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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罗家

“朱先生果然守信,看来小女子并没有看错人。”婉鸢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陈耀,笑着说道。

“不知二少奶奶找我何事?”今夕抱拳说道。

轻纱随风舞动,仿佛如用水波一般,泛起点点涟漪。

“老祖近日闭关,更是召回家族的精英武士,我希望先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到时我会派人通知你。”婉鸢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真心。

“不知小生何德何能,能得到二少奶奶的青睐。”今夕抱拳说道。

“就凭你能回答老祖的问题。”婉鸢眼中流露出一种急切说道。

“好吧,我答应你。”今夕说罢,竟然也是学着白天婉鸢的样子,凑到婉鸢的耳边。

“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今夕轻声说道。

婉鸢一愣,随即便看着今夕远去的背影,微微笑道,转身离去。

回到小木屋,今夕加紧了修炼,翻开狂风决,回忆着那天那名无名男子附身之后的战斗。

缓缓运转体内的能量,今夕察觉出一丝怪异,以前体内的能量是相当的纯净,而现在自己体内的能量仿佛产生了一种变化,似乎是更为内敛。

今夕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上,体内的能量分为精,气,神三种。而普遍的习武之人,主练气,以壮肉身。

而魔修之人,则主练精,以强器官。

而几乎就没有听说有人可以修炼其神,仿佛在世间失传般。

修精之人,气息更为内敛,但是爆发力远远没有修气之人强大,却更为坚韧。

今夕晋级武师之后,体内的能量渐渐偏向于精之力,气息理所当然更加内敛。

狂风决分为四个层次,清风,狂风,无风,神风。

回忆着那天那位无名前辈的惊天动地的一战,今夕渐渐有些热血沸腾,这本神风决究竟能带给自己什么?

由于获得那一战的造化,今夕有惊无险的进入清风的境界,正朝着狂风境界发起冲击。

四周的空气缓缓凝聚,凝成徐徐清风,今夕的身型也是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阵风从门里冲了出去,仿佛是融入了整片天空。

随风而动,今夕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仿佛不受任何约束的自在,自由!

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段轻狂的日子,仿佛又找到了那种睥睨天下才子的霸气。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这般随心所欲的感觉,仿佛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今夕从来没有想过,今晚的这一丝丝的感悟,却是影响了其一生。

缓缓落地,今夕,惊讶地看了一下四周,自己竟然已经飘出了罗府。

无奈地苦笑一下,散步在九鼎城的小巷,别有一番风味。

酒楼里还有宿醉的客人,正在面红脖粗的高声谈论。

四周房屋内还有寒窗苦读的书生,为了一朝皇榜中状元,正挑灯夜战。

更有吵架的夫妻,分别坐在床头,床尾,一言不发。

今夕缓缓走在别样的九鼎中,竟然生出一种别样的味道,如同自言自语。

“会不会有一双眼睛正像我关注他们那样,关注着我们呢?”今夕摇摇头,似乎要摇掉这种慌谬的猜测。

只是突然,仿佛有一丝丝的惊惧,却又清晰的传到今夕的脑海。

今夕震惊,因为这一丝丝的恐惧,正是来自自己头顶的天上!

“怎么可能?”今夕的心里泛起了惊天巨浪,天怎么可能产生惊惧,这时,那位无名男子的话语仿佛炮弹爆炸般在今夕的耳边响起。

“天空降下的牢笼?看来的确是有辛秘存在。”今夕望着这天,产生了无尽的疑惑,只是没有人能帮助他解开这种疑惑罢了。

“还有这第三目竟然能感受到别人的情绪?这又是怎么回事?此事从未听朱老说过,难道另有蹊跷?”随着这一丝的惊惧,今夕心里的迷惑却越来越多。

如风吹过,缓缓回到自己所在的木屋,今夕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随着朝阳冲破云海,给大地带来光明,今夕的木门发出碰碰的响声。

随着今夕打开门,一张他做梦都想撕碎的脸庞竟然出现在木门的背后,二少!竟然是他!

