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嘴、长舌是很多女人的恶习,因此苏君逸只得用公司的成败来吓唬赵如桦。笃定的认为这位婶娘一定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则,她相信这个懂的及时站队的女人,一定会照她的计划去做的,一定。
因而她给了赵如桦一件“只能”由她去完成的事。
五分钟后,赵如桦神色极尽隐忍的出了苏怀琥家院子,借着夜色,喜滋滋的为自己家孩子谋一个美好未来去了。
站在院子里仰望浩瀚星空,苏君逸长叹一声,身子一晃,叫人一下子扑住,原来是可可撒娇来了,也真难为这么点小丫头了。
蹲下身来,爱怜的抚摸着可可的小辫子,苏君逸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三楼,不由得为可可担忧起来。
对她好的,她从来都会铭记于心;而辜负了她或她在意的人的,她一定不惜下重手报复。
风雨来前,必定是潜伏期的诡异安静。
是夜,星光大好,弯月浮空,窥探着人世间的一幕幕悲欢。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君逸与周亦铭十指相扣。
“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他的担忧总是用另类的方式表达,比如此时漫不经心的探究之问。
她道一声“嗯”,算作回答,想想又叹道:“真是多事之春,也不知道今年犯了哪一路太岁。苏家这么乱,这么多辛密浮出水面……你会不会后悔选择了我?接下来的路也许会更难走,你会不会被吓跑?呐,亦铭,这两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却也一直在回避。现在我不想在遮掩了,你可以回答我吗?”
周亦铭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婉宁,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周家比你苏家还要不堪,你觉得我会思考类似的问题吗?你是你。苏家是苏家,就好比我是我,周家是周家。他们做什么,与我们有多大关系?我一直想说。既然这么累,不如干脆下狠手吧。不过看来已经不需要我这样建议了,想必你已经拿好了主意了。我周亦铭是个穷鬼,所以我不怪别人胡乱猜测,但是我不允许你贬低我对你的感情。你记住了,即便全世界都辜负了你,我周亦铭,不会!”
是吗?是她问了不该问的话题了吗?是她错了吧?可是,这种时候,由不得她不心慌。眼看着别人的枕边人背叛起来毫不犹豫。她又何德何能,以为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会一直陪伴左右?
没有!她没有任何比别人更出众的地方!她心软,她多虑多疑,她重感情,她珍惜的东西太多太多。因而她走起路来会分外吃重。
她自私,自私到不管苏家多么不堪,都想留住这个男人在身边。
天地如此辽阔,她一个人是如此的脆弱。这么重的负担,她实在是想有个同伴。即便明知会给对方带来无尽困难与险阻,她还是自私的希望那个人会甘之如饴,会与她一同笑对乾坤。
“亦铭。我很累。”穿透黑暗,她似乎能看到值得一试的曙光,那曙光来自这个如高山一般站在她面前的男人。
他说:“那我抱你回去。”
话落手起,这个男人当真将她一把抱起,将她紧紧的贴在自己胸口。
一路无话,回到家中时。她已经在有着强有力心跳的怀中睡去。
刚把苏君逸放下,却见江宏彬走了过来,对着他劈头盖脸训斥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舅舅我一个人很无聊啊。陪那杆子鸟人干什么?以后别理他们!”
无聊?那么去号子里蹲着有没有聊?周亦铭的眼神一瞬间肃杀起来,凌厉一扫。叫悠然嗑着花生的江宏彬顿时哑了火。
“我警告你,没有人会容你一世。如今我敬你是她的舅舅,你若感再动歪脑筋,我有的是办法叫你生不如死!”狠辣无情的话语一出,周亦铭起身将江宏彬“请”出闺阁之外。
他在意的人,还没轮到一个赌徒在欺侮和怠慢!
他早就对江宏彬没有好感了,要不是为了全局考虑,还会强颜欢笑跟他喝酒?做梦去吧!
看着此人无视苏君逸,看着此人话里话外视女人为货物,看着此人这么晚不关心外甥女的安危和心情,反而来责怪没有人陪他,周亦铭焉能再容忍?
