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恒正帝怒火中烧之时,一向独善其身的唐律明道:“皇上,沈相身为三司之首掌管国库,却算错了一笔账。”
朝堂上,包括皇上在内的百余人瞬间鸦雀无声。不说这句话‘插’的突然,就说唐律明此人,入朝为官二十年,跟任何人都处不到一起去,也不和别人结怨就是了,一直处于一种半透明状态。而就是这种状态,让先帝遗命,此人可为参政知事。升任三年,他从来没主动弹劾过谁,一直是附和着另外两位参政知事。如今竟然挑头说沈洛川的不是,这是怎么个意思?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放在他的身上。
恒正帝尤为生气,责问道:“噢?朕很想知道沈相算错了什么?”
虽然皇上的脸‘阴’沉似天边包含雷阵雨的乌云,不过他向来就这脸‘色’,唐律明也没当回事,更不会把那百余道目光当回事,老神在在地回道:“回皇上,也不怪沈相,毕竟他刚上任,没拿过二品的薪酬,所以不清楚具体的情形。”
这跟薪酬有什么关系?跟什么时候上任就更没关系了!没当过宰相,那也是知道宰相薪酬是多少的!这个唐律明什么意思?有这想法的,包括就在唐律明身侧的沈洛川。虽然人家攻击的是他,虽然他也好奇,但是鉴于对方十分镇定,他自然不能输阵,稳稳地立在那里,一个字都不说,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唐律明见沈洛川不动,于是直接问道:“沈相,你知道二品官员一年的薪酬吗?”
沈洛川有礼的敬唐律明为前辈,见他问话,垂首道:“知道。钱两千贯,另布、炭以及米面等物,折钱应该不足一千贯。”
唐律明恍然道:“原来沈相知道啊。这就更不应该了,按照王相爷规定,年收益三千贯以下含三千贯在内,只需要百‘抽’一。也就是说是三十贯罢了。”
沈洛川应道:“唐大人的算术不错。”
众人闻言十分想笑,包括恒正帝在内。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么简单的算学,谁不会?再说,本来讨论变法之事,怎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了?鉴于话题其实还是在说变法,恒正帝忍了。
别人要么不好意思要么不敢,唐律明就没那顾虑了,失笑半晌后道:“沈相这是在讽刺我呢。”
沈洛川一本正经道:“怎会?唐大人不仅没算错,对变法赋税这一块研究的还很透彻。我相信更多人都不会知道百‘抽’一和十‘抽’一的界限。”
唐律明对此表示同意。看了看身后不少人低下头。他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没看变法的具体内容。不过。他见沈洛川就是不上道,本想再‘骚’扰一番,只是恒正帝已然不允许。
“唐爱卿,你这是何意?你说沈洛川算错了。哪里错了?这么简单的账目,十岁的孩子都不会算错。”
唐律明见皇上不高兴,虽然他不是很在乎这个不高兴,但是毕竟是大老板,面子还是得给的,于是正‘色’道:“回皇上,沈相刚才说少养一个小妾就够税钱了,这是沈相错的地方。我们刚才算过,以臣二品大员的身份。只扣三十贯罢了。养一个小妾,臣府里一个妾室一年的‘花’销,少说也要百贯,这还是节省又节省的。不过,沈相说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他府上无妾室。”
“尼玛!这是闲的蛋疼的节奏。”不少武将心里如是暗骂道。文官则是想着这个唐大人又在耍什么心机?虽然他甚少说话,一旦开口自己总是会遭殃。上次开口是黄河泛滥,灾民增加的时候,他一开口,自己兜里少了至少百贯钱。
就在恒正帝处于发怒边缘时,唐律明这才说出了他要说的话:“启奏皇上,就为了这点连小妾都养不起的钱,皇上还要给臣等加钱再扣除,这实在是有辱我等忠君爱国之心,还望皇上收回成命。王相爷之所以提出这个法子,想来是国库空虚,臣只能尽那么一点绵薄之力,实在是惭愧。对于将来,臣相信,国库充裕之日,皇上定然不会亏待臣等。”
恒正帝一向‘阴’晴不定的脸上,此刻也是能看出一丝满意。
沈洛川接口道:“唐大人实在是臣等小辈需要效仿之人,沈某叹服。”
恒正帝朗声道:“好!只要有一人肯支持朕,支持王安石变法,朕就将这变法实行下去!有唐爱卿今日之言,他日国库翻倍之时,爱卿上缴的全部钱财,朕一定加倍奉还!退朝!”
恒正帝是真的满意了,唐律明根本不在他们最初的计划之内,这是个真正支持他变法的人。他想的很简单,哪怕只有一个人支持他,他也要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将自己的梦想实现!
这日散朝后,沈洛川自然而然的跟在唐律明的身后。没想到唐律明竟然是个内秀之人,不过,不管怎么秀,只要是秀,沈洛川就有法子勾搭上。
杨允之回家后和小柔说了早朝之事后,小柔自然而然的给唐律明贴上“闷‘骚’”的标签。接着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京城的贵‘妇’她不说认识了十成十,起码上台面的她都知道啊。唐律明身为大恒仅有的三名二品大员,没错,现今出了王安石是从一品之外,只有二个参政和沈洛川的三司头领是二品之外,其他文官皆为二品一下。一个二品大员的家眷,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呢?
