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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册 三十五、树上开花(1 / 1)

“看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什么,现在整个楼里有谁不知道碧玉公子为了留客。连屁股都给搞/烂了,还在接客,简直就比楼里最下等的倌倌还不如,啧,要我说什么样的主子就跟着什么样的狗奴才。”尖酸刻薄,怪腔怪调的嗓音里无不是讽刺与冷嘲热讽,用词之恶毒得令人发指。

“你说什么?”愣愣的嗓音透着刺骨的寒意,本是炎炎六月的天却无端令人心生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阿束以为是说到她的伤心处了,忍不住高兴的仰起了骄傲得不可一世的脖子,加大音量再次重复了一遍。甚至就连那双咸猪手都不受控制的想伸向何当离的屁股处,眼中闪显出猥琐下流的光。

可是这次还没等她说完,原先安静得没有动作的少年郎突然之间就像发了狠似的朝她扑了过来。小小的拳头不要命的专往他脸砸,就跟发了癔症的疯子一样,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的皆是深沉的疯狂。

阿束虽说年纪比她大,就连身形都比何当离高大不少。

可是此时此刻完全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被他单方面殴打着,一时之间就连反抗都忘记了动作。

“花奴,你是犯了什么魔怔不曾,好小子你居然敢打我。”阿束被打碎了一颗牙,激起了他怕死的战斗力。留长的指甲不要命的挠着何当离的脸和脖子。

可是这些对现在的她而言,不过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可怜招式,见他再度想要伸出长长的指甲抠掉她眼珠子的时候。

紧抿着唇的何当离直接一拳砸向了他脑门,见他在没有反抗的力气,方才斯条慢理的站起了身,一张粉红的唇瓣半抿着,黑黢黢的瞳孔中皆是森冷阴戾之色。

“无论你怎么侮辱咒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说我家公子的半句不好。”何当离以为他没有听清楚,长腿一迈,死死的踩住了他的一只手,听着骨裂的清脆悦耳之音,眼中满是狠戾的狰狞之色;“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的哦。”

说出的话远比冬日冰湖还要寒上几分,带着嗜人的疯狂。

何当离的嘴角处在方才无意间挨了一拳,此刻已经有些泛青紫,拿着舌头顶了顶下颌之处,听着骨头发出轻微的声响,尝到了淡淡的铁腥味后。捡起地上被踩碎破烂的绯红花瓣,往小厨房处走去。

倒是有些惋惜今日的甜花糕自己是吃不上了。

楼中代有才人出,而如今年纪已经二十的碧玉公子在不负当年之盛。多的是年轻貌美知情识趣之人顶上。

雕花的黄梨花门轻轻推开,屋子里面没有开窗,就连男人平日间最爱的熏香都没有点,到处都弥漫着血腥之气和还未消散的腥檀之味,令来人有些不适应的微皱了鼻间。

外头的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手上还带着一瓶上好的金疮药。

屋子里内的人好像睡死了过去,连人进来都不知道。何当离走过六幅春日百花争艳屏风,来到雕花填漆床边,看着趴着睡在上头的男子,轻叹了一口气。

拿着沥干水的湿毛巾轻柔的擦了男人的脸和手脚,而后打开了六角菱花窗通风换气。

随即扒下他的裤子,裤子后处血肉模糊得都快要合不上的某处。眉头微蹙着,好似最近一段时间都见得习以为常了。将带来的金疮药细细薄薄的均匀的洒在伤口处,就这样连被子都未曾给他盖上,只是放下了鸭蛋青色花枝绕缠谢春花的床帘。

见着男人以无大碍后,方才走到以前自己坐着学字的地方,慢慢的捧起了一本新书看了起来,虽说十个字里可能有三四个不认识的。可是这并不能打消她看书的乐趣,若是实在不懂其意的就会将其圈写起来,等男人睡醒过后在问也不迟。

不大的空间内弥漫着淡淡药香,其中还参加着几缕血腥之气。

碧玉只觉得这一觉自己睡得很沉,睡梦中就连伤口处都少了几分火辣辣的疼意。他知道是花奴来了,甚至看到了他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而这一面恰是他最不想让人看见的一幕,整个人又恼又怒,更多的是憎恨自己。

“公子可是醒过了。”虽说是在看书,可这耳朵却是时刻竖起来听着床帘里头的动作。

遮亮的床帘被掀开,露出一张随着年岁渐长,越发/漂亮娇艳的脸。惊艳的令即使经常看见她的碧玉都忍不住一瞬间晃花了眼,只觉得花奴越长越好了,对她而言,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公子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何当离贴心的拿着一方软枕头垫在了男人腰身下,递过前面已经放温的水。小心的喂服着人喝下。

