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晴左右看了看,一副惊慌极了的样子。青儿愈加心酸了,替她挡住刘家的方向,“快吃吧,刘小妖若是骂你,你就说是我们走路撞到你了,又不认识,这才拉扯了一会儿。”
三二口吃尽了包子,贾茁又塞了她一个,一气吃下三个包子,挽晴的脸色才稍微正常了些。
“丧尽天良的刘小妖,他们家在村里也算富户,居然还不给你饭吃。”青儿义愤填膺,刘家的家境在村里是排得上号的,怎么也不至于吃不上饭,苛刻别人也就罢了,自己的儿媳妇也要这样苛刻,简直是丧心病狂。
挽晴只是苦笑,她看着贾茁,“奴婢怎么样都无所谓,请小姐一定要保重。”
说着双手去拎沉重的木桶,一步一挪的回了刘家。刚推开院门,就听到里头刘小妖刺耳的叫骂声,还有挽晴压抑的抽泣声。
青儿双手攥成拳,“太过份了,太过份了。”说着就要往里冲,贾茁一把拉住她。
“别去,我们去了,她只会挨更多的打。”刘小妖是什么样的人,打了这两回交道,他们都清楚极了。而两家又是什么样的关系,更勿用多说。
他们不打抱不平还好说,一旦打抱不平,迎接挽晴的只会是更严酷的对待。
贾茁牵着青儿回去,将装了包子的竹篮搁到厨房,看到刘氏正在洗米给姥姥熬红豆粥。
“姥姥睡着呢,你俩别进去了,去后头看看菜园子去。”刘氏吩咐他们俩道。
现在的菜园子,在刘氏眼里真成了宝地,能长出粮食,还能长出换回来二十九两银子的花果。
王家的两回雪中送炭,一回是刘姥姥从贾府拿回来的二十两银子,一回是今天贾茁换回来的二十九两银子。刘氏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这就是命呐,半点不由人。”
“真没想到,这花这么值钱,剩下的怎么办,也跟今天一样吗?”青儿再看地里剩下的彩椒,就跟看宝贝一样,生怕碰掉一片叶子。
事后虽然后怕了一阵,但看到换回来的银子,青儿便觉得那点害怕也不算什么了。如果让她再演一次,她能演的更好。
“不行,这事过不了几天,君家往牛家一问就会露馅,这些豪门世家的小姐,谁知道脾性怎么样。遇着软和的,大概想想也就罢了,若是遇着脾气拧的,非要把人找出来,咱们可就藏不住了。”
贾茁此时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份是桩麻烦事,不能抛头露面,更见不得光,难道真要一辈子呆在村里不能出门吗?
“真可惜,那些花种了,咱们就自己看吗?”青儿支着下巴叹气。
“这不是花,其实,是吃的。”彩椒的味道跟一般的辣椒可不一样,他们肉质肥厚,口感鲜甜,用来配菜不仅好看,本身也可以当成蔬菜来吃。
青儿的嘴张的恨不得可以塞进一只拳头,“这个,这个,也能吃?”
“嗯,有钱人拿来观赏就够了,至于咱们,就拿来吃好了。”彩椒本来就是观赏和食用为一体的植物,贾茁看着一颗颗红的黄的辣椒,再想想手里的银子和粮食,心情轻松了一大截。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当真是至理明言。
“你们俩守在家里,我去给地里送饭。厨房里凉着粥,一会儿姥姥醒了,就伺候她喝一碗,你们也喝。”刘氏将熬好的红豆粥盛了一罐,拿包子的时候,数了数,明明还应该剩下二十个包子,怎么少了三个。
“娘,我们拿了三个包子给刘小妖的儿媳妇,她太可怜了,刘小妖都不许她吃饭。”
“嗐,她刘小妖竟然狠到这个份上,真是个恶妇。”刘氏一听,没说什么,留了几个包子给姥姥,拎着剩下的走了。
“姥姥,起床喝粥了,还有肉包子,是娘从城里买回来的。”青儿扶了刘姥姥起来吃饭。
“你娘哪儿来的银子,还有红豆,怎么把大米和白面都搬出来了。”看到柜子脚边搁着两口麻袋,刘姥姥还当是柜子里的米和面被拿出来了。
“姥姥,是咱们买回来的,您就放心吧,家里有银子,以后您不用这么操劳,好好养好身子才是大事。”贾茁晃了晃柜子上的锁,表示根本没人动过。
“哪儿来的银子。”刘姥姥这下也虚弱不起来了,瞪圆了眼睛问道。
贾茁和青儿捂了嘴笑,最后还是青儿连说带比划,讲给刘姥姥听,他们怎么用一盆彩椒为由头,诓了人家的回礼。
“姥姥,您可得替我们保密,我可只跟您和青儿说了实情,王叔王婶都不知道呢,以为真是为了完成以前的诺言。”特意去诓了人家的回礼和完成诺言得到人家的回礼,这可完全是两码事。
“好,姥姥不说。”刘姥姥喝了一口红豆粥,舒服的叹起气来,半天才道:“就是这个味。”
贾茁和青儿也各喝了一口,香香滑滑的,喉咙里几乎伸出一只爪子来,三俩下就扒拉了下去。
“要是天天能吃这样的饭,就好了。”青儿喝完粥,忍不住感慨。
“会的,咱们一定会有那一天的。”首要的问题是,她的身份该怎么解决。
指望忠顺亲王死掉让她解脱,无疑于做梦,还不如自己死比较快。如果她能有个正经身份,哪怕贾家人认出她,她也可以不认,天下人千千万,还不许人长的相像吗?
