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又有些凉了,虽然离过年还早,玉华城里却是花枝招展,打扮得一团喜气。
两支远来的队伍已经到了皇城,京都的人们都知道这是大夏国和和兰国的使者,也知道几天后会有一场联姻趣事。
这一天敏亲王的静园来了一位访客,乃是英国公祖赞臣的次子祖良玉。
“殿下,两国使团已到了,都是由当朝国舅爷和亲王带队,晚上陛下要为他们接风洗尘,我们也要到场,便先来和殿下做个商议。”
“嗯,到时可以见到灵霄山和北溟剑宗两位高足的真面目,你那边可做好了准备?”
“一切都已就绪,只不过那古羽还未露面,也不知……”
“这你不用担心,古羽那边本王会安排妥当。此回两国王子都为玉真而来,如果所料不错,那两个大门派的高手全会帮着主子夺标,我们要达到目的,困难很大啊。”
“殿下请放心,我已做好充足准备,休说只是开识之辈,就算他们都通灵,我也有六七分胜算,最主要还是玉真公主那边,只要她掌握好火候,此事便算八九不离十了。”
祖良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又笑道:“那两国不但要将玉真娶过去,还一定要将自家公主嫁过来,所以殿下绝无障碍,只不知清云公主那边……”
敏王会心一笑道:“本王和公主每日谈论诗文修行,互相引为知交,虽然本王并未明说非她不娶,以公主的冰心蕙质,自然心里通透的。”
“那就预祝殿下抱得美人归,以茶代酒,我敬殿下一杯。”
“哈哈,好说,好说。”敏王得意地和祖良玉碰了一杯,两人一饮而尽。
……
韩良已经得知两国使团到达玉华城,几天后便会有一场关系到联姻的比试。
三国历来交好,当年大汉建国时曾得大夏、和兰两国大力相助,如今一百多年过去,汉肃清周边大小势力,国土广袤,实力强盛,远超那两国,虽然国与国的交往多少都掺杂着利益成分,但三国的情分比起其他国家来到底还是不同。
三国皇室之间互相联姻便是维系这种情分的纽带之一。
这种十年或者二十年进行一次的皇室联姻,基本台下大家都心领神会,对于大夏、和兰两国来说,若汉王子娶了其中一国的公主,则另外一国定会娶到汉公主。
只有十年前那次,因汉浩王刘经爱慕夏王元洪唯一的女儿元紫萝,得了兄长武帝刘锦之命,要将云紫萝纳入房中,偏偏元紫萝心有所系,元洪本是老来得女,十分溺爱,禁不住女儿哀求,便提议各国各多派两位出色勇士参与,若是勇士中有人表现出众,又得到公主的认可,便可以当场赐婚,以为驸马。
这一个提议在其他人看来多少有些怪异,不过三国历来都有兄弟般情谊,又不便驳了老夏王的面子,便应承下来,重立规矩,最终夏国勇士宿星尘抱得美人归,与元紫萝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浩王刘经失意之下远走南疆,为朝廷镇守蛮荒恶土,十年未曾移身。
当年宿星尘一剑惊鸿,声动玉华,至今仍为许多人津津乐道。
此次联姻与十年前有些相似,大夏、和兰两国王子都为大汉玉真公主而来,这一边却有祖良玉与玉真公主情投意合,势在必得,所不同的是,此次汉帝刘锦的心意不如当年夏王那般一心向着女儿,在他看来啊,玉真与其中一个王子结亲固然最佳,若祖良玉有本事赢了玉真去,那也是美事一桩,毕竟英国公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而大夏、和兰两国的公主都为嫁入汉皇室而来,敏王可谓囊中取物,绝无阻碍,只看选哪一个而已。
祖良玉这段时间把三个参谋聚集了几次,商讨预案。他此次的压力不可谓不大,从他得到的消息,夏国的北溟剑宗弟子温寒和和兰国灵霄山弟子林兆南必会全力助己国王子扫清障碍,两位大派弟子修为都十分不俗,尤其温寒,当年的宿星尘便是北溟传人。
整个比试分文试和武试,文试先比,也算一个亮相的过程,若文试过后除王子外哪一位勇士被三位公主全部否定,那便失去了武试的资格。文试拿到第一,除了可能获得公主一个好的印象外,还能多一次武试挑战的资格。
因为三国都是以武立国,所以武试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文才再好,身上的修为本领不足,终究只是徒然,即便公主愿意,也不可能得到皇室认可。
祖良玉花费了许多精力,最终打听到此次文试出题的乃是东海悬空寺慧光大师,具体会出怎样的题目却没有任何眉目,好在祖良玉平素也读过几本佛经,孔飞卿更是精通佛理,两人整日探讨,并不如何慌乱,倒是韩良除了《红尘经》外,于佛学全无涉猎,基本只在一旁看着,偶尔发表点和文章诗赋有关的看法,落了个轻松。
这一天祖良玉又把韩良、孔飞卿、曹飞叫到英国公府,兴冲冲对三人道:“方才我到宫里参加了陛下为两国使团举办的国宴,不仅见着了各位公主王子,也见到了温寒和林兆南两人。那两国王子确如之前所探听到的,修为并不出众,不过料想到时他们面对我时,并不会亲自下场,而是由自己那边的高手先把我击退了,他们两家再分出胜负。”
“那灵霄山和北溟剑宗的弟子如何?”曹飞此次负责为祖良玉制定武试策略,对此最为关心。
“我和他们暗中都有掂量,若只论修为,我三人当在伯仲之间,不过我这边还有一个古羽,修为也是开识,何况我有曹飞兄你的大力协助,借到那一件法宝,到时必要将他们彻底打败,事成后我不会忘了三位相助之情。”
祖良玉眉飞色舞,士气高涨,若是在这场联姻盛事中取胜,不仅可以如愿与自己心爱之人结成眷属,还可以大出风头,得到皇帝另眼相看,那时不靠祖荫也能博得一个好前程。
韩良看在眼里,暗道:“据说连那些修行大派轻易也不会将法宝赐给身相境弟子,曹飞如何能够有法宝相借?这些日子来,曹飞一直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没能够摸清他的底细,想必不是什么等闲门派的弟子,看祖良玉信心百倍,不知那法宝是什么玩意,比我的碧磷砂威力如何?”
