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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插花

时光慢慢地流逝,檀香慢慢地焚烧。

谁也没有说话,致远盘腿静坐,清寂如老僧,凝神静气,似乎已经痴了。

忽然,他轻轻拿起梅花,在袁梅惊讶的目光注视之下,毫不犹豫地将枝条上的所有的花全部摘光。

他要做什么?花都摘了,还叫插花?

袁梅没有出声阻止,静静地看着他将摘下的梅花哗地一洒,撒进盘子里,这个浅水的盘子,枝上没有花了,所有的花,都进入到盘子的水里面去了,成了落英缤纷的池塘。

仿佛屋子外面的所有池塘里的水,此刻都有了梅花的香味。这是不是禅?是不是美?

——然后致远把秃枝斜斜地搁在浅盘上。

于是,清浅的水面上,浮动着艳丽的花瓣,与沧桑如岁月的枝条形成强烈对照,从而撞击出一种清如月光、冷若冰霜的意境。

袁梅睁大眼睛,感觉这个禅意妙不可言。静默片刻之后,先是热烈鼓掌,后忍不住在致远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致远摸着发烫的脸,似乎又痴了。

火炉、铁壶、茶杯,一支夹炭的火钳,一幅简单的字画,一盘造型奇逸的插花。

袁梅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想,茶道没有必要弄得太复杂,插花也一样。”致远说。

袁梅拍手说:“说得好!我也这么想,日本的茶道,我私下里认为,过于考究和严肃,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太复杂,可欣赏而不可学,在气度上未免不足。”

“我虽然不懂茶道,也不会插花,可是我懂剑,对于剑的理解,绝对不输于当世的大师之下。”致远表情变得严肃:“因为剑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融入了我的生活。”

“嗯,我能理解。”

“为剑之道,在于简捷、实用、快速。”致远淡淡地说:“我想插花也一样,只要你有信心插下去就行。”

“我从小就学习各种礼仪。”袁梅点点头:“我也看过不少茶道和插花表演,所能感受到的,仅仅是一种程式化的呆板与僵硬——没有生气、没有灵魂。要知道,艺术是超载形式的,没有禅心,没有涵养,没有对生活的热爱,如何能达到鲜活、空灵的境界。”

“老子所说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俗话说:‘道由心悟’,如果一定要给茶道下一个定义,把茶道作为一个固定的、僵化的概念,反倒失去了茶道的神秘感,同时也限制了茶人的想象力,淡化了通过用心灵去悟道时产生的玄妙感觉。”

“用心灵去悟茶道的玄妙感受,好比看一轮明月,是‘月印千江水,千江月不同。’有的看到的是‘浮光耀金’,有的看到的是‘静影沉壁’,或‘江清月近人’,或‘水浅鱼读月’,或‘月穿江底水无痕’,或‘江云有影月含羞’,或‘冷月无声蛙自语’,或‘清江明水露禅心’。或‘疏枝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或‘雨暗苍江晚来清,白云明月露全真。’”

“月之一轮,映像各异。‘茶道’如月,人心如江,在各个茶人的心中对茶道自有不同的美妙感受。”

致远击掌,对于袁梅的高贵博学,实在是很佩服的。当下由衷地赞叹:“说得好!”

“我说得好,没有你做得好。”

致远笑道:“我是误打误撞的。”

“也许这是天意。”袁梅说:“正国为你不懂,心中没有束缚,所以才放得开,才敢把花摘掉,却不想另有一番天地。”

东部大陆——银月城

在傲珊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笑愚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到了小区门口,笑愚突然不急了,放慢了脚步。

看见传达室的李大伯,笑愚过去敬了一支烟,笑道:“老李呀,今天我很严肃地问您一个问题。”

李大伯也在笑:“笑愚啊,你一天到晚就那些乱七八糟的,又想跟我推销你的毛片?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老了,不好那一口。”

笑愚摇头:“不是,这次我说正经儿的。如果,如果有十个漂亮姑娘都想跟着你,你会怎么办?”

李大伯一惊:“小伙子,我老伴儿都死了两年了,你别开这种国际玩笑行不?”