而且她这么小的年纪,再过个几年,模样长开了,就越发不怕了。
但关键时,正经的身份要怎么来呢,这事,还是得问王狗儿。
晚上回来,一家人聚到刘姥姥屋里,刘氏拿出剩下的二十四两银子,让刘姥姥锁好。还有三瓶在她眼里金贵无比的药丸,也锁了进去,让青儿和贾茁提醒姥姥每天服药。
“家里再这样乱下去,可不成,要是再熬坏一个,可怎么办。”刘姥姥大约是心情好了,脸色看着红润了许多。
“大夫说了,让您好生养着,家里不是还有我呢。”刘氏急了,就怕姥姥非要逞强。
“行了,我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有福享还不会享啊。我是说,既然顾不过来,就干脆就纺织车还回去,等两个孩子大些了,再租回来也是一样。”
板儿连连点头,“娘每天纺织到半夜,儿子听了心里也不痛快。”
王狗儿一敲桌子,“娘说的对,还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姥姥倒下几天,家里人人熬的双眼通红,刘氏更是眼底一片青灰之色。之前是没法子,现在日子能有缓和,就不想一家子再跟着苦捱。
“我这算什么,哪里比得上你,又是外头又是家里,一个雇工没有,板儿又小,还不都是你。”刘氏哪里肯,只要踩着纺织车她便觉得踏实,多少能踩出些银子来花销。她还想再踩两个月,等秋收的时候,能请人给丈夫帮工呢。
“让狗儿请雇工,咱们去买块田,明年,专门种玉米。”刘姥姥从来都不是死抠着银子不放的普通老太太,否则,当初家里的日子也不会在她的扶持下,越来越红火。
刘氏去看贾茁,毕竟银子是她拿回来的,贾茁赶紧摇头,“我都听姥姥的。”
她的经验,都是基于后世现代化社会的基础之上取得的。大越朝是个什么样子,她并不了解,胡乱出主意并不明智,而且她也相信刘姥姥的经验。
“好。”王狗儿真正做决定的时候,都是简洁短小,但却不容改变。
要买地,要养地,都需要时间,如果还要天天下地,根本顾不过来。王狗儿略想想,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大家都散了的时候,贾茁跟了出去,她想问问,自己的身份有没有办法可想。
“这事之前我着人已经问过,这种年景想办也不好办。不像是遇着灾年,官府一般会有政策下来,流民当地安置,咱们花点银子就能加塞。”王狗儿回答的很有条理,一听就是认真打听过的。
贾茁也没想到,会这么难,要办身份,需要原籍出具的路引,如果没有,就要发文去原籍查询。可是这两样,贾茁都沾不上,一时之间是没办法可想了。
“多谢王叔,对了,还有一件事。”贾茁想到了自己手里的稻种,因为数量少,她没有经验又没有田地,不敢经易的尝试。如果王家买了地,应该就能种一种吧。
“不同的稻种,怎么个不同法。”王狗儿一听来了兴趣,如果是和玉米和彩椒这样的与众不同,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您种下去就知道了,只是数量太少,怕是要精心些。”贾茁没法解释她知道这么多的事,只能含混的带过。
“那咱们就种种看。”贾茁并不知道,因为她的话,王狗儿买地的计划因此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