“夫君,你知道唐家在哪里吗?我明日去拜访一下吧。”
杨允之道:“他跟沈洛川一起回去的,想来也是在学士街吧。”
小柔正‘色’道:“这样啊,那我明日去问母亲或者三嫂吧。”而后问道:“顺便看下娘和五弟妹,我只是顺便噢。”
杨允之见她这般模样,好笑道:“我又没有不许你回娘家,你这般模样做什么!”
小柔指控道:“你还说呢!前些日子是谁提醒我不要过分的!”
杨允之才不理她这个指控:“你回娘家可以,那也不能日日都回,甚至连晚上都不回来了!”
“那是特殊情况,一来我娘刚到京城还不熟悉,二来五弟刚成亲,那些日子忙成那样,我留在娘家帮衬一下怎么了?”
杨允之越来越发现跟小柔讲不通道理。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讲不通就讲不通,她能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就行。
杨允之的沉默,让小柔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过分啦,就算在千百年之后,恐怕也不会有男人喜欢自己的妻子老在娘家呆着吧?前世,她家也是跟姥姥家相隔并不远,但一年不过去个几次就算了。
“对不起啦。我只是太久没见到娘亲这才这样……”
小柔的时好时坏,让杨允之无语问苍天,小柔自打生了‘女’儿后就没正常过。“好了。赶紧睡吧。明儿你还有的忙呢。我明日早朝后去三哥家接你。对了。把灵儿也带着,她见不到你会哭。”
刚刚安静下去的小柔险些又跳起来,不过杨允之接下去的那句话安抚了她。
“灵儿一哭,你那几个儿子会怎么看你。我不说你也知道。若是他们过分了,我惩罚他们你可不能不让!”小柔生了‘女’儿后十分奇怪,不仅常回娘家,还会吃‘女’儿的醋,可是她又是对‘女’儿最好的那一个。
小柔肯定道:“放心,上次是意外。哎,这个家里只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啊!就知道生儿子没用,将来还得指望灵儿养我。”
杨允之发现自己头越来越大了,他无奈道:“嗯嗯。生‘女’儿好,赶紧睡吧。”
夜,终于静了。
第二日,小柔起的非常的早,待一切安排妥当。她赶到王家的时候,王家众人刚吃过早膳。众人错愕的看着抱着幺‘女’的小柔,这才刚刚辰时好吧?从天‘波’府到这,起码要一个时辰呢!
余氏作为娘家的人代表,怒气冲冲地责骂道:“你怎么又来的这么早!你说满京城有你这样的姑‘奶’‘奶’吗?你还让王家其他的姑娘怎么嫁人?人家怎么看我们家‘女’孩?说吧,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否则别怪娘不客气。”
小柔十分委屈:“娘,我也是生了‘女’儿后才了解你的心情,你怎么能怪我呢!”
吴氏解围道:“六妹可是为了唐家之事来的?我从沈伯母和霖儿那里听过一点。”
说道正事,小柔把‘女’儿扔给娘亲,拉着吴氏问道:“嫂子知道什么,尽管说,不够的咱们再去打听打听。这个人官位够,分量足,能拉到我们这边很重要。”
原来唐家没有当家夫人,府里七个妾室都是各过各的,无大小之分。而唐家唯一的子嗣,就只有一个‘女’孩——唐深深。这位美‘女’大小姐十三岁那年才入‘女’学,一时成为风云人物。最初是因为其身份和外貌,实在是这个唐深深美的像,据‘女’学的老师说,比当年的林文萱还要出‘色’。可接下来就是这大小姐高傲的过分,谁都不入她的眼,凡事找她说话,想和她‘交’友的人,都被她无情的打击过。
因此,两年多下来,她竟然一个朋友都没有。有才有学有貌有家世的,还真没有一个跟她能比拟的。‘女’学中的娇小姐不少,被唐深深嫌弃后,她们背后没少给唐深深抹黑。因此尽管唐深深其他方面优秀的足以媲美公主,但她已然是从各家有儿子夫人的小名册上消失。
王霖作为除了才学之外,都不出众的一个人,她有着吴氏的自知之明,是以从来没有去跟唐深深搭过话,自然也没被嫌弃过。但是如此传奇的一个人物,她还是跟自己娘说了一下,并说了一些小道消息,诸如唐家主母是被小妾害死的,唐家那七个小妾说是各过各的,其实都是被软禁等等。
小柔这边听着小道消息时,那边唐深深小姐,陷入了有生以来最‘迷’茫的时刻。这种状态从她昨晚上见到跟着爹一起回家的男人开始,那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多,只是稍微有些成熟罢了。但他那股风清云淡,那股脱离人世间洒脱的气质,仙人大概就是如此了吧?爹说想嫁他的人很多,但是他谁都不喜欢。
唐深深暗自揣摩着,是不是别人都配不上他?我是不是可以有那么一点点配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