生活重归于平静,由于屋外凛冽的低温,林风更少出屋了,每日只管在屋内呆坐着,或是守着一水杯,或者守着一灯焰,极力用脑冥想着,想感应到汉子口中的原质之力,每次筋疲力尽,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对林风来说,这完全是瞎琢磨,没有半点理据,更没有半点指导,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林风对原质之力的存在深信不疑,并对它的力量充满向往,才导致了林风现在的魔怔。
每逢入冬,兰花便会忙碌很多,白天的时间几乎都在前排的主楼迎客,有时更是彻夜不归,清早再见兰花时,尽是疲惫不堪的面容。
“姐姐,你怎么了?眼圈都黑了。”清晨,林风见房门打开,快速迎了上去,兰花则步履蹒跚的走进来。
“眼底的胭脂掉了,自然就变黑了,小傻瓜。”兰花微笑回道,说完话抬手捂住嘴,做出轻呕的症状。
“你又喝酒了?姐姐。”林风见此,快速端来一杯热水,递到兰花手中。
喝了口热水,兰花蹒跚到床前,如半死的状态,坠落在床上,瘫软的躺起来,似是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此种情景,林风已经接连见过很多次了,心中莫名一疼后,便走到床前,将兰花的鞋子脱下,再费力的将兰花推到床的中央,最后用被子将兰花从脚到脖子全部盖住,做完这一切,林风长吁一口气,便想退回侧屋内。
“风儿。”似是在迷梦中,兰花轻轻的发出声音。
“恩?姐姐?”林风疑惑的回应道。
“风儿,到姐姐跟前来,让姐姐抱抱。”沉静一小段时间,兰花缓缓说道。
“姐姐?你没睡着吗?”林风疑问着,感觉兰花在说梦话。
“没睡着,你快过来。”兰花这时睁开眼睛,挪动了下身体。
看见兰花仍清醒着,林风便褪下鞋子,爬到床上,挤到兰花跟前,睁大眼睛,如一只花脸的猫咪,随后向兰花问道:“姐姐让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这时兰花掀开被子,让林风钻进来,林风只管听话,顺溜的钻到被窝,温度一下子暖和起来。
隔着好几层衣服,林风贴在兰花身上,兰花则紧紧的抱着林风,似是什么都不能将林风从她怀中移开。
“姐姐,以后别再喝酒了,好吗?”林风闻着兰花满身的酒气,稚声的说道。
“不喝酒,咱们就没饭吃,没地方住了。”兰花轻叹道。
“那以后我替姐姐喝酒,行不行啊?”林风提议道。
“必须姐姐喝才行,你的任务就是快点长身体,长大以后,姐姐才能依靠你,你说是不是?”兰花满心希冀的说道,同时腾出一只手,习惯性的捏了捏林风的鼻尖。
“不用等到长大,我一定要学会法术,这样我们就不会再怕别人了,谁再欺负我们,我就杀谁。”林风倔强的说道。
“你静心琢磨,不惹事就好,傻孩子。”兰花轻声叹道,心中在想,随着年龄的增大,风儿的梦终归会醒的。
虽是清晨,但天气阴阴,天际没有半点明朗的迹象,来自荒漠的寒风,一阵又一阵吹来,吹的木窗阵阵作响,林风躲在被窝中,紧挨着兰花,不知觉中也有了困意。
“风儿,若是你长大了,懂事了,你会嫌弃我吗?”兰花轻声突兀问道。
“不会。”林风在兰花怀中轻摇脑袋。
“若是你长大后,愿意…娶我吗?”兰花沉默很长时间,迟疑的问道。
“什么是娶啊?姐姐。”林风疑问道。
“娶…就是让姐姐当你的…妻子,当你最亲近的人,咱们永远也分不开。”兰花一字一颤的说道。
“姐姐本来就是风儿最亲近的人啊。”林风轻声道,同时使劲向兰花依偎过去。
“现在…确实是。”兰花喃喃道。
“若是让你选择最亲近的人,姐姐和妈妈中,你会选择谁呢?”兰花沉默良久后,忍不住的问道。
“风儿?”很长时间得不到回应,兰花惴惴不安,低头再看林风,发现林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看着风儿酣甜的睡姿,一滴清泪滑落在脸上。
冬末临近年关,寒风尚未褪去,但城市街区的热闹,却一天赛过一天。为了售出更多的年货,临街的店铺各施手段,或是张灯结彩装饰自己的店面,或是舞狮博彩争夺客人的眼球,城里城外的人携着年资,纷纷加入这场购物的狂欢。
面对这如海的客流量,各个青楼肆院自然不会错过机会,纷纷打出花魁的招牌,招揽各地涌来的客人。
艳妇最会经营算计,想出了众人投彩的方法,每人一票,让众人选出满春园的花魁,事关美色,对每个成年男子都有种天然的吸引力,所以听说有选美的活动,纷纷趋之若鹜,从城市的各个地方涌了过来。
兰花作为满春园的一员,自然被安排在台上,精心化妆后与众姑娘一字排开,受着无数人的目光侵犯与指点,尽管心中极度难受,却强忍下来。
兰花年龄在十八左右,原本天生丽质,但平日都是素装,放在装扮艳丽的姑娘堆里,自然显不出什么,如今经过精心着装,竟别有一番美丽。
几番折腾后,出乎预料,兰花竟成了得票最多的一位,对于这突来的花魁荣誉,兰花先是一阵哭笑不得,随后是一阵莫名的不安。在这阵阵不安之中,除夕夜终于来了。
灯火焰花下,两道黑影忽的从一巨宅中潜了出来,黑影悉索而行,终于摆脱了巨宅的阴影,逃到了街道上。
“少主!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让城主大人逮住,非活剐了小的不成。”一奴仆装饰的小厮低声求道。
“老家伙忙着求仙问道,哪里会管着我的事,你放心好了。”一黑衣青年不耐烦的回道。
