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2)(1 / 1)

送完蔚抹云和那位尊贵的客人,王若离思索着走回去。到了分叉口时,想起晚间用餐时父亲说王若即身体不舒服,于是她决定去看看。

盛京的春日已经到了,柳条抽芽,嫩草高长,河水春涨,一切看起来充满生机。到了北疆一趟,王若离自觉身体都变得好很多,放在往年,她一定会睡个天昏地暗,谁也叫不起来。不过,其实大夫也说了,春困可以适当得延长睡眠,但不能一整日都懒洋洋地躺倒在床上,这无助于身体康复,只是王首辅心疼她,最开始还能喊起她,可每次都瞧见王若离睡眼惺忪,精神不济的样子,也就放弃了,任由她睡。

“姐姐?”王若离揭开帘子,径直进去。

王若即面色疲倦,坐在床上,靠在一个背枕上。“客人都走了?”她招了招手,示意王若离靠过来。王若离坐在姐姐床边,低着头不说话,直到她的手抚摸上她脸,捏着王若离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怎么回来之后那么沉默了?”

“感觉自己太糟糕了,把一切弄的一团乱麻。”

“现在也是这样,我们即便是有过责备,那也是和当时一样,出于担心和关切。你已经长大了,若离,是时候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我知道,我一直都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想起廖家公子的事,如果没有父亲,如果父亲不是首辅,她现在会怎么样呢。“姐姐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只是变天受了点凉,”姐姐宽慰地说,“什么时候进宫?”

王若离摇了摇头,“陛下没有明确的回答,只说时候到了便会让人招我进宫。”嘉盛帝目测与沈蕴齐高,身着黑底金边的龙袍,嘴唇薄而紧抿,两鬓业业已白斑,双眸依然锐利不减,落在人身上视线如刀般锋利。她记得见到他时,嘉盛帝紧皱的双眉,不悦的目光。

“昨天那么早回来,为什么不等抚远伯?”她问。

王若离无措的低头。姐姐缓缓开口:“小的时候,你做错了事总是躲起来,那年打破了父亲喜爱的花瓶,来找我的时候一脸沉重,问你什么也不肯说,我只道你想说了就会说,只是没想到中午就有丫鬟来禀告到处找不着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自责吗,以为自己一时的疏忽,让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妹妹。”

我的内心始终只是那个柔软的小女孩,无论外表假装有多坚强。这一趟的经历下来,让王若离对自己失望透了。

“你让那么多人为你担心受怕,找到你的时候你知道我和父亲多想狠狠责骂你一顿吗?可偏偏你还露出那副要哭的表情,让人不忍下手。”明明是那么尴尬的事,可是姐姐说的充满了回忆的温情。王若离一度想彻底忘记这件事,因为太可笑,自己的行为途径就像一个小孩子,只管做不顾将来,就和擅自出走一样。

“我没有哭,”王若离扁嘴,“父亲找到我的时候,脸色太难看,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所以我吓坏了。”她躲在书房的书柜里头,下意识的就是藏在那里。父亲总是带她来书房,王若离坐在他膝头,看他用毛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他在决人生死。“我知道父亲会找到我的,他一定会。”

“那当然,书房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只是谁也没想到你居然躲在书柜里头。”姐姐微笑着说,“那个书柜那么小,下人们也就放过了,可是你真是太瘦小了。”王若即将王若离的袖子往上卷,露出不健康的肌肤。

她早就忘记了,当时她挤在狭隘的柜子里是在想什么,是不是在纠结父亲怎么还没来呢?“父亲会找到我的,无论我躲在哪里。”

“当然,你是他的孩子。”姐姐握起她放在床沿上的手。“美貌,权势都是假的,若离你要明白这一点。那些公子哥们想喜欢我,想娶我,很大一部分是基于我的样貌,可那是假的,他们的甜言蜜语我都明白,我无论嫁给谁,那个人都会通过我们得到父亲权势的一部分,可那确实基于我们的家世。”她的话让王若离听得格外刺耳,‘我们’王若即是这么说的。

可是沈蕴不一样。王若离咬着嘴唇,想要反驳。我和他相处了多久了,我凭什么自问多了解他呢?“我知道了。”她说,“姐姐还有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王若即垂眸,“若离你的性格有些……敏感,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既然你心里也明白,有些事我就不说透了,对大家都好。”

王若离咬唇:“我走了。”她硬邦邦地丢下话,旋身离去。

经过大厅的时候,依稀瞧见父亲的身影,王若离奇怪父亲怎么还没离开,就进去了。见到他后,便把蔚抹云知道她即将进宫的消息告诉他。“不知道是谁说的,真是奇怪。”

父亲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告诉他的。”