“朱先生,睡的可好?”这位二少面容很是和善的说道。

今夕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并算不得高大,但是从他若隐若现的气息上可以判断,这个人修为比自己高,但是定不会高出多少,最多就是武师中阶。

今夕一鞠躬,“原来是二少拜访,小生有失远迎,小生还要去罗朝少爷那里呢,恕小生无礼。”

二少先是一愣,然后小声地说道:“六弟已经不幸身亡了。”

今夕吃惊地说道:“二少爷莫拿此事开玩笑,小生决计不信!”

看着今夕那固执的面庞,二少也是微微笑着开口道:“此事罗家上下皆知,恐是先生回来的晚,还不知道罢。”

“这么说,此事千真万确。”今夕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起来,竟然那么逼真。

“今天我请先生来,是想请先生来对质,帮助六弟那几个人,究竟谁最有可能杀死六弟。”二少很是客气地说道。

今夕缓缓抱拳,便跟着二少走了过去。

一路上,今夕得知二少真名叫罗辉,今天是六少的父亲回来要审问这那天一同前去的几人。

不久,罗辉和今夕便走进了一间屋子,屋子的的横匾上赫然写着“正风堂”。

屋子里竟然是那样的冰冷,外面明媚的阳光竟然被完全阻隔,屋子里面只有火把摇曳的光线,勉强能照亮每个人的面庞。

今夕看到屋子的正中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昏暗的火光,看不清这个男子的面庞,但是今夕从这个男子身上分明感觉到了一种近乎恐怖的气息。

“这个人就是六弟的父亲,罗毅。”罗辉的声音在今夕的耳边响起。

今夕点头示意,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男子,这个男子身上正散发出恐怖的气息,地上的四个人,都不住的颤抖着。

缓缓,这个男子的目光转向今夕这边,瞬间今夕便感觉仿佛被一头凶兽盯上,一股冰冷的感觉,仿佛从脚底顺着脊梁爬上全身。

“罗辉,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你先出去吧。”罗毅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罗辉应付了两声,就转身离去,只是离去的时候对着今夕说道:“这个男人是疯子,别管他,自己小心。”

缓缓,罗毅的目光锁定了今夕,今夕只觉得现在呼吸都更加困难。

仿佛百年般漫长,“下面的这四个人谁最有可能出卖朝儿?”罗毅的话仿佛霹雳般,在今夕耳朵旁炸开。

今夕抬头看着罗毅的目光,那目光仿佛是一柄寒刀,闪着冰冷的光芒。

今夕沉默了一下,环顾了一下下方正惶恐不安的四人,“应该没有吧,据我所知,他们对罗朝少爷都是衷心的。”

地上的人都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今夕,仿佛因为今夕的这一句话就能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照你的说法,你觉得他们平时对于朝儿都是真心相处的?”罗毅神色逐渐冰冷说道。

“是的,大人,小生不敢有半句隐瞒。”今夕恭敬地说道。

“好了,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可以出去了。”罗毅脸上的冰冷越来越浓,很不耐烦地对着今夕说道。

今夕知趣地出了房间,刚走出去就看到罗辉那张关切的面庞。

“朱先生,情况怎么样?”罗辉急切的问道。

“不知道。”今夕老实地说道。

就在今夕话音刚落的时候,这时从里面传来惊心的惨叫,转瞬即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怎么回事?”今夕惊讶地问道。

罗辉倒是并不奇怪,说道:“六叔又杀人了。”

一路上,罗辉解释了很多,也是向今夕多次示好,但是今夕却还是没有从一次次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原来罗毅找不到凶手,早就准备让这四个人陪葬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夕没有进入外围猎场,再加上罗辉对他青睐有加,这才没有施以毒手。

叫今夕来对质,无非是做个样子给世人看而已。

更让今夕震惊的事情在后面,罗空竟然将罗家精英全数召回,这些精英无一不是武痴境界的高手,甚至有武狂境界的强者,今夕只觉得压力如山。

更有一个让今夕震惊的消息,罗空竟然在这个时候要闭八天的死关,这八天,罗空是不会出现在罗家的,现在过去了一天,也就是说还剩七天!