笑愚坚持道:“我没开玩笑,只是假设,假设这种事情发生了,你会怎么做?”

老李迟疑道:“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不是什么仙人跳吧?”

笑愚一本正经道:“没你想的那些阴暗面,不就一假设吗,假设这种好事儿真落到你头上了,你会挑一姑娘呢,还是全要了?”

李大伯笑了:“那还用说,当然是全要啊!这种古时候大财主才有的生活,多少人梦某以求啊!就算搭上这条老命,我也愿意撒~!”

“很好,谢谢您!”

笑愚说完,转身就走,感觉生活一片明媚。生命美好的像是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阳光灿烂的日,太牛叉了!

但是一回到家,笑愚就牛叉不起来了。

笑愚几乎不敢反抗,任由二老一阵痛骂。

只听笑老妈很是气愤道:“不是说好了,一个星期之内带你女朋友回来看看吗。现在都过了十天了,怎么就一点反应都没?”

笑愚缩着脖子道:“不急。这事儿不能急,感情需要慢慢培养嘛……”

笑老爹愤怒了:“还培养?你跟七七不是早一起了吗,带回来看看就那么难?”

笑愚还没来得及还口,笑老妈已经抢先道:“我说他爸呀,你就没瞧见他那几天地憔悴样儿,肯定是失恋了。跑出去跟聪健他们借酒浇愁去了!”

说着,笑老妈气势汹汹道:“小子。你以为那几天的药膳是白吃的?我警告你,要今年不把婚事办了,老娘就跟你拼命!”

笑愚苦着脸道:“好吧,就算我失恋了。难道你们二老,就不能体谅一下失恋的男人那受伤的心灵?哪有你们这样做父母地。儿子失恋了都不安慰几句?”

二老怔了怔,笑老爹道:“你这小子太滑头,从小就没几句真话。我看你现在红光满面的,气色不错啊,哪有什么受伤地样子?”

笑愚马上露出一个忧郁的眼神,声音也感伤起来:“难道心里受了伤,还得脸上表现出来,非得痛哭流涕你们才满意?首长,拜托你成熟一点好不好?男人流血不流泪,不是你教我的吗?”

笑老爹怔了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拍桌子道:“嘿,我说你这兔崽子,还得反过来数落你爸?”

“哪敢呀,我就实事求是,说句心里话而已。”笑愚惶恐道。

“老头子,不用跟他说那些,一会儿他说起来就没完了!”笑老妈无比明智,坚决不和笑愚瞎扯,下了死命令:“小柔已经跟我说过了,她很喜欢你,从今天起,你们就试着交往!”

笑愚快哭了:“什么社会啊,哪有这样包办婚姻的?”

笑老爹拍板道:“包办婚姻有什么不好,我跟你妈也是包办的,现在不也挺好?”

笑愚脱口而出:“既然那么好,你们当年为什么闹着离婚,为什么我一断奶就被扔到外婆那里好几年?你们一直就这样,从来不管别人的感受!我到八岁了还不知道爸妈长什么样子,请问你们二老有没在意过啊?”

二老同时一怔,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笑愚也觉得这话说得重了,自己早就过了那种

年龄,犯不着再做一次热血青年。事情都过了那么多再提。

想了想,笑愚道:“我自己会看着办,你们不用急,两年内肯定有结果。”

笑老妈倒是突然间的变得客气多了,迟疑道:“可……小柔马上就要过来吃饭了。”

说表妹,表妹就到了。

张小柔这丫头很会讨人家喜欢,穿一身样式典雅地雪白连衣裙,看起来阳光明媚,又清丽可人,并且有着传统式的文静温柔。

笑愚淡淡地张小柔打了招呼,埋头就把目光放在碗里。

一顿晚饭吃的火药味儿十足,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气氛十分诡异。最纳闷儿的就数张小柔了,她印象中这一家子没事儿就吵闹个不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大家都变得这么‘斯文’……

吃过饭,笑愚回到自己从小到大住了十几年的房间。

张小柔随便找了个借口,也跟了过去。

这时候二老面面相觑,笑老妈问:“老头子,你说,咱儿子和小柔有戏没?”

