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站在院子里仰望星空,突然乌云遮住了月亮,一滴雨水落在小孩在脸上,漂泊大雨袭来,小孩连忙跑进屋内,街上的行人跑了起来,企图躲避下落的雨珠。
有一人手持一把剑走在雨中,身上披着蓑衣,蓑帽下隐藏着一张冰冷的脸,他走到有间客栈前,停了一会儿,然后毅然转身,一道闪电出现,惊雷乍现。
向来喜欢雨天的人就少,因为人们只能困于家中,听着窗外的雷声入睡。也许只有下雨的时候,石岩乡才会露出安静的一面。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马车旁跟随着三十个官兵,他们小心翼翼的戒备四周。
如此大的雨天,路况十分复杂,即使经验丰富的马车夫也不敢驾车太快,况且马车内的人身份特殊,如有闪失,自己的小命都会没有。
一道闪电从天际坠落到地面,借助闪电的亮光,可以看见马车上的锦旗写着“乡长”二字。
李树署坐在马车内,心仿佛被雨打的乱糟糟的,双手不停地搓着,嘴里念念有词:“贡院遇袭需要从我这里抽调人手,我现在出行都只剩三十个官兵护卫,说实话还真没有安全感,该死的雨天,真让人安不下心来。”
轰!
雷声滚滚,犹如万马奔腾,气势恢宏,一切的声音都可以掩盖在雷声中,马车也要转过街角了。
那是一片阴暗区,一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觉进入马车,官兵依然全身贯注的观察四周,孰不知他们要观察的人已经得手。
马车内,李树署见到面前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蓑衣,看不清长相。李树署欲高声呼救,目光一凝,李树署看到了蓑衣人手中的剑,剑鞘刻着麦穗,剑柄吊着一块镶着玉佩的平安结。
李树署的表情像是惊讶又像是苦涩,小声道:“怎么是你?!”
蓑衣人手一抖,剑光微寒,露出剑身半分,横在李树署的脖子上,冷冰冰的说道:“帮我进李府。”
李府便是李树署的府邸,李树署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坚定,道:“不可能。”
蓑衣人没有再说话,反而收回剑,摘下蓑衣和蓑帽,露出了一张有些像李树署的脸,此人便是张五牛。
张五牛随手把蓑衣和蓑帽扔在一边,车内横着一张宽阔的长凳,张五牛坐下,一张小桌横在李树署和张五牛的中间,张五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李树署倒了一杯茶。
李树署也没有说话,两人开始喝起茶,一杯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五牛喝的极快,李树署喝的极慢。
张五牛放下茶杯,说道:“你若不帮我,我就自己进去。”
李树署泯了一口茶,摇头道:“你进不去的。”
张五牛看着李树署,眼睛变得明亮,视死如归的说:“总要试试才行。”
李树署的茶洒了出来,溅湿了衣袖,可是他好像没有察觉,眼神逐渐放空,似乎在追忆往事,回过神来后,脸上露出疲态,像是哀求般的说:“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可是你现在又回来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会失败。你怎么就不愿意放弃呢?你要是还听我的话,那就赶紧离开,我就当你没有来过。”
张五牛把茶壶拿起,将茶水倒在小桌上,只说了四个字:“覆水难收!”
李树署眉头一皱,想要呵斥张五牛,终究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将头扭到一边。半晌过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怎么帮?”
张五牛看着李树署,笑了:“我有办法,这一次我不会再站在你的身后。”
李府占地上百亩,位于石岩乡的中心,当初修建就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府内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湖泊拱桥,花草树木相映成趣,凡是进入李府的人,无不惊叹李府的建筑精美。
马车停在李府门口,马车夫赶紧安好下马凳,李府的门房早已等待多时,于是小跑到马车边撑起伞,马车夫掀起车帘,李树署从马车内出来,向马车夫交待道:“我还要回西贡院,你且等着。”
马车夫连忙称是,心头奇怪老爷从不夜晚回家后又出门,今天是怎么了?尽管马车夫心里奇怪,但是嘴上不敢多言,一个下人的本分,他还是很清楚的。
李树署走进李府,雨又更大了,闪电雷鸣交加,可是李树署的心很平静,他叫走门房,穿过回廊,来到后山。
李家的后山是个禁地,平常不允许下人进入,就连李树署的老婆孩子都不能进入,只有李树署才能进入后山。
李树署打着伞,走进后山,后山深处建着一座楼阁,阁檐翻起,阁身刻满星星,余雨中散发微光。李树署停在阁楼边,雨水打湿了他的鞋子,他抖了抖鞋子,仰望着阁楼。
阁楼的大门开启,屋内漆黑无比,仿佛一个狰狞凶狠的巨兽张开嘴一般,里面吹来血腥的气息,李树署微微一笑,举步走进阁楼。
黑暗往往会让人感到恐惧,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犹如在沼泽中踱步,李树署就行走在其中,好在没过多久,李树署终于看到光明。
屋内散发着幽光,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奇瘦无比的男子坐在蒲团上,枯瘦的样子就像风干的腊肉,就剩一副皮包骨,仿佛只要移动就会散架一般,你猜不出他的年纪,他没有血色,就像死了一般。
这还是人吗?
