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与国之间有我族异类,江湖却无明确群分。五百年前天下大同,大周皇朝鼎盛之巅峰,东临东海之滨,西至地中冥海之畔,北起无尽雪域,南止蓬莱仙岛,可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道门兴起,天师张玄陵自蜀入中原,于龙虎山下悟玄讲道,是为道教宗坛,独执天下江湖牛耳,四百年前,张玄陵天师飞升而去,道门衰落,有一新生道教于武当兴起,供奉玄天真武大帝,世人皆称湖北武当江西龙虎。再一百年,大周分裂,北邙初建,大匈悍勇,北邙道门兴起,于临潢州青玄山设坛,是为北玄道陵。三百年来,三教互通有无是假,暗中较力是真,有南下道士登武当龙虎论道讲经,亦有龙虎武当北上拜山,这一股潮流极度盛行,江湖震动,于是百年来诸国江湖开始互相来往,真真可可谓有人的地方便是有了江湖。
以狱城来说,有北邙人氏,有北燕人氏,亦有草原大周人氏,可之间的厮杀甚少,原因,便是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均是江湖人士流落至此,再以国界划分日日厮杀,何必呢。
这江湖,求的不是就是潇洒快意?
天音阁乃北邙江湖庞然大物,其势力却免不了与朝堂盘根接错,却使得其江湖地位更为稳固,何乐而不为?但也正因如此,天音阁更要与这些江湖人士打好交道,省的日日有那些流亡侠客上门寻不痛快,毕竟这江湖与庙堂的磕磕碰碰绝对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于是,有点实力有点利用价值的宗门,给你个国教圣地之类的无用虚名,继而处处大开便利之门,而朝中之人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自然是少不了这些江湖门派,由此循环,风气逐渐成型,这便是北邙王朝的状态。
冷月新月二女在这大环境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是喜交江湖豪侠,为宗门吸纳新的势力,不管他出身如何,只要能力尚能够上的台面,均可纳入,来者不拒,这正式弟子做不成,大可做那客卿之流,做那豢养的门士,其作用为何?自然是充作炮灰一类。
但是冷月此女心思何等敏锐,他自然看得出,这名叫魏燕的青年绝不是什么炮灰之流,以其一刀挡下造化境鹰眼老来看,多数便是在金刚左右,当为可造之才。
众人顶着城中无数莽汉畏惧的眼神大摇大摆的进城,那冷月背着古琴,与魏大公子并肩而行,偷着眼不知打量了多少回,俏脸上的纠结终是散去,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魏公子,却不知可有兴趣加入一门派,要知道这江湖险恶,要说明天再遇上个鹰眼老人一般的魔头,那可真没个准儿,一人孤身在外总是有诸多不便,有个靠山也总是好的,会令他人忌惮几许。”
魏纪年闻言一愣,偷眼瞧了瞧笑眯眯的白发老者,再转头看向了那省的如花似玉的女子冷月,打趣道:“这位姐姐,小弟是真分辨不出你二人这……”
冷月俏脸一愣,李忍冬在几人身后与那红袖同行,闻言微微一笑,却是默不作声,这天音阁便是这般风气习性,恐怕再有百年仍旧是在小莲池之下的。
冷月却是明白,恐怕这魏燕是在故意扯开话题,当下那长长的睫毛闪了闪,俏生生道:“魏公子,我叫冷月,这是舍妹新月,我二人是一母同胞,初见时分不清倒也是正常,不过这个以后可以慢慢习惯,时间长了自然便是熟识了。”
那新月瞥了眼姐姐,小嘴儿嘟了起来,冷月却是继续开口道:“公子可曾听过这天音阁?”
“自然听过,如雷贯耳。”,魏纪年微微一笑,却是没再给冷月开口的机会,玩味道:“如今小弟初拜于师傅门下,要学的东西尚还很多,但是这江湖泰斗一般的大宗,如何不知,只是啊,小弟总觉得那宗门子弟活得不痛快,哪有咱一人一刀快意江湖来的爽快。”
冷月俏脸一沉,这是完全不给面子了,他可不认为这小子会不知道自己二人正是那天音阁弟子,所谓的宗门子弟。随即,她更是咬牙切齿,因为魏纪年又开口了,却是满脸的震惊与无辜,“额?这两位姐姐,你们莫不便是那天音阁的仙女儿?”