笑老爹想了想,说:“这事儿,我看很玄。”

笑老妈却是突然道:“我看不一定,你们男人不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吗?再厉害地英雄汉,也抵不过绕指柔!你看小柔长得这么漂亮,脾气又好,谁也拒绝不了她呀!”

突然暧昧地笑了笑,笑老爹讶然道:“哟,老伴儿,很难得啊,今儿个又咬文嚼字了?不容易。让我想起了我们那个年代……

笑老妈得意道:“那是,再怎么说老娘也是那年代难得一见的,要不是那时候单纯得一心为革命奋斗,见到当兵地就激动,也不会瞎了眼看上你这粗人!你自己说,你这高小毕业的文盲,给咱儿子起了一个什么破名字?要不是因为这名字晦气,他会这么大了还找不到老婆吗?”

笑老爹愤怒了:“嘿,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当时不是你成天说,老向和他媳妇儿东方红会起名字,他们儿子就叫‘向东方’,很有革命气息!我要不为了满足你那小愿望,咱儿子也不可能叫笑愚啊~!再说了,那时候也没感觉这名字有什么不对,只是如今这世道变了,连同志、农民这些高尚的字眼都变成贬义词了!”

笑老妈很抑郁:“别找借口,千不该万不该,你就不该姓笑,百家姓你随便姓一个,咱儿子也不会这么惨啊!”

笑老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去,你还真好意思说!实话说了吧,我憋心里很久了,你姓什么不好,偏偏要姓愚?你要是姓王,咱儿子就叫笑王,这名字多气派呀~!”

笑老妈一挽袖子,似乎发飙了:“我呸,笑红军,你今儿个非跟老娘过意不去是不?瞧你这没文化的样子,还笑王呢,干嘛不叫秦王,楚王呢?告诉你,要换了早些年,你这就是封建主义的遗毒,你就是反革命~!”

笑老爹老脸红了,明显陷入了暴走状态,怒道:“我反革命?愚文芳,你说话要有点根据,如今我可是好不容易功成身退了!别把大帽子往我身上乱扣,你这是栽赃陷害,你让我晚节不保了,今儿我非得让你当场赔礼道歉不可!”

笑老妈十分坚强:“我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打我呀?”

“你……拳头握得噼里啪啦作响,脸色都青了。

笑老妈表情突然有点哀怨:“告诉你,二十五年你那一巴掌,老娘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别把我惹毛了,小心我离家出走,到时候看谁给你做饭~!”

两个热血的老年人越吵越厉害,都快摔杯子砸碗了。

直到笑愚推门出来,很迷茫地望着二老,这场战争才平息下来。

东部大陆——西华山

“中国茶道文化底蕴厚重,一把旧壶,一杯茶汤,掂在手里,随意率性,没有那样多条条框框裁切,细节处也许不拘小节,却有引人入胜的韵味,有心人品出禅、道、儒,静夜中品茗,一片禅心如月光洗浴的海棠,肝胆皆冰雪。”

“儒家学说提倡‘仁义’,道家思想讲究‘不争’,佛教教义宣扬‘慈悲’,社会尊崇‘和谐’,求大同思想深刻地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茶道如剑道,应当体现‘回归自然,返璞归真’的一种境界。”

致远若有所思,点点头:“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嗯。”

致远大笑:“我只知道该喝茶就大口喝茶,该吃饭就大口吃饭,该出剑就立刻出剑,管他什么茶道。”

袁梅目光如水,微笑点头:“也许,你真的明白了。”

这次平平淡淡的谈话,使致远后来对剑法的领悟,帮助很大,特别是道德人格的自我提升,精神世界的自我救赎——只是当时他还没有意识到而已。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问你一个很私人的问题。”

“请说。”

“为了‘针’,你为什么要以身涉险?”致远望着袁梅说:“我们必须开诚布公地谈话,你必须把心里真实的想法告诉我。”

“嗯。”袁梅点点头:“我正准备跟你说。”

就在这时,外面变得很嘈杂,传来了欢呼声,甚至还响起了噼噼砰砰的鞭炮声,出了什么事,忽然这么热闹?