身上有伤,自然是不宜在食饮浓茶等物。就连这吃食都得清淡为主。

“嗯。”碧玉就着这双小小嫩嫩的手喝完了杯盏中的水,方才觉得干涸难忍的喉咙好受了不少。

“花奴可曾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男人的顺势抓住何当离的手,攥着不放,透着一股子执拗感。

“想。”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往日间恐是打三棍子都甚少会说出多几个字的性子。

何当离想了想又道;“那公子可曾想过离开这里?”话才一问出口,才方觉自己说错了话。以至于不敢去觑公子的脸色变化,整个人无措得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童低垂着头,不安到了极点。

“嘶。”碧玉刚想一动作,便被屁股后面的位置疼得直倒抽气,连一张脸都白了,就连握着人的手都松开了好几分。

“公子,可是扯到了伤口,可有哪里不舒服。”何当离听见他的痛呼声,更想将人扶起来,又恐担心自己笨手笨脚的。万一弄巧成拙可怎么办,一张唇抿得死紧。

“下次花奴倒不如问本公子还有哪里舒服不才好。”碧玉重新躺回去,一双清凌凌的目光倒映的皆是坐在床边的小人身上。

“好。”

“笨蛋。”好似咬牙切齿,又想是隐隐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笑意。

何当离等喂了人喝药后,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方才端着已经空了的白瓷药碗往外头走去。

只是还未走到厨房,便被等候许久的龟公给拦住了去路。

“唉,想来你就是花奴了对不对。”龟公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左右,大家都尊称他一声柳当家的。以前听说也是楚香楼内的台柱子,不过因着年纪大了,方才转到幕后。直到现在来点他的人还有不少。

柳当家模样生得清隽,特别是身上那一股子浓重的风流才子的谦逊温和味,总会勾得人移不开眼。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人竟然是以前出身在楚楼中的清倌。

“花奴见过柳当家。”既是遇上了,明知躲不过,还不如直面上前。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柳当家平日间甚少会来楼中,听说在年轻的时候被一贵妇人看上了,为其赎身后养在了后头。后面不知因着什么事又重新回来,只不过卖的是艺,倒是惹来不少富婆为其一掷千金。

何当离不明其意,只是照做的乖乖的抬起了头。

在楼中的这一年半载,不可谓不是将人生养得更美了,就像一颗熠熠生辉的珍珠。光是往那一站便璀璨夺目得令人移不开眼。

暗叹一句好相貌,彼其之子,美无度。

而正在这时,有人刻意来唤走了柳当家的,方才令何当离松了一口气。她总觉得自己前面就像一块放在砧板上的鱼肉马上就要任人宰割,甚至还要称斤卖量。

只是今晚上无论怎么样的睡不踏实,又担心公子夜间发了热无人伺候。当即披了件不起眼的灰鸦色外袍,小心的避开前来寻欢作乐的恩客,起了身往清香阁而去。

推开门进去,将人还稳稳当当睡在上头,又拿手去探了探他的额间位置,发现一切正常,这才放心。

可是他整个人却是在怎么样都睡不着了,只能翻出今日还没看完的书,就着外头昏暗的月光,以及影影绰绰倒映进来的璀璨灯火,蹙着眉认着一个又一个对她而言,生涩难懂的字眼。

她只觉得这些字放分开的时候她还是认得的,可是一旦合在一起她就不认识了。特别是越看到后面,更是宛如天书。

“书上这句树上开花的意思是,借局布势,力小势大,鸿斩于陆,其羽扼其主机,渐之进行。”

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抽出了她手中的书,将大半个身子的力气全部压在了她身上。带着药香的浅浅薄薄均匀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耳垂与脖子一处,痒痒的,令人情不自禁想挠。

“这样说花奴恐是不大懂,若是颁碎了的意思就是,树上本来没有开花,但可以用彩色的绸子剪成花朵粘在树上,做得和真花一祥,不仔细去看,真假难辩。比喻将本求利,别人收获。好比此树本无花,而树则可以有花。剪彩粘之,不细察者不易觉。使花与树交相辉映,而成玲珑全局也。此盖布精兵于友军之阵,完其势以威敌也。因为战场上情况复杂,瞬息万变,指挥官很容易被假象所惑。所以,善于布置假情况,巧布迷魂阵,虚张声势,可以慑服甚至击败敌人。如此,花奴可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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