今夕回到小屋,合上木门,今夕只觉得心脏扑扑直跳,也就是说今夕现在有着七天的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虽然很短,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今夕平复了一下心境,眼神渐渐变冷,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这个罗辉这里我还真必须去。”

正午时分,罗辉正在别院的正中央修炼,突然听到下人给他说有一名姓朱的男子求见,罗辉哈哈大笑,赶忙停下修炼,换上干净的衣服,直接奔了过去。

“朱兄怎么有这么好的闲情雅致来找兄弟我啊?”罗辉笑着过去拍了拍今夕的肩膀。

“关于少爷的提议,小生也是相当感兴趣呢,不过小生并不清楚少爷要我做什么?”今夕恭敬地说道。

罗辉哈哈大笑了两声,挥挥手,示意下人离开,拉着今夕的手,一起走进了内屋。

这个时候,婉鸢也是从内屋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今夕,也是低头缓缓一笑,很标准的礼仪。

“这是内人婉鸢,朱兄见笑了,还不赶快给朱兄泡茶。”罗辉也是赶忙对着一旁的婉鸢说道。

婉鸢微笑着很懂事地给今夕泡着茶。

但是这一幕却在今夕的眼里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但是具体是什么,今夕却又答不上来。

端起还散发着清香的茶水,罗辉这时说道:“先生,六弟这次离奇地死在外围猎场,先生可有疑惑?”

今夕站起来说道:“六少对我知遇之恩,若是二少有什么可疑之人,小子万死不辞。”

罗辉站起来拍了拍今夕的肩膀,待今夕坐下后,自己也是缓缓坐下说道:“这件事情相当隐蔽,我希望你不要去跟任何人说。”

看着罗辉那样神秘的表情,今夕心里也是冷笑一声,脸上却装出很郑重的样子说道:“小生决计不会泄露半分。”

罗辉看着今夕坚定的面庞,沉思了很久,其中犹豫的表情,艰难的决定让陈耀觉得十分好笑,今夕在心里对这个罗家第二少爷已经有了初步的评价,这个人太假了,而且演技相当差劲。

就在这一瞬间,仿佛散落的珠子终于串成了串,心里的迷雾仿佛被拨开了一般。

就是假!从刚才今夕进来,到婉鸢出现,虽然两人的表现甚是正常,甚至向自己介绍婉鸢。

但是婉鸢在之前找过自己,这个罗辉竟然装的一点都不知道,但是从罗辉到现在的表演来看,决计不会有多高明。

这就出现了两个猜测,第一,真的是婉鸢个人来找过自己,但这并不是罗辉的意思。

第二,就是这个罗辉的城府之深,实在罕见。

但是今夕更偏向于第一种猜测,因为如果真是那样也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演戏啊,唯一说得通的就是第一种猜测。

更有可能,婉鸢也没想到,这个罗辉竟然会找上自己,希望自己帮忙。

所以有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往往不能预料,总有超出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现在自己的身边,今夕的猜测是相当正确的!

也没在意这个罗辉在自己的面前喋喋不休,今夕的目光不经意地就瞥到了婉鸢,发现婉鸢竟然也是看着自己。

婉鸢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罗辉竟然会找上自己先看上的这个朱耀,这样自己的计划更不好实施。

婉鸢现在也是一肚子的憋屈看着这个朱耀生怕他说错一句话,但是她却惊讶地发现这个朱耀竟然也是那般看着自己。

婉鸢心里不由一冷,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竟然有些不敢对视今夕的目光。

今夕转头看着正在自己面前说得天花乱坠的罗辉,忽然听到罗辉转向自己神秘地说道:“其实我有点怀疑大哥,是大哥对六弟下的手,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

“那么二少的意思是?”今夕一脸严肃地着说道。

“先生若是可以接近大哥,将这个投放给他,大哥也不是很强,也只是武师中阶而已。”罗辉笑的十分灿烂地说道。

“这个是?还有小生并不明白公子的意思?”今夕看着那包包裹的严实的包裹说道。

“呵呵,这个是什么你就不要管了,先生有所不知,在我罗家的下面,有一个阴森冰冷的监狱,上次抓了一个人进去,那人也是十分善于吟诗作对,只是没有先生厉害罢了,现在也差不多死了。”罗辉奸笑着说道。

“小生明白公子的意思了,小生一定完成任务!”今夕站起来躬身道。

今夕心里暗道好笑,如果你知道你说的那个不如我的书生,就是我本人,不知道这个罗辉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一个计划渐渐地在今夕心里产生,没人注意到今夕离开后嘴角的那抹弧度,七天!定要搞的罗家天翻地覆!