宁静的山上欢声雷动。

袁梅的脸一下子变得很苍白,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忧虑和恐惧,一向坚强的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难道是因为不知,所以忧虑,因为无力,所以恐惧?

她有什么话想对致远说?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说了,因为顾夫人进来了。

“你们可真有雅性啊,这个时候还有怡情品茶。”顾夫人一脸慈爱,微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有什么事?一下这么热闹?邹锋不是早就带人走了吗?”袁梅说到“邹峰”这个词,面无表情,宠辱不惊,好似说得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顾夫人显得很高兴,连声说:“对,对,对,这个灾星早跑了……”忽然想到袁梅和邹锋的关系,忙用手捂住嘴,不说了。

“那么,是什么事?”

“嗯,刚才的线报回来说,钱庄遭到了大规模的进攻,危在旦夕,看来就快垮台了。”顾夫人说:“请你别见怪,大家觉得高兴,就闹起来了。”

“我理解。”袁梅表面平静,手却在微微颤抖,是不是脸上写着无所谓,其实心早已破碎?

她轻轻给顾夫人沏了一杯茶:“还有最后一点微热,将就喝吧。”

顾夫人摆摆手:“不用了,瀚先生让我还请二位过去用茶。”

致远笑了笑:“天天喝茶,嘴都喝淡了,有没有酒喝啊?”

“当然有。今天的好酒一定会让你喝个够。”顾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袁梅,说:“可也别喝醉了,别一不小心,让这样的美女丢失了哟。”

致远说:“怎么会?我一向抱最大的希望,为最好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就是我丢了,她也不会丢的。”

袁梅脸微微一红,心中不知是喜悦、感激还是愁怨。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人一出,茶已凉。

清晨的雾一如人的心情,浓得化不开,山在雾中屹立,雾在茶树间缭绕,人在雾中行走,如仙如幻,若隐若现,扑朔迷离。放眼望去,视力所及之处无不被雾所包围所笼罩,分不清何处是人,何处是舍,何处是树。

顾夫人在前面带路,致远慢慢地走着,忽然感到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拉住了他的手,原来是袁梅很自然地把手伸进了他厚实的手心。

这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致远心里一热,一股暖流从手上传来,不禁挺胸昂头,差点忍不住长啸出来。

山的南面是悬崖绝壁,深不见底,唯有听到下面如雷鸣般湍急的流水声。瀚就**在悬崖边突兀的一块岩石上,如临云中,在雾中静等他们的到来。

有人,却无茶。

直到近前,致远才看清那里居然有一个人,才看清会面的地方竟是绝壁边缘!袁梅也不禁暗自心惊。为什么瀚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稍不留神就要坠入万丈深渊的地方?他想做什么?

人影绰约,瀚看着他们,就象在看两个送上门来的牲口,他信奉一种潜规则:人,不过是牲口而已,你只有当过牲口,才有机会把别人当牲口。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来了?”

“嗯。”顾夫人说:“主人,人带来了。”

双方见过礼,瀚对袁梅开门见山地说:“听说你带来了一样东西?”

“是的。”袁梅小心翼翼地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袱,轻轻展开里面的一件刺绣,双手递给瀚。这件刺绣看着非常平常,上面绣的也是一只常见得不能再常见的宠物――猫。

瀚伸手接过,因雾大,顺手打亮火熤子照着看,开始表情很有些不屑,可是,一看之下,身子竟大大地震了一下,越看越惊讶越严肃越仔细,仿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似看到了一件从未见过的东西。

他拿着这块刺绣看了很久:“这是你绣的?”

“不是。”袁梅摇摇头。

“是你?”他看着顾夫人。

顾夫人忙说:“主人,不是我绣的。”

“我特意前来就是要请教:谁绣的这幅刺绣?”袁梅盯着瀚说:“可是,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有可能。”

“不是我绣的。”瀚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傲然道:“我没有必要在你们面前说谎。”

“怪了,会是谁呢?”袁梅自言自语。

瀚说:“顾夫人是当今的刺绣大师级人物,可是,这也绝不会是她绣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两个人绣的。”

“两个人?”