冷月一时语塞,小心肝气的直哆嗦,甚至连那四名白衣女子都是美眸之中透着寒光,看那架势,竟是要拔剑的兆头。魏纪年略显尴尬的呵呵一笑,“咳咳,小弟可是慕名你们这些天音阁仙女儿许久了,今日一天,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枉此生了,不枉此生了,哈哈。”
众人目瞪口呆,遇到这般没脸没皮偷奸耍滑的奇葩,她们还能如何?还能真一剑刺死不成,先不说人家并没有惹到自己,这打不打得过都成问题,这姓魏的小子便是金刚上下,那他所谓的师傅,那个白发小老头儿,该有怎样的恐怖。
李忍冬只是温和的笑着并没有插话,那小姑娘红袖却是忍不住终于噗嗤笑出了声,惹得李忍冬一阵无语。天音阁众女更加尴尬,如何还能再有那游说的心情,各个绷着一张冰山一般的俏脸,一言不发。
冷月面无表情的瞥了魏纪年一眼,“魏公子,若是对这刀谱感兴趣,待我等落了脚,大可前来一观,冷月告辞了。”
未等魏纪年开口,那冷月长袖一甩,便是领着众人离去,魏纪年眯着眼笑了,轻声道:“好嘞,一定叨扰。”
待众女离去,李忍冬终于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魏兄可真是性情中人,这如花似玉的女子面前,仍可这般坚守本心,言辞锋利如刀,实属难得。可这却似乎并非君子之道,少了些翩翩公子的祥和儒雅,女子,还是温声细语相待为好。”
魏纪年微微扭头,眼中有一抹诧异,随即笑了,因为他发现那李忍冬亦在笑,笑得很是玩味,似乎憋了很久。红袖却是叫着闹着开口了,“公子你真矫情,我还是喜欢大哥哥的洒脱。”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却是看的小红袖满脸的疑惑。随即魏纪年收了声,轻声道:“说句实在的,魏某真心不喜欢那宗门束缚,更看不得那些勾心斗角,一人一刀快意江湖何等的畅快淋漓,当为武者之道,江湖嘛,总是少不得快意恩仇,若是被圈在了笼子里,谈甚江湖,李兄你认为呢?”
李忍冬微微一笑,开口道:“魏兄之见大善,倒是与李某的武道不谋而合,此次南下,正是欲走遍那北燕西周,徒步修行,是为入世。我等再次相遇实为缘分,却不知魏兄下一步有何打算。”
那红袖听了自家公子的话小脸蛋上扬起了笑容,眯着眼笑道:“大哥哥,与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去看那大周江山的波澜壮阔,看那山海城的天下第一,再看看那天府书院的寒门士子林寒武,好不好?”
李忍冬哑口无言,嘴角抽搐,这妮子,真要被人拐跑了不成?魏纪年却是看着这纯洁无瑕的小姑娘愣了神,久久,苦笑道:“红袖,这些是谁教你说的?”
“是我家公子啊。”,小姑娘眨巴眨巴最,双眼闪亮,甚是可爱。
“哈哈。”,魏纪年仰头大笑,那众人看不见的双眼却是微眯,这李忍冬,果真厉害,恐怕当得这北邙江湖新生代第一人。随即低头看着那小姑娘,无奈道:“不行啊红袖,大哥哥还得回北邙处理一些事情,也就在这狱城再呆十多天的样子了,恐怕无法与你们一同前去大周江湖了。”
李忍冬温和的笑,红袖瘪起了嘴。
魏纪年瞥了眼那淡然出尘温润如玉的白衣公子,随即目光落在了那柄古朴的长剑之上,那柄剑,他未见李忍冬哪怕摸过一分一毫,甚至与那鹰眼青年交战只是,仍未出剑,他心有疑惑,随即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李兄,你这长剑莫不是装饰?不然的话怎得不见你使剑,甚至身为一名剑客,手中之剑居然比不过红袖丫头?”
李忍冬眼神微微一亮,随即淡淡道:“魏兄说笑了,这剑,并不是装饰。只是我的剑不能出鞘,至于出剑之日,我也不太清楚。红袖,他是我最亲的人。”
李忍冬走了,带着他的剑,带着小丫头红袖,他甚至没有再坐下来喝杯茶酒解解乏,就那么一大一小两人,灿金色的日光洒在两人的背上,煞是宁静祥和。
魏纪年却是沉下了脸,这李忍冬,必为大敌,若是不入庙堂便罢,仍可以一杯浊酒喜相逢,若是入的庙堂,那有朝一日必少不得刀剑相向,这般恐怖的人物,着实少见。随即,魏纪年轻笑出声,也是,李忍冬这般性格,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踏足那水深火热的朝堂,自己倒是多虑了。
只是他对李忍冬那柄剑着实好奇,对于他说的那番话更是好奇,于是转头看着笑眯眯的白发老头儿,轻声开口道:“前辈,这李忍冬的话,是何意?”
白发老头儿微微一笑,缓缓道:“你出拳可要蓄力?”
“自然。”
“你出刀可要蓄力?”
为纪念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说什么?”
帝江眯了眯眼,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意味深长道:“他在也在蓄力,不过他蓄的,不是力量,而是剑意,他在蓄意。待这一剑出,必当惊天而动地,鬼哭神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