今夕内心笃定的说到!

“算了,我从不跟女孩子计较。”程睿敏说,“还是我牺牲一次吧,明晚你方便吗?”

“没问题。”致远不想再耍什么花样,老老实实回答。

“总要先吃晚饭。你想吃什么?”

“海鲜。”致远心头窝火,一点都不客气。

“真狠啊。”程睿敏在电话那头笑,“好,我大出血,你挑个地方。”

“有什么可挑的?东边吃来吃去就那么几家,都象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那我就做主了,刚想起一个吃海鲜的地头,明天带你过去。”

“什么地方?”

程睿敏故意卖着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好,明天见。”致远更干脆,根本不打算成全他。

“明天见。”一向沉静自制的程睿敏,忽然有了微弱的挫败感。结束通话前他补充一句,“穿得随便点儿,带件薄外套。”

周六早晨开始,陆续收到不少短信和电话,父母同事朋友,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致远感动,没想到有这么多人记得她的生日。

沈培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正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听沈培抱怨完糟糕的路况,她如实汇报,“我要去和别人吃烛光晚餐了!”

沈培说,“去吧去吧。没有其他人做比较,你不知道我的好。”

致远说:“臭美!”

沈培回敬:“好好玩,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致远说:“呸!”

沈培哈哈大笑,很快挂了电话。

约定的时间已到,致远还在镜子前皱眉。

她的衣柜里向来欠缺休闲的衣服,程睿敏一句“穿得随便点儿”,着实难为到她。

最后只好胡乱套件小t恤,下面是条军装休闲裤,侧面罗罗嗦嗦一堆口袋。

又扎起头发,只在脸颊上补点胭脂就出了门。

程睿敏的车停在楼下,人站在车子外。看到致远走近,不禁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说:“天,这一身看上去只有十八岁。”

致远讪笑,“您说的是衣服吧?谢谢!”

程睿敏居然罕见地脸红。

致远也就不忍再说什么,自己开门坐进车里。

副座上放着一大束香水百合,她拾起来,“我的?”

程睿敏点头,笑意盎然,“生日快乐!”

致远有霎那的失神,这是第一次在自然光线下见到他的笑容,温和澄净如二月春风。

她轻轻呼气,让自己从屏息中慢慢松懈下来。

“系上安全带。”程睿敏低声提醒。

要离得这么近,致远才能听出他声音里掩不住的沙哑疲惫,她不安地侧头看看他。

他的形象还是一贯的清雅妥贴,神色略见疲倦,可是眼神灵动,依然是她从前熟悉的神采。

致远放下心来,低头扣上安全带。

带子长度有点紧,她扭过身子尽力调整。

“松手,我帮你。”他俯身过来,离她极近。

他的身上有沐浴液清薄的香气,微凉的指尖偶尔触到她裸露的肌肤。致远忽然觉得不自在,略仰仰身,“我自己来吧。”

程睿敏笑笑:“好了,我们出发。”仿佛没有留意到她的局促。

致远把视线移到窗外。

周末的街道不复平日的窄仄,虽然已是八月底,午后四点左右的阳光依然炽烈,白花花地照在柏油马路上,整个路面表层浮动,象是笼罩着一层水雾。

车内却温度清凉,封闭的空间里满是百合馥郁的清香,音响开得很低,leannrimes和ronankeating的声音似在絮絮低语:你载着我的岁月沉浮如河水,无论走过多远我们的过去依然让我新奇……

程睿敏开车时仍旧习惯性地沉默。车子轻快地拐上东四环,一路向南。

一直向南。

车过十里河,致远终于察觉不对,“再往南就出北京了。”

程睿敏说:“没错,咱们奔着京津塘高速去的。”

“京津塘?”致远下巴几乎落地:“我们去天津?”