“是的。”瀚若有所思地说:“这里面蕴藏着两种惊世的元素力,是两个实力极高的人同时所绣的。”

“元素力?”致远与袁梅都没有想到。

“对。”瀚说:“没有极高的术学造诣,怎么能将针法运用的如此娴熟?”

“听说瀚先生的武功极高,和源一起创建了‘瀚源剑法’,以你们二位的实力,应当能完成这件作品吧。”袁梅说。

瀚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以你的见识,即便不是你所绣,至少也能看出是谁所绣吧?”袁梅说。

“当然。”他把刺绣递还给袁梅。

“能不能告诉我们?”

“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瀚忽然盯着致远,皮笑肉不笑地说:“听说你的剑法很高?”

“高,谈不上。”致远笑了笑:“不过,杀几只狗还是可以的。”

瀚有些奇怪:“你一向用剑,怎么带来一把刀?”

致远说:“哈,剑玩腻了,想换换刀。”

“哼,自己找死。”瀚眼中杀气隐现,轻抚剑柄:“如果你能赢得我手中这把剑,我就告诉你,谁是此刺绣的真正作者。”

“好。”致远回答得毫不犹豫,他也想见识一下“瀚源剑法”究竟有多么厉害。

“不过,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之后,我们再比剑。”瀚说:“那个人想请你喝茶。”

“这个人是谁?”

瀚神秘一笑:“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难道要见的人是源?瀚与源要联手对付致远?袁梅暗中给致远使眼色,叫他按既定方针办,乘瀚一个人落单的时候下手比剑。

致远都好象没有看见,好象忘记了刚才商量好的计策。别人如果堂堂正正向他挑战,他也必须堂堂正正地回应,不管这个人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是好人还是坏人——这就是致远的性格。

——光明磊落的风格。

瀚接着做了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忽然转过身,纵身跳下了悬崖,从浓雾中,从悬崖边,从眼前,雾一样地消失了。就似一刹那的火焰,消失在云与水之间燃烧的地狱。

——怪异的笑容仿佛还留在云中。

还没有等二人回过神来,顾夫人微笑说:“我为你们带路。”也跟着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往下一看,壁立千仞,怪石嶙峋,寒风在峡谷中呼啸,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下面有多深,只听到飞流溅玉、滴珠飘雾的巨大轰鸣在山谷中回落,吓得袁梅叫了一声,紧紧地抓住了致远。

瀚和顾夫人怎么敢跳下去?不怕摔得粉身碎骨?

“我们要下去吗?”袁梅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心有余悸地问。

“嗯。”致远说:“看来是这样。”

“下面有路吗?”

“我也不知道。”致远叹了一口气:“只有跳下去才知道。”他伸手揽住袁梅说:“你对我要有信心,抱紧我。”

袁梅红着脸,双手从后面紧紧抱住致远的腰,致远没有再犹豫,背着她,长啸一声,一纵身,跳下了深不可测的悬崖。

两人急速地往下坠。

袁梅吓得闭上眼睛,脸紧紧地贴在致远坚实的背上,虽然紧张,却平生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背上感到一种依靠和安全,致远也感到一个柔软的身子,还有两团软软的东西贴在背上,这种感觉真是美好死了。那一瞬间,他甚至希望这一刻永远凝固,永远这样的坠下去。

坠向时光的尽头。

可是,美好的东西就似花瓶,总是易碎,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因为,致远忽然从脚下分开的云雾中看到了一张网,一张可以网住人,让人不再下坠的网。网上挂着明晃晃的刀刃,在静等着饮血——人一坠入,就是地狱。

致远临危不乱,左脚尖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一点,减缓了下坠之势,然后,用脚尖在另一块岩缝中一踏,从容地越过了网。

天无绝人之路,一过去,致远就看到了一条小路,一条在绝壁半中开凿的险峻的栈道,在雾中若隐若现。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网却会动,随人动。

不仅网如盖般如风而至,岩壁上忽然出现数个蒙头束裤、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的黑衣人,刀光如虹,杀气腾腾。

致远却背着袁梅平稳地落在了道上。等他落下来之后,两个黑衣人已经飞了出去,直飞入网中,网收、惨叫、血溅。

谁也没有看清致远是如何出手的。

余人大惊。

剩下的几个人影,从手中甩出烟雾棒,在一股白烟的掩护中“刷”地一下消失了。

袁梅低声说:“这些是什么人?”

