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迷信鬼神,诸多术士常以疾病转为鬼神之论,自以料事如神,以迷信传言医治病者,此等虚事以讹传讹,无良医者比比夸口,亦如种种道貌岸然行骗之人。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官员皆信风水,亦信鬼神,愿将无解之事认作鬼神作孽,胡顺尝为爱子治病求人,行持法事,至终未见病患好转。
马希麟故作摇头之态,言道:“时机未至。”
胡顺不解,疑道:“先生何出此言,怎有时机未至之叹?”
中医本非玄虚之事,马希麟但以将计就计,既欲保全自己性命,又关乎城中百姓生死,胡顺杀民之举全凭故弄玄虚而止,马希麟言道:“大人无须多言,令子之痒已然明晓,然是不知痒于何处,岂不怪乎?”
此时,胡顺更愿相信所论之言:“先生,莫非你已知我儿染有不净之物?”
马希麟低头无奈,言道:“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必遭天谴损我阳寿,我一生誓愿救济苍生,天自明知,你却不知令郎所患之疾,实乃皆你之罪也。”
胡顺详思此言,按之推测便已默认此论。然是马希麟并无此念,既不出本意亦无违心之言,虽是厌恶可耻行径,但以胡顺自解为妙,医者异于道者。胡顺悟性愚钝,自认爱子沾染不详之气,心中放心不下,连连追问:“依先生所言,何时才会天降时机?”
马希麟故作高深之态,言道:“时机一至,令子病患不愈自康,大人无须急躁。”
胡顺大显谢意:“既然如此,我儿性命可全赖先生。”
马希麟言道:“我非神非仙,令子存亡亦非我之所能,则与大人关系甚大,你且慢慢斟酌。”
但见马希麟欲走了之,胡顺心急如焚急切言道:“先生留步,先生如何提其半意,便要离去?本官甚是不解,究竟如何驱去那不祥之物?”
马希麟再三试问是否诚心,待胡顺当众发下誓言,马希麟方然悄声道出:“大人,若无亏心事,岂怕鬼敲门?不祥之物又何以依附令子体躯?苍天有眼,不会无由罪于令子。”言讫便扬长离去,不复回顾。
马希麟句句点到为止,不显适得其反之言,胡顺终是疑惑,不想冒犯于人,反得使爱子遭遇此劫。马希麟回房卧于睡榻,但念那饥饿之人倍感怜悯,既救苍生不得佳果,亦欲百姓借取粮米。赵芸暧无声而至,带有鄙夷之味问道:“马希麟,你实是深藏不漏,你竟通懂道术,如实道来,你究竟是何人?”
马希麟虽是淡然一笑,实则心生有怒:“此非道术,我今日所言乃是为百姓寻求活路。”
赵芸暧冷哼一声,言道:“我自幼熟读西洋书籍,从不自比民间妇孺,你今日所言休要唬人,世间根本不存鬼神之论,你尽可实言告我,究竟会医病否?若敢欺骗本姑娘你且提前安息,五日之后,那知县小儿不将你绳之于法,我必先结果了你。”
马希麟缓和言道:“赵姑娘稍安勿躁,你将我杀死亦是无用,那患病饥民何止千万,然是胡顺无视法度,贪赃枉法,搜刮民膏,细大不捐,众目睽睽之下将其阻止才是正论,若能以生死救得安泰民生,死又何妨?”
但见马希麟执至悲天悯人,赵芸暧则不与他怄气,乃略感屈,不见性如烈火,但由默默离出屋外。亭午,马希麟于房内精研医典,县府院中倏尔嘈声杂乱,闻此,收拾医典急出房门观其究竟,忽闻衙役面见胡顺,原本料想百姓必有面容憔悴、饥饿不堪之相,便知胡顺则会下令将数人监于大牢中。
然是当马希麟近至后不禁万分悚然,更不信眼前之所实,那衙役手中各拎一缕长辫,每缕辫下则是血粼头颅,每只头颅虽为鲜血所掩,然是那死不瞑目之态留于脑中,久久挥之不去。
百姓终失性命,县令残害手段擢发难数,罄竹难书。百姓活生生被砍掉头颅,伤心惨目,朝廷官府已是无可救药,自惜百姓命如蝼蚁,为官者欲杀便杀,欲砍便砍,他等目中无人不存生灵,容不下仅犯抢粮之人。
大清当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黎民苍生皆自生恐,孰能保证无人为诛,折返回房本欲放声悲哭。然则胡顺临至,观望那衙役手中头颅后亦是大显惧色,厉声质问:“我令你等将其活捉归案,为何尽皆斩首?”