“差一点儿,塘沽。”

致远挑起眉毛看着他。

程睿敏解释,“今天是休渔期结束的第一天,一会儿上了高速你就知道了,全是北京的牌子,都是往塘沽方向去的。”

致远喃喃:“真奢侈。”

为吃顿饭来回往返三百多公里,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热情。

看她把眉毛眼睛鼻子全皱在一处,以表示完全的不以为然,程睿敏忍不住笑:“后座有松饼和咖啡,扛不住了你就先垫一垫。”

致远不饿,可是听到咖啡两字就有点忍不住,探过身取在手中。

纸杯上是熟悉的logo,味道也是熟悉的,星巴克家的焦糖玛其朵。

香浓丰盈的醇厚,让她记起初夏的某个上午,阳光灿烂满城新绿,她也是这样手持一杯咖啡,踌躇满志地走在北京的街头。

一转眼流光飞逝,北京著名的秋天即将来临。

这个夏天有足够的理由让谭斌记忆深刻。以往的岁月里,没有一个夏天,令她把物是人非四个字,理解得刻骨铭心。

她喝口咖啡,立定心思随遇而安。

上了京津高速,两个方向的车流果然明显不均,往南去的,清一色全是京字打头的牌照,高中低档,各色车型应有尽有。

致远叹为观止,担心地问:“会不会塞车?”

程睿敏摇头,“高峰是上午,第一拨尝鲜的已经过去了。”

“这是在雍和宫抢烧头香吗?还是吃了第一只螃蟹有奖杯颁发?”她依然不能理解。

程睿敏侧头,虽然墨镜遮着大半张脸,但看得出他在笑,为她那点小小的执着。

“人有追求总是好的吧。”他回答。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艘港口停泊的旧海轮。此时太阳尚未完全落山,舱顶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

不出意料,特意来赶场的食客很多,大厅包间座无虚席,一片熙熙攘攘。

致远站在门口溜了几眼,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里的服务生,竟没有一个女性,清一色白衣黑裤的男生班。

就连门口舷梯处的迎宾,都是几个西服笔挺的英俊小伙儿。

程睿敏报出姓名,那长得酷似潘玮珀的男孩子客气回应:“程先生您请,老板一直在等您。”

脚下的舷梯皆为簇新的不锈钢,亮得能映出清晰的人影。一阶阶通往不同的舱层,尽头处是顶舱的甲板。

敏回头照应:“当心脚底下打滑。”

致远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程小幺。”头顶蓦然炸响一个浑厚的声音,居然压住了周围的喧嚣。

致远抬起眼睛,只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吊儿郎当地斜靠在栏杆上,一式的白衬衣,下摆一半落在长裤外面,袖子一直卷到肘部。

背着光她还没有看清五官,那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卷下来,一把抱住程睿敏。

致远吃惊,禁不住后退两步。

那人大力拍打程睿敏的后背,连声说:“我说程小幺,你丫见天的忙什么呢?人影儿都瞧不见,二子他妈一直惦记你,想得淌眼抹泪儿的。”

当着致远的面,程睿敏明显有点尴尬,低声说:“我有朋友在,你给我留点儿面子。”

那人便抬起头看向致远。一般的三十多岁,五官不见特别出色,就是传统的鼻直口方,眼睛虽不大,却精光闪烁,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致远朝他微笑。

他这才放开程睿敏,上下打量几眼,“操,人模狗样的,哎,我说,你丫怎么越长越回去,年纪都长到哪儿去了?”

致远拼命咬紧下唇,把脸转到一边。

程睿敏无奈地动动嘴角,把车钥匙递给他,“后备箱里给你带了几瓶酒,记得给我留一瓶。”

那人顿时眉开眼笑,“成啊,还惦记着兄弟,哥几个没白疼你一场。”他望着致远,“妹妹来一趟不容易,想吃什么告诉哥哥,千万甭见外啊!”

“行行行,我们有什么吃什么,你忙你的去吧。”程睿敏推开他,就手拉过谭斌,“来,我们到舱顶等着,透透气。”

致远没有反对,回头冲那人笑笑,跟着程睿敏爬上顶舱的甲板。

没想到甲板上另有天地。

窄窄的地方只够放置一对藤椅和小桌,却三面临水,视野开阔,蓝白两色的桌布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程睿敏指点着远处密麻麻的一片船桅,“那些就是靠港的渔轮,北京市场的渤海海鲜,很多来自它们。”

“喔。”致远踮起脚尖,“每天都有吗?”

