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说,“我会等着他醒来的,好好和他谈一谈的。子奕对于我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那五年,我一直把他放在我心里面,如今虽然没有继续当恋人,但是他对于我的意义仍然一样。”
林母拍拍她的手说,“谢谢。”
为了方便照顾病人,宁檬就申请住在医院的接待酒店。大概是因为杜家的关系,她住的那幢小楼特别清雅,一推开窗正对着公园,满眼的绿色,红花粉树夹杂其中,环境很幽静。
来美国之前,宁檬和管弦联合起来骗了老妈,说是商务培训,吃好的住好的,一切都不需要担心,老妈也就信以为真的,还乐呵呵地替她高兴,说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机会,还让她别担心家里,好好地接受培训报答公司。
管弦答应她会隔三差五地上家里去看看,还让老妈有什么事情尽管找她,老妈乐呵呵地答应了。
如此这般,解决了一个顾虑。老妈一接她电话就说,长途贵着呢,没事别往家里打电话了,搞得她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索性就两天打一次。
可是管弦这边却是知情的,当时就和她约好每天打一个电话,宁檬当然没有食言。
两人象平常那样,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般情况下,都是宁檬在说,管弦在听。她总是嘀咕着美国的天气有点喜怒无常,说加州的景色真是非常宜人……当然,也说医院的事情。
有好几天,她怎么都睡不着,一到晚上就开始数星星数月亮,可是脑子依然清醒,总是会回忆起以前在c大的那些事情。于是,也不管这个时候管弦那边是不是正在忙着,就拔了电话。
“忙吗,现在?”
电话那头有点嘈杂,可是不过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刚开完会,没有关系。你现在那里是晚上吧,怎么还不睡觉?”管弦话里有埋怨。
宁檬突然想起上飞机的那个时候,他抱着她说,“你答应我要按时吃饭,睡觉,不能哭……一定要照顾自己好吗?”当时她很认真地点头了,可是这些她一样都没有做到,于是又愧疚了起来。
“子弦,我睡不着,我怕林子奕他永远都不醒过来……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他说…….”说这句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是哽咽的。
电话那头有粗重的呼吸声,然后是沉默,半晌之后才听到管弦接到说,“傻瓜,别心急,还没有到应该哭的时候。而且,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吗?”
宁檬一听,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扔了电话,直接抱着纸巾哭了个天昏地暗,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电话没关,就抓了回来,可是电话那头却没有断,只传来他轻轻地叹息,还有戏谑,“哎,终于不哭了……你再哭,加州又该下雨了。”
宁檬被他一逗,想哭也哭不出来了,“你还有心情说笑话呢。”
“记得吗?我们见面的第一次,你就靠抱着我哭,我想我大概就是看你可怜才喜欢上你的吧。。。。。”
“…….”
林子奕没有醒过来,老外医生说他的症状有点奇怪,按说已经过了移植的危险期,可是他的情况只能以意外来看待。似乎他正在排斥他的心脏,不想好好地合作。
原来心脏也有脾气,可以受意识控制,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听了之后,宁檬心沉了又沉,可是又无计可施。
末了医生又说,“你们可以陪他说说话,尽量唤醒他的求生**。”
害他变成这样的人是自己,宁檬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应该在医院陪着他,别人劝她她也不肯离开。
可是一个人聊天真的很奇怪。她一个人独言独语,跟林子奕说起以前在大学的一些事情,说到动情处,又哭又笑的,还一个劲儿地数落他,“子奕,你那个时候真笨,爬墙都爬不过,还幻想着去偷c大后山园子里的西瓜给我吃……”
可是林子奕依然是那副沉默的表情,睫毛一动也不动的。象是不屑她的玩笑。
所以想想还是说他好话好了。宁檬拉着他的手,象是对一个老朋友话家常,絮絮叨叨的,也不管他是否能不能听得到。
“刚入学的时候,你总是和我嘻嘻哈哈的,动不动就说喜欢我,想我什么的……我以为你是花花大少,就是爱开玩笑爱整人,所以对你退避三舍的。”
提起这个,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放映,因为回忆太甜美,宁檬嘴里挂着笑容,决定把当时的心里话全盘端出来。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只有对我一个才是那样,我心里非常纳闷。寝室的同学说我很笨很傻,连这么简直的事情也看不明白…….我觉得我确定挺笨挺傻的,从小到大,想不明白就索性就不想了,天天照样吃饭睡觉,没心没肺地享受着你对我的好。”