孔飞卿也大为兴奋,他对悬空寺慧光大师仰慕已久,不日即可亲眼相见,说不定还可以得大师亲炙,传导佛法。
“比试定于两日后,初九那天在校场举行,一早你们就过来,我带你们进皇城。”
祖良玉和三人约定当日各种应对措施和暗号,又格外叮嘱了几句,便各各散去。
回到神威侯府,韩良刚进门便被燕琳叫住,说要讨教学问。两人慢慢闲聊行到侯府花园僻静处,燕琳才忧心忡忡道:“康王那日从梅姐姐处回去后,连连发昏,不但整日价缠着姐姐要和她真心相爱,又喊打喊杀,必要把你打得不能这京城容身……”
“这……我可一点都不知道啊,近段风平浪静,也未有人来骚扰我,还当康王殿下大人大量,忘了我的存在呢。”
燕琳有些恼怒,没好气道:“你是真没心没肺还是装着云淡风轻?若非玉宁公主从中大力周全,而且公主素来乖巧可人,最得陛下和皇后的欢喜,乐意听她倾诉,今日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恐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韩良微笑道:“恐怕公主也不是为了我一个小小的院生,而是要替梅姑娘排忧解难,当然我总还是会领了公主的好意。你今日特意叫我,看来颇有些忧虑,当也不是单单为我而来的吧?”
“唉……”燕琳叹息一声:“有个消息宫里一直藏着,想来你也不会知道,上月康王殿下已经被陛下打发到北疆帮古森大将军巡边去了……”
“如此岂非好事,你何故忧虑至此?”
“他这一去,麻烦反而大了。前日有北疆书来,古大将军和殿下各发一封,其中大将军在书中将殿下大大夸赞了一番,说他入边不过十日,就已挫败一桩细作的阴谋,又亲自出马,剿灭了频频扰边的悍匪李黑虎一帮,可谓战功卓著,陛下看了之后大喜,赏赐了好些东西。”
“然则康王书中又说什么?”
“殿下他……他说自己决心在边疆为国出力,不建奇功誓不回,恳请皇上将梅姐姐送去和他团聚,皇上正在欢喜的关头,当时就应承拟旨,着皮公公连夜到梅府宣读,永宁公主事后得知,已是金口玉言,无法更改了。”
“哦……”韩良先是恍然,后是不解:“除却当日和康王有点小冲突,此事其实与我全不沾干系,你找我却是为何?”
“哼!”燕琳冷笑一声:“你说不沾干系就真个没有干系吗?休要忘了,若非康王受了你的刺激,又岂会闹出许多事情来,更不会到边疆去,如此便没有眼下这一桩要命的麻烦了。”
“强词夺理。”韩良在心里暗说着,但他知和已经歪了念头的女人讲理殊为不智,于是只冷静问道:“你要我如何?”
燕琳道:“只要你好生替梅姐姐想个办法就行,不管离开京城也好,浪迹江湖也好,总之不能让她到北疆去。你或不知,似我等婚姻全不自主的女子,气运好遇上一个良配则已,否则一生都不快乐,活不到多长便要郁郁而死了,梅姐姐万好的可人儿一个,你忍心她从此陷入痛苦沉沦,永无欢乐吗?”
“燕小姐,你太看得起我韩良了,说得再大我也不过是有一点浅薄修为的区区院生,自保尚且难说,何况助人,还是此等皇家大事?康王武功卓著,又讨皇上欢喜,他日必得重用,芊芊姑娘嫁过去,怎也是一个王妃的尊荣身份,康王爱煞了她,痴情种子一个,如此还不算良配,世间好事莫非都要让你千挑万选找到十全十美的不成?此事恕我无能为力,还请见谅。”
说着,韩良朝燕琳拱了拱手,转身就要走。
燕琳未料韩良如此不近人情,大觉有气,冷冷道:“你说你没能力?不到一年时间就有一身修为,连康王已达内蕴层次的腾龙煞气都奈你不何,岂是一个没能力可以说得清的?休要以为你那些师父教了相法便云游去了的托词可以瞒得住人,你敢说背后就没什么得力的支撑吗?是大家宗派的入世弟子,还是隐世强者的衣钵传人?祖良玉请你去做参谋,他一个极高傲的小公爷,若非察觉了你的底细,一两首诗词真能打得动他?”
“燕小姐,关心则乱,你心乱了,病急乱投医也没什么用处,芊芊姑娘真不想应承婚事,便逃离了京城隐遁去,有你和永宁公主帮忙,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吧?要我想,最多也只是此法。另外,有些事情还请小姐不要随意揣测,我韩良一个清清白白的规矩院生,被你安上许多身份,若惹下事情来,就算上达天听,我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韩良回头说完,再不停留,直接离去。
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韩良心里却止不住连连打转:“祖良玉叫我去参谋,实则我半点忙也未帮上,以他的见识眼光,难道真以为我做了两首诗词就如何得力?以前联姻的题目我虽不知,但照此次请慧光大师出题文试来看,想必不会是什么诗词歌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