“对,这家店天天派人去蹲点儿,船一靠岸就现金交易。咱们待会儿吃的,离水不会超过三小时。”

致远无法压抑好奇,追问:“刚才那是老板吗?为什么他叫你小幺?”

程睿敏为她拉开椅子,笑笑,“他是我高中同学,当年班里关系特铁的三个人,自称三剑客,他是老大,我年纪最小,所以就成了小幺。”

想起那人一口一个程小幺,致远低头笑。

程睿敏接着说:“x中有名的三只害群之马,有些老师现在还记得,提起来就摇头。”

x中是个什么样的学校,地球人都知道。

致远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在北京上的高中?我怎么记得你是南方人?”

“你没记错。”程睿敏把两条长腿翘在栏杆上,眼望着前方,一时没了下文。

远处夕阳下的渔船,逆着光勾勒出一幅黑色的剪影,寂静而安详。

致远静静地看着他。

“小时候我妈一直驻外,我爸忙得顾不上管我,我是跟着外公在厦门长大的。初三才回的北京,南方呆惯了,怎么着都不适应,一不高兴我就离家出走,轮着去他们两家蹭吃蹭喝,尤其是老二,他妈把我当小儿子一样心疼。”

他没有再说下去,仰起头微笑,眼睛里却分明是沉溺往事的光影暗换。

也许是致远敏感,觉得他平平淡淡的语气里,似乎暗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转头,适时的保持沉默。

此刻西方天际燃烧着一片灿烂的晚霞,蔷薇色的余晖闪烁不定地照在水面上,万点金鳞霍霍跳动,周围的一切都似笼罩在金红的焰火中。

致远靠在栏杆上,看得几乎呆住。

平日生活的城市,日出日落皆藏匿在高楼大厦的背后,这般瑰丽的景色,简直无处可觅。

服务生送上饮料和啤酒,程睿敏打开一罐递给她,“很漂亮是吧?可惜是内海,不然更壮观。”

致远说:“我不能看见太美的东西,看着它转瞬即逝,心里就难受。我妈一直说我是贾宝玉的脾气。”

程睿敏转头看她,“奇怪的比喻,临风流泪的,不是林黛玉吗?”

致远笑:“你不知道,我们家是把我当小子养的,自小我也只和男孩子玩,搞得现在经常觉得自己性别倒错。”

程睿敏微笑,轻轻碰一碰她手中的易拉罐,“来,为你倒错的童年干一杯。”

致远与他碰了,又很豪迈地干了,很有点唏嘘,“小时候总以为长不大,十七八的时候觉得自己不会老,没成想走着走着真的就奔三十了。”

她自嘲地笑起来,并没有注意到,程睿敏正从身后含蓄地打量她。

她的眼前是绚烂缤纷的云海。夕阳最后的余光,在她的侧脸上描出一道金红的光晕,柔软干净的肌肤,绒绒的质感似六月枝头的蜜桃。

他感觉到热,悄悄拉了一下衣领。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去,整个天空和海面也跟着暗淡,头顶的颜色一层层变幻,从玫瑰紫、葡萄灰到黛青,最后完全归于夜的沉寂。

“下去吧。”程睿敏说。

包间内已经备好了餐。清蒸花盖蟹,白水蛏子,海胆刺身,毫不花哨的烹调方式,却因为材料的新鲜,鲜甘美味至极。

当即把城内饭店的海鲜,比成了脱水的芦柴棒。

致远不禁食指大动,但她吃蟹的水平一向差劲,正要不顾矜持直接上手,方才那男子,饭店的老板推门进来。

他递给程睿敏一张对折的白纸:“你托的那事儿,许子帮你办成了,让你直接跟这上面的人联系,那小子还说了,帮忙没问题,可当年你拍人那一黑砖,人还记得呢。”

他转头问致远,“妹妹,我跟小幺说两句话,你不介意吧?”

致远识趣地放下餐巾,“我去洗手间。”

程睿敏却立刻伸手,按在她的手背上,“致远不是外人,严谨你说吧,没关系。”

仿佛通电一般,致远的脸呼一下热起来。她犹豫片刻,再没有动,但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那严谨看看他,又看看致远,眼中闪过一丝恍然的笑意。

程睿敏假装没看见,只是说:“要不你跟他递个话,大不了我让他还一砖头。”

严谨哈哈大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你俩找个地头儿决斗吧,哥哥我不管了。得,你们慢慢吃,我不做灯泡,妹妹,哥哥走了啊!”