“为什么?”王若离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父亲伸出两指敲下巴。“我不希望你进宫,而蔚抹云和太子据说关系不错,所以才想通过他和太子这条线,试试能不能拒绝皇帝。只可惜,他们的关系也只是看起来。”王首辅说到最后淡淡地冷哼一声。

她不知道王首辅为何对蔚抹云的偏见如此之深。“如果太子真的是去求情了,父亲又打算怎么做?”太子做的是对,拒绝了蔚抹云的要求,牢牢把握住父皇对自己的愧疚,如果是我也会这样。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如果能这样就最好了。”父亲扭开脸,不敢对上女儿的视线。“那你就可以待在家中了。”

“是嘛?”她扯开嘴,“女儿有点累。”

王首辅似是迫不及待地说:“那你就先休息吧,本来你就春困,能够坚持那么久也很累吧。”

太阳缓缓沉沦,天空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各种颜色混杂在一起,绿色和红色间夹杂橙色,黄色和绿色间夹杂蓝色,而深红与靛青成了深紫,那接近深夜的黑色。记忆中沈蕴有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神色动人,熠熠发光。

回来一趟,她感觉一切都变了。姐姐的话让人捉摸不透,蔚抹云学会隐瞒,父亲支支吾吾,不肯直言。一夜醒来,被捧在手心的我不见了?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可是王若离将三个人的说法连贯在一起,还是能勉强猜测到些什么。父亲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旦太子答应了,她不必进宫,而欠下人情的也只是蔚抹云,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太子拒绝,依着蔚抹云的性格,只会把一切责任归于到他自身,那么对于她的‘愧疚’她就多了两层保护伞,一把是太子殿下,一把是抚远伯。

我从来不曾想过嫁给蔚抹云……她用冰凉的手捧住自己的脸颊,深深埋进手掌心。‘他们知道自己是谁,你呢?’梦中太子的话犹在耳旁。我是谁呢?

日子平淡如水的过去,每日早晨她同姐姐在景飒先生的教导下学习,先生看起来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那场情场只是在他眼底沉下某些忧郁的气质。中午的时候家人们一同用餐,向父亲汇报自己的学习情况,而父亲偶尔会将一些朝堂上的事给他们听,至于姐姐……她开始勤于参加小姐们的宴会,王若离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王若即即将出嫁,离开家。

西部的多罗国闹腾起来了,大皇子奉命陪同淮阴王世子前赴边疆,不管那些周边小国有没有挑衅的意思,都决定先杀鸡儆猴。而太子殿下担任起在礼部的事务,皇帝的大寿办的绝妙,得到了嘉盛帝的赞赏,就连王首辅虽然已经表示了对他的不喜,可是提起他也是赞不绝口。还有那位生冷不忌、男女通吃的三皇子,在如意楼压妓肆玩的时,被带领人搜查盗匪的官兵撞见个正着。王若离听画眉说的时候,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画眉是在她回来之后十多天才到达的,在到王府前,王若离先提前和姐姐打了招呼,所以画眉一下马车便被拉去先见大小姐,而王若即知道她怕麻烦,先帮她把画眉多嘴多舌的毛病给治了。等到见到画眉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王若离早上醒来见到画眉,一时反应不过来,还以为那三个多月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兴奋开心了好半天,等醒悟过来才一阵沮丧。

这一个月过下来,蔚抹云一次都没有来找她,听说是他发愤图强了,平日因为这伯爷的身份,不需参加科考和武举,他也是心情到了才去学院和校场练上一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父亲提到他没少不屑冷哼,而如今也改变了样子,像对太子殿下一般,不喜,但是也没有否认他们的进步。

春雨连绵,整个世界铺天盖地都是雨水,太阳早晚不见踪迹,闷得王若离心情郁闷,手中的卷轴也才翻开几页就没有心情阅读下去了,“阅读能让人从过去的失败中吸取教训,要知道历史就是一轮巨大的轮盘,你不会知道什么时候相同的事情再次出现在压痕上,而你所能做的就是不重蹈覆辙,当你沉迷在书中,它们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门。”父亲这么说。可她难以平静内心,空气湿润,让王若离浑身黏糊糊地不舒服,只想每天泡在澡盆里头。

唯一能够让她兴奋的事,就是最后一次太医为她诊断的时候,宣布她的身体已经大好,现在只需要多调理便能彻底好了,而这一消息让王若离在餐桌上努力劝说王首辅同意他骑马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姐姐摇头说:“你真是一刻都不能静下来。”

父亲说:“随她去吧,趁现在还能自由自在,还有我们几个护着你的时候——”他的眼睛充斥着悲伤,让王若离雀跃的心情平静下来。

过去了那么久,嘉盛帝昭她进宫的消息迟迟不曾下达,被吊在半空踩不到底的感觉糟糕透了。王若离简直怀疑这是不是他的恶趣味,像猫在吃掉老鼠前先好好玩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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