有一衙役赶紧道来:“回禀大人,此等刁民公然执锄与我对抗,伤害侍卫数余名,我等实实无策,只能杀之儆众方能将其退去。”
胡顺言道:“如此而言,此属刁民造反者,该杀,实是该杀,余下叛逆者尽数关进大牢,休再搅扰本官。”衙役闻后,慎押饥民疾步离去。
马希麟逐步至胡顺居所,轻叩房门,直至胡顺恼怒,未想叩门者竟是马希麟,此时,他径直行入房内,后而缓闭房门,胡顺不解,因为鬼神之论信以为真,口气稍缓道:“先生来此,又有何事?”
马希麟言道:“大人依是自作大孽,如此,少爷疾病已然无望。”
胡顺大感惊讶,慌言道:“自先生离去之后,本官实难费解,还望先生指点,你如此反复禁言已令本官束手无策。”
马希麟于屋内徐徐踱步,言道:“试问大人,时世有何人未尝死去,或有罪者,或无罪者,然则人死之后,或升天,或下地,凡冤死者自化孤魂野鬼,终有复仇之心,适才大人差遣衙役肆害百姓,他等死后不能善罢甘休。”
寻闻灵异怪事,胡顺大惊失色:“我所杀之人皆是罪人,按我大清律令,公事公办理应当斩,何来复仇厉鬼?”
马希麟言道:“如是也,依大清律令理应当斩,然是国有国法,天有天道,神鬼之律岂与人通?令子身患重病,是你当初未尝秉正执法所致。”
胡顺止言不语,虽按大清律令执行公务,可终是疑虑那死者会化为鬼魂。马希麟续言道:“大人身为县令,自有威气,强者神鬼不侵体躯,唯独令子方在年幼,终日于那阴重花园内玩耍,易为所侵,倘若日后你依不分青红,非但不保令子性命,则大人皆危至极。”
胡顺已是面无血色,惊悚之极,孺子本是独生,重疾不愈尚可不计,若幼年夭折则令胡顺余恨此生,因早年纵欲过度,能育独子已是不易。胡顺言道:“先生初时有言,必治我儿之疾,此时为甚又不保治?”
马希麟面善而言:“当初,我已有救治令子之心,然则你将罪恶为之更深,如此迷而不反,既是天仙下凡而无人能解。”
胡顺闻得此言尤为焦恼,急道:“万不可如此,本官若有不可为之事,先生尽管提醒,我必当改,莫要这般唬吓本官,我儿病症已是不保,全望先生多劳。”
马希麟未语,深情远望押赴大牢之饥民,胡顺见状,茅塞顿开,速对衙役喝道:“你等速将囚犯带回,皆数松绑。”
衙役虽有疑惑,而不能违背令言,押解囚犯复返而回。胡顺下令松绑释放,待马希麟一问,胡顺立领会意:“每人配发文银十两,速速离去。”
时下,十两文银并非小数,马希麟泰然自若一笑置之,唯叹死者不能复生,即便医术精湛而已无能为力。胡顺斜望马希麟,其依显笑容可掬,不禁问其所笑之由。马希麟言道:“尝人言道,人有善意,天必从之,人有悔意,天必怜之,济人一时,度人万世,适可而止,强求无福,大人自悔,令子有望。”
闻此言胡顺欣喜连连,因爱子终日病痛心切如焚,急询马希麟驱邪之法,马希麟续引道:“粮食之中,大人以为何谷能驱邪避凶?”
胡顺不想便答:“谷者,食也,日出穗生,日夕穗落,受天地浩然,正阳,当属糯米也。”
马希麟危言耸听,言道:“是也,糯米成熟之季是伏月至深秋,受日光照射,阳气充足,有克邪物之力,然则单以糯米避邪,犹远不足,沾染令子邪物秉性顽劣,以糯米将其驱赶,而后必返。”
胡顺已是有病乱投医,续问道:“既知于此,当如何驱之,莫非先生欲将施法将那邪物杀灭?”
马希麟故做谨慎之态,言道:“非是如此,适才大人已是了然,莫不可再有杀机,岂可再提‘杀’字?此乃招惹邪物之源,若能乐善好施,那邪物必会感化置身。”
胡顺问道:“我应如何所为?”
此时此刻,赵芸暧忽现两人身后,直对马希麟叨嚷一句:“疑神疑鬼,无中生有。”
胡顺不解,马希麟急中生智,急道:“正是如此,所谓医治令子,午、酉二时为黄道吉时,自古至今,无论驱邪或是斩首,午时而比酉时更佳,阳气最盛,阴气即时消散,但以赵姑娘所言,午中胜酉。”
赵芸暧本无扰乱之意,然则今日心稍委屈,倍感不快,不想竟一时失口,即刻噤若寒蝉,险些误了大事,好在马希麟机智过人,此时,她断然转面不敢去望,只待马希麟讲解如何救民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