李树署眼角一跳,很快就恢复正常,枯瘦男子睁开眼,眼中射出一道锐利的目光,仿佛秃鹫看到腐肉一样,那是猎人对猎物才会发出的目光。
枯瘦男子的喉咙就像破旧的风箱般发出嘶哑声:“我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李树署点头,拿出一个玉瓶,揭开瓶盖,瓶内散发出浓郁的血气,枯瘦男子深深呼吸着空气,脸上泛起迷醉的笑容,兴奋道:“拿来,快拿来。”
李树署脸上浮现讨好之色,捧着玉瓶走近枯瘦男子。
啪!
玉瓶掉到地上,碎了。
枯瘦男子脸色陡然阴沉,刚要教训李树署,然而却听见利物扎进胸口的声音,枯瘦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树署,李树署手里拿着一把断剑,正是张五牛手里的那把剑。
李树署说道:“当年这把剑没有杀死你,反而断了,不过依然能够要你的命。”
“是吗?”
枯瘦男子嘴角出现一丝玩味的微笑,李树署发现自己的剑无法再进半分,李树署惊讶的看着枯瘦男子,而枯瘦男子的肌肉快速蠕动。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李树署手里的剑居然寸寸崩裂,碎片倒飞向李树署,枯瘦男子得意的微笑。
李树署不退反进,碎片射入李树署的身体也只是闷哼一声,李树署用剑柄抵着枯瘦男子刚才受伤的胸口。
枯瘦男子见此,发出怪笑:“你真是傻的可爱,剑都碎了,只剩剑柄又能奈我何?”
一道惊雷再次响起,屋内变得忽明忽暗,天空中的雨水就像失去爱子的妇人般哭的稀里哗啦。
李树署抬起头,嘴角勾勒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剑柄向内一按,一个细小的银针从剑柄弹出,在枯瘦男子没有反应过来时,刺入枯瘦男子的心脏,枯瘦男子面色骤变,猛地站起,一掌拍向李树署的天灵盖。
整个世界都仿佛清静了一般,李树署感觉四周安静的可怕,七窍开始流血,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只要一踮脚就会飞到空中,清静了,太好了,我就要看到我一直想看到的人了。
李树署看到枯瘦男子嘴角溢着鲜血盘坐在地上,他也要死了吗?无所谓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李树署睁开眼睛,眼前的人依然活着,只是更加枯瘦,但是他依然活着,那就代表失败了。
李树署叹了口气,想要再给枯瘦男子补上一刀,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枯瘦男子张开满是戾气的眼睛,那模样恨不得把李树署活剐生吞一般,恨恨道:“你不是李树署,你是谁?”
李树署没有说话,手指微微一动,很好,手指还能动,只要再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一些体力。而且看起来枯瘦男子受的伤也不轻,要不然自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现在拼的就是时间。
见到李树署不说话,枯瘦男子似乎想起一些事情,轻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李家的叛逆,既然还敢回来,这次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李树署,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张五牛,张五牛艰难的说:“我看是你的命要留在这里,今天……我就是来杀你的。”
枯瘦男子站了起来,那举动宣告张五牛的失败,张五牛摇头道:“真倒霉!”
枯瘦男子走到张五牛身边,一脚踩在张五牛的胸口上,冷笑道:“你和我区别犹如云泥,我这次被你弄伤只是意外,你不会再有机会了。”
张五牛突然暴起,一拳轰向枯瘦男子的面门。一瞬间,张五牛的表情凝固了,一只利爪刺穿张五牛的胸膛,枯瘦男子笑道:“我说过,你会把命留在这里。”
突然,屋内飘起酒香,香味醇厚,犹如百年的女儿红,这是一件诡异的事情。
酒香飘进枯瘦男子的鼻子内,令枯瘦男子的精神有些恍惚,一个呼吸,枯瘦男子清醒过来,张五牛却不见了。
枯瘦男子抓了抓空气中的酒香,阴寒的说道:“居然有人能够在我的手中把人救走,功夫还是不错的。不过此人倒是识相没有攻击自己,否则对方的下场就是死,这次被那叛逆伤的不轻,又要花些日子才能恢复了。”
李府外,青玉宝马甩着头上的雨水,李树署掀开车帘,若有所思道:“失败了吗?”
马车夫吆喝一声,马车缓缓驶向西贡院。
下着雨的夜,鲜血流到地上,很快就被雨水冲散流入下水道,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只有张五牛身上的伤见证了一切。
王伯背着张五牛掠过房顶,行色匆匆,但是张五牛的身体逐渐冰冷,一切都是徒劳的罢了。
张五牛仰头任雨水打在脸上,说道:“你这样做不合规矩。”
王伯没想到张五牛还有心计较这些规矩,哭笑不得的说:“规矩都是人定的。”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