致远说:“这些人是东瀛的忍者,最擅长刺探、暗杀、间谍、潜伏、偷袭一类。刚才他们紧贴在崖壁上,利用浓雾作掩护,进行偷袭,逃走的时候用的就是传说中的‘火巡之术’。”

“噫吁,危乎高哉”,栈道非常窄,险峻,仅能供一人侧身而过,刀削般直插入水中的悬崖绝壁之上,高猿长咈,简直是猴子都要摔死的地方。壁上居然刻着八个古朴刚劲,刻工精湛的篆书:“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何处能回头?回头真的有岸?

一路上,不时有忍者在树枝间、岩壁上飞来飞去,时而突然从雾中杀来,时而还有飞镖闪过,有的被致远格杀,有的被击退,到后来,显然忌惮他的实力,不敢再显身。

栈道忽高忽低,弯弯曲曲,蜿蜒九转,荒草没径,陡时要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有时,茂密齐胸的茅草灌丛把路径也淹没了。在荆丛中摸索走着,袁梅忽然右脚踏空人滑倒在崖边,双手狠命抓住小秋,致远也及时伸手抱住了她,才没滚下崖去,惊出一身冷汗。

路险地危,两人的情感却深了几分。

不知走了多久,快走出谷口,雾渐渐稀淡,前面豁然开朗,有阳光照射下来,在温暖的阳光下,一条索道横空飞架,对面的绝壁上,竟然有几处茅舍凌空而建,一缕细细的飞瀑,悬空而下,旁边有一行雕刻:“半壁山崖昭万古,一汪清泉仰千秋。”舍上写着四个字:“悬空草舍”,门口树荫下,还有一个平坝子。

居然还传来了珢珢的读书声。

瀚又继续问了一个最简单却最不好回答的问题:“那么,男人究竟是什么?”

柳慕永羽扇轻摇,这些问题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男人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女人呢?”

“女人相反,是用上半身思考的动物?”

“不男不女的呢?”

柳慕永说:“嗯,这种人就是用屁股在思考。”

“用屁股?”

“是的?”柳慕永说:“因为你用屁股都能想得到。”

瀚故意说:“难道没有用脑思考的?”

“没有。”

“为什么?”

“因为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瀚说:“长大和成熟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谓长大,就是你知道那是什么事,所谓成熟,就是你知道后故意说不知道。”

瀚总算抓住了一点矛盾,得意地嘿嘿一笑:“公子有问必答,看来是没有成熟啊。”

“错了。”柳慕永说:“我不是没有成熟,而是太成熟,已近苍老。”

“公子年纪轻轻,风华正茂,怎么谈得上苍老?”

“我是外表年轻,其实内心苍老也。”柳慕永指桑骂槐地说:“不然,怎么会对着一条狗自言自语?”

瀚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很是不服,明知道柳慕永是在巧辩,在骂人,却不知如何驳倒对方,一时语塞。源媚眼望着柳慕永,在旁及时接过了话:“听说先生对女人有特殊的鉴赏力,我想请教柳公子,一个女人怎样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呢?”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柳慕永说:“女人以裸出位,众男以贱出位,流行着这样一个说法:‘到美女堆里去装才女,到才女堆里去装美女’,总结为一句古老的智慧,就是要懂得扬长避短。做到这一点,想不吸引人都不行。”

源妖然一笑:“嗯,真是很有道理,不过,如果这是一个很丑的女人,怎么办呢?”

“有一个夜晚。”柳慕永说:“夜空一颗流星划过,我连忙许了心愿,希望一个丑女能变漂亮些,谁知刚许完心愿,流星‘嗖’地返回来,对我说:大哥!诚心为难我是不是?!”他叹了一口气:“难啊。”

源捂住嘴,笑道:“我也不是诚心为难你,只是不相信,号称‘情圣’的人也没有办法?”

“办法当然有。”柳慕永说:“很简单,让她多露面就可以了?”