“少主说的对,奴才遵命便是。”小厮唯唯诺诺,似是极害怕眼前的少主。
“老家伙随便从街头拾来一个老乞丐,便当活宝供奉着,却把我关押在房间数十日,不得自由!”黑衣青年咬牙切齿道,心中似积累了很多怨恨。
小厮自然什么都不敢反驳,只管点头称是。
“无非就是死了几个丫头,老家伙竟对我大动肝火,想来就可气,这次我们出来,你带我到最好玩的地方,若是玩乐好了,回头重重有赏。”
“小的知道一处地方,到后保管让少主满意。”小厮思索片刻,小心翼翼的回道。
“是吗?那快些带路,这年夜也不算白过!”黑衣男子心急的说道。话音落下,两人冲进了街道的繁华。
为了应承生意,满春园算是攒足了力气,自花魁选出来之后,便把招牌打开了,年夜之际,艳妇将众人选出的几个头牌,安排在主楼之前,由众人分别竞价,出价高者,便可与选中的姑娘共度年夜,不得不说,艳妇的算计经营是十分成功的。
兰花坐在花魁的位置,愣愣出神,以前一直接待文客,生活较为平静,现在被花魁的名声推到风口浪尖,再想平静,想必已经不可能了,想到这些,兰花忧愁更加浓了些。
楼前的热闹,与园内的冷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林风静待在屋中,心中一阵前所未有的烦闷,于是悄然走出房间。
熙攘的吵声从主楼方向传来,层层递减,到了林风耳中,已经有些隐约,除了熙攘声,空中时时响起炮竹爆裂的声音,在天空回荡,同时有绚烂的焰花,在夜空绽放。
感受到这美丽的景致,林风寻着路径,开始向主楼顶部爬去,那里是所有建筑中最高的。
主楼外,各个头牌的竞价已经开始,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时时有人喊出罕见的高价,乐的艳妇拢不住嘴。
竞价的次序从左到右,由低到高,等当到了兰花这里,现场掀起了一阵**。人群中,挤进来两个人,对于这样热闹的景观,两人尽管身份超凡,但也是头一次见到,于是来了兴致。
“最后压轴出场的是我满春园的花魁—兰花姑娘,兰花自幼习得棋琴书画,才情卓著,容貌甚佳,秀外慧中,众人海选下,为当之无愧的花中魁首…,谁若是能拍下,便可在年夜之际与兰花共度良宵。”艳妇神情奋然的喊着,似是打了一针公鸡血。
“现在起步价,五十两纹银!”
“七十两。”
“一百!”
……
“三百两!”人群中不断有人出价竞拍,最后停滞在三百两纹银的位置。
“三百两一次,三百两两次!三百…”眼看着竞拍锤就要落下,兰花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悲哀的闭上眼睛。
“五百两!”人群中再次传出竞价声,是前排的一个位置喊出的。
五百两纹银只为能与青楼的女子睡上一晚,若在平时,百分之一的钱财就足够了,所以当下很多人打响退堂鼓,不再有人竞价了。
人群渐渐散去,竞价成功的人留了下来,一一付钱后,便可领着姑娘到后房随意行事。
“少主,我们出来的匆忙,带的钱财不够用啊。”小厮忍不住暗拽少主的衣袖,要提醒他,可是这时,他们已经被带到了账房先生面前。
“贵客,是现银?还是银票?”账房先生问道。
“恩?”少主掏了掏衣兜,一阵尴尬,向小厮使眼色,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没带钱?”账房先生眉头一皱,口气不再和气,这时站在其身后的几个保镖也往前迈了一步,周围围观的人也发出一阵耻笑。
“出门玩乐,难道你不知道这行的规矩?”账房先生质问道,气愤骤然紧张起来。
“我便是要白玩,你能把我怎么样!”少主自小颐指气使惯了,哪里经受得起这个,一经言语刺激,立刻爆发起来。
周围人听此狂妄的言语,纷纷开始起哄,看起笑话来。
“好大的口气!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我们满春园是泥捏的不成?”账房先生见这青年面生,衣服只是普通的黑料,料定不是权贵之人,随后说道:“兄弟几个!你们好好招呼招呼这位贵客!”
“你们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我家少主可…,”小厮见情况不好,立刻冲过去,挡在少主前面,怕他有个闪失,同时为自己的此行懊恼不已。
这时小厮嘴巴突然被堵住,背后传来少主的耳语,“你若敢说出,我便把你的耳朵割下来!”少主怕被城主知道,以至遭受更重的责罚。
这时,几个保镖走上前,将两人围了起来,走在最前面的黑面保镖最是狠辣,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子就扇了过去,一下子就将少主打懵了。
少主从小锦衣玉食,虽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到现在已经全忘没了,所以在挣扎中,只有挨打的份,在伤痛中,两人被扔了出来,最后狼狈的逃窜回去,临走时虽放下了狠话,却没人理会他们。
对于楼下发生的一切,林风全然不知,只是一直呆在顶楼最高处,时而抬头看焰花之上的星空,时而低头看街巷之上流动的繁华,月凉微红,高悬在夜空,仿佛近了些,林风痴痴的看着,看久了,痴呆了,一直沉浸之中,新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