“你知道吗?打篮球的样子很帅的。记得,我们c大和s大的那块友谊赛吗?我们大获全胜,你三分投篮的那个经典镜头,一时传为美谈……”
“可是后来,我就郁闷了。因为我们学院的女生人手一份,大家背后谈论你的五官,你的动作,还有你回眸一笑露出一排白色牙齿的可爱样子,简直把你当成了英雄。当时我可嫉妒了,可是又怕人家说我小气,所以不好意思把那些照片全删掉……”
换成以前,就是在他们最情浓的时候,宁檬也是断不肯说这些话的给他听的,可是如今又后悔了,为什么当时不说出来,如今说了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听得见?想到这里,她眼睛红了红,可是她却生生抑制住了。因为她已经答应子林母,不会在他面前掉眼泪,要尽量让他开心地回忆。
“你最让我感动的时候,是去青水溪郊游的那次,当时我和几个女同学开玩笑,故意躺在岩石后来。没想到你中计了,以为我被人拐走了,到处找我,喊我,一脸地焦虑和无助……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
三天后,林子奕终于醒过来了。
当时她翻着一本过去的诗集,其中有一道叫《我刚刚笑着同你道别》,记得刚入学那会儿,在迎新晚会上,林子奕为她所有人面前一边弹琴一边朗诵了这首诗。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吟唱:
我刚刚欢笑着和你说了再见可我转身就忙着拭去悄悄淌落的泪珠当你刚刚迈步离我远去我就慌忙计算起你的归期尽管这别离仅仅两天却使我如此心烦意乱、坐立不安像忘记了什么,像丢失了什么又像缺少了什么在喧闹的人群里仿佛置身荒漠宛如月亮抛弃了群星把自己藏匿这两个昼夜的每一瞬间都如此令人厌恼就连时间也疲惫不堪地走着原本美妙的歌曲竟也如此令人烦躁宛若鲜花凋谢只剩下带刺的枝条正读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她握着的手动了动,她看他面容安祥象平时一样,于是摇了摇头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她继续读起了另外一首诗,题目就叫做《我曾经爱过你》:
爱情,也许在我的心灵里还没有完全消亡;
但愿它不会再打扰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难过悲伤。
我曾经默默无语地、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
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但愿上帝保佑你,另一个人也会像我爱你一样。
看到她,眼里明显有惊讶,还有欣喜,以及说不清楚的复杂。
“小檬……”
宁檬一时激动得泪流满面,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他叫他的名字,“子奕,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几分钟后,医生带着护士急急赶到,宁檬站在玻璃门外看着忙乱的一切,此时心才开始雀跃了起来。
天啊,真的醒了,她的子奕终于醒了。她想也不想就拔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码,可是电话快要接通的那一瞬间她想起此时那边是深夜,于是又把电话掐断了。
可是不过一会儿,手机还是丁丁当当地响了起来。
“檬檬,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管弦喑哑着声音问她,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她握着电话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子弦,林子奕他终于醒了,真的醒了…..”
“太好了……”管弦在那头声音在扬了起来,想了想又说,“檬檬,你已经离开我五天了……你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也许吧,先看他检查的结果再说吧…….”宁檬不敢轻易承诺,只好支支吾吾挂断了电话。
是呀,已经五天了。他在想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林子奕的情况一时在好转,所有人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了。林母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泪水,“宁檬,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阿姨,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子奕转好之后,却象个小孩一样,无时无刻都黏着她,目光紧紧地追随左右,就孩子对母亲的那种依恋,时刻怕她消失把他遗弃一般,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