致远笑着摆手:“再见。”

他却站住,换了一口天津话:“程小幺,介水灵一姐姐,像朵刚掐下的花儿似的,你好好爱惜,可别遭价了。”

程睿敏几乎崩溃,“您赶紧走吧,大哥我求您了!”

服务生在旁边偷笑,结果被严谨揪着前襟,一路拽出门,“跟我出去,你这小子,怎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

他向致远挤挤眼睛,门在他身后咣当一声关死了。

房间内的两人,不约而同感觉到尴尬。

程睿敏说:“他说话就这样,从来没个正经,你别介意。”

致远笑答:“没事儿。挺有趣的一个人。”

程睿敏取过手边的酒瓶,用一方餐巾垫着亲自倒酒,手势优雅而纯熟。

“来,美食当前,岂可无酒?”

琥珀色的液体,流入透明的玻璃酒杯,玫瑰和新鲜荔枝的香味倾溢而出,芬芳扑鼻。

致远瞄一眼商标,立刻哎哟一声,“gahvertztrahmeener?您真够奢侈的。”

“眼力不错,”程睿敏笑,“这也算是酒遇知己,总算值得。”

“承让承让。”致远接过酒杯,深嗅一口,笑道:“平时要陪客户出入一些场合,恶补过葡萄酒的常识,今天是正常发挥。”

程睿敏举起酒杯,“祝你寿与天齐,年年十八。”

“那就变成千年的妖精了!”致远禁不住笑,“多谢吉言。”

酒入口,丝绒一般美妙的触感,从舌尖一直延伸到舌根,柔软香醇的感觉难以描摹。

致远轻叹,“早知道有这样的好酒,刚才不该喝啤酒的,掺着喝太容易醉了。”

程睿敏有点儿意外,“我听说你很有点酒量?”

“唉,那是谣言,传得多了就变成真的。”

程睿敏将青柠檬的汁液淋在海胆上,然后推到致远的面前,随口问:“事实是什么?

“您还记得td公司的王总吗?”

“嗯,记得。”

“五年前我接手td时,王总还是综合部的主任。不知道我前边那个销售经理,做了什么事让他对mpl深恶痛绝,第一次带着产品经理去拜访,他当着其他部门主任的面,大骂我们是汉奸和洋奴,指着鼻子让我们滚出去。”

程睿敏皱着眉笑,“嗬,对女士也这么不客气?”

“不止,还有呢。吃饭的时候,放了十杯白酒在我面前,数落一句mpl的罪状,就让我喝一杯酒。说得急了,我直接把十杯酒折在一只茶杯里,拍着桌子说,我要是都喝了,咱们能不能记忆清零,从头开始?他们就都看着我不说话,我只好硬着头皮一口气灌下去,三两多啊,那些人当场全部石化,我就特牛叉地摔门走了。”

“然后呢?”

“然后?”致远侧头笑,“做英雄当然不那么容易。回到酒店我抱着马桶,吐得天旋地转,躺了一天才缓过来。以后王总逢人就说,哎呀,mpl的那个小谭,能喝啊……我这好酒的名声,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程睿敏停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女孩子做销售,总要多吃点儿苦。”

致远倒是不以为意,“无关性别,都有这时候吧。从别人口袋里掏钱出来,总要有代价,习惯了。”

程睿敏缄默,过一会儿说:“那是你第一个合同吧?我记得合同金额并不大。”

致远微微颔首。

是挺小的,小得别人都不屑于正眼看。

她还记得签了合同兴冲冲回到公司,有人当着她的面不屑地说,不过是别人手指缝里漏下的点心渣子,气得她几乎当场流出眼泪。

但她只是装作没听见,低头走开。

事后依旧一丝不苟督促着售后,保证了系统按时交付使用,并和那位王主任不打不相交,成了朋友。

谁也没有想到,半年之后,这家公司突然在海外上市,王主任升任总经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改造整个公司的管理设备和信息系统。

鉴于mpl第一期的表现,没有任何异议,轻松赢得了二期三期扩容合同,合同的数额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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