“彭梧,上来!”关上身后的房门,周亦铭轻喝一声,睡在了楼下车里的彭梧,眨眼间出现在了二楼。
“周哥,有什么吩咐?”魁梧的大汉往江宏彬身后一站,气势万钧。
看也不看那讨厌的老男人一眼,周亦铭朝彭梧摆摆手:“给他点教训,不要让人看出来外伤就好,叫他还能蹦跶,还能说话、吃饭、睡觉就好。”
什么?江宏彬闻言,指着周亦铭大骂不孝,却被彭梧拖了出去。
楼内终于清静了下来,周亦铭转身回到卧室,在书桌前静坐。
这是一间什么样的房间呢?似乎是被刻意收拾过的。书桌上没有任何与苏君逸逝去亲人相关的物品,墙壁上也没有任何照片,衣柜紧闭,所有摆设有条不紊。
可见房间的主人是个隐忍克制的人,也是个在受伤后会得自保的人。
眼不见,则心净。想必她的家人对她再不好,她也还是深爱着他们的。血脉亲缘,原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就好比他,即便早已被逐出家门,每个月却还是会往父母那里汇一笔数额可观的款子,好叫家里那帮不成器的兄妹得以过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周亦铭虽不比苏君逸的身世更凄惨,但是处境却也同样,怎一个“难”字了得。
月亮缺了还能再圆,人的心破碎了,难道也能再愈合吗?
大概不会吧?即便会,想必也很不容易吧,约莫要耗去经久的岁月,才能稍稍有点起色吧?
如果没有另一颗心来温暖,如果没有另一股感情来滋养,破碎的心怕是再也不会合拢了吧?
叹息一声,周亦铭趴在书桌上,顷刻间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他叫彭梧去镇上采购食材,自己则摸到了苏家的米仓,弄了几把米熬粥去了。
一如既往的在五点准时醒来,苏君逸起身下床时看着自己没穿鞋的双脚,脸一红,不自觉的干咳了两声。
穿好鞋下了地,抬头朝窗外一瞧,才见厨房上空已经是炊烟袅袅的模样。
心中一暖,她便寻下楼去。
楼下等着连夜奔波的赵如桦,见苏君逸下来,忙起身去扶她。
“四婶婶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一起在这里吃早饭吧。”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赵如桦在卖力为她办事,这点人情她承了,留一顿饭自然是必须的。
当系着围裙、脸上沾了柴火灰烬的周亦铭从厨房钻出来的时候,苏君逸不由得将赵如桦丢下,起身奔了过去:“亦铭,你也不喊我,看你把自己都弄成花猫了。”
手脏,只得在空中顿住,周亦铭看着扑过来搂住自己的人儿,嘴角不由得一咧,却骂:“哎呀呀,有我一个花猫就行了,你可别夫唱妇随啊,我可不想爱上你啊,你个小白痴!快起来,我身上脏死了。”
抬起头来看着那戏谑的嘴脸,起身恼怒的搡了周亦铭一下,苏君逸责怪道:“不是有煤气灶吗?你弄这些做什么?”
哈哈一笑,爽朗的声音传进闹别扭之人的耳中:“都说大锅熬的粥才好喝,怎么,想巴结你一下不行啊?”
“去你的!”一跺脚,别扭的红脸之人只好跑开。
周亦铭哈哈笑,但见彭梧驾着车回来了,便不再捉弄心上人,忙着取菜蔬去了。
赵如桦何许人也,见状早就避开到东屋去了,虽然是避开了,但是透过东屋的窗户,却是一点不漏的看了个通透。
因而再见苏君逸时,她便有了分寸:“君逸啊,四婶婶还要回去照顾你弟弟妹妹起床上学去,先把事情赶紧跟你说了吧。”
何必留在这里阻挡小年轻的恩爱呢?审时度势,比什么都重要。
将事情的进展如此这般一交待,赵如桦识趣的自行离去,经过厨房时她还是忍不住朝里面瞅了一眼。但见那个一表人才的律师先生,在锅灶间忙得是真正的不亦乐乎,她便笑着走开了。
回到家中,准备完早饭后,她将长子苏君达与幼女苏媛媛一并叫起来。
老四苏怀瑞一年到头难得睡几个囫囵觉,且再过几天又要外出务工了,因此她很是体贴的没有打扰他。
饭桌上,赵如桦看着一双儿女高深莫测一笑:“你们啊,就快有好日子过了。”
虚岁12的苏媛媛揉了揉眼,又摇了摇头上歪歪扭扭的小辫子问道:“妈妈,这大清早的,你是上哪里遇到什么好事了?昨晚你都没回来,哥哥又欺负我了。”
瞪了眼闷声吃饭的长子,赵如桦安抚道:“媛媛乖,以后哥哥不敢再欺负你了,以后啊,哥哥有的东西你都有,妈妈给你们一人买一份,不,两份!”
跑腿的事情最终成不成她不管,但是苏君逸答应了的好处她是吃定了。这不,钱还没到手,公司还八字没一撇,赵如桦已经稳坐钓鱼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