“多露面?”源不解:“不怕别人受不了。”

柳慕永笑着说:“虽然开始大家会吐,可是看久了,吐着吐着总会习惯的。”

源叫绝。

袁梅忽然开了口,声如黄鹂:“柳公子,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一听袁梅发话,柳慕永精神大振:“有什么话,请尽管说。”

袁梅说:“从古至今,针对已婚女子有‘七出之条’,如果犯了这七件事,丈夫可以用一纸休书把妻子离了。七件事分别是:不孕无子、红杏出墙、不事父母、饶舌多话、偷盗行窃、妒忌无量、身患恶疾。我想请问柳公子,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你根本不要看。”

“哦?怎么讲?”

“象这种‘三从四德’的东西,本人一向不在乎。”柳慕永目光如炬,柔情似水:“对这样的歪理邪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扔到垃圾里去。”

“作为垃圾?“

“是的。”柳慕永不以为然地说:“垃圾不管如何包装,它还是垃圾一堆。”

袁梅点头说:“公子说得对!”

柳慕永说:“世界上只有三种人,一种人开心,一种人不开心,另一种人不知道自己开心不开心,你想做哪种人?”

“嗯,我当然想做开心的人。”

“这就对了,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走自己的路,管别人怎么说!”柳慕永:“一只蝴蝶在江南园林的小黄花上扇动了一下翅膀,于是中原掀起风暴电闪雷鸣,也许人的一生就会被当年一点点不经意间细枝末节改变,从此走上不同岔口不能回头,古老的拓扑学中说这叫蝴蝶效应,你知道吗?”

“我知道。”

“如果你某天早上醒来发现也许你可以按照一个全新的方向重新生活,你会选择改变吗?”

袁梅低下头想了想,勇敢地抬起头说:“也许,我会。”

“这就对了,做你自己就行了,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喜欢爱谁就爱谁。”柳慕永说:“生命只有一次,它是属于你自己的。”

袁梅盯着他看了一会,仿佛有所领悟,忽然脸一红,垂下了眼睛。

柳慕永眼含深意:“你为什么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袁梅神色有些慌乱:“没什么,随便问问。”

柳慕永轻叹,没有再说什么。

瀚看到柳慕永谈笑自若,英姿飒爽,源骚情大发,眼梢含情,笑语晏晏,对帅哥猛献秋波,而小秋和袁梅一个伟岸,一个婉约,在一旁暗暗窃笑,心中有气:“柳先生才思敏捷,实在是让人佩服。”

“不客气。”

瀚嘿嘿一笑,当下搜肠刮肚,又想了一个问题,想难住柳慕永:“我想请问,什么地方最不讲理?”

“最不讲理的地方很多。”

“怎讲?”

东部大陆——银月城

张小柔目不暇接地在笑愚房间内转悠着,四面的墙壁,像是印刻在笑大表哥生命中的年轮,诉说着光阴的故事。

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海报。

在张小柔的记忆中,当年的碟中碟音像店还是笑愚的舅舅在打理。那时候的地摊盗版行业还不发达,很难搞到海报。这些花花绿绿的纸,都是笑舅舅去进货的时候带回来的。

而那时候的笑大表哥总会去偷几张回来贴在墙上,然后一副‘老子曾经进过城’的模样,向一群小屁孩儿介绍谁是周润发谁是张国荣,偶尔还会牛逼哄哄地模仿几句电影对白:“各位观众,五……支……烟~!”

那时候小表妹单纯地认为,笑大表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学识渊博,无所不能地人。

左边那边墙壁上大小不一的海报,几乎概括了香港电影的黄金期历史。从成龙大哥的《蛇形刁手》拉开序幕,接着是洪金宝等人的《五福星》系列,黄百鸣的《开心鬼》系列,《英雄本色》中的小马哥,《赌神》中的高进……眼花缭乱。

中间也夹杂着电视剧海报,例如黄日华的83版射雕,发哥版的《上海滩》。

随后时光不留情面地蹦跶到九十年代,星爷的《赌圣》,张国荣的《霸王别姬》、《阿飞正传》、《倩女幽魂》,林青霞《东方不败》,种类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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