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纪年看着那愣愣发呆,似乎头脑有些发懵的少年武胥,轻笑道:“怎么了,吓傻了?”
武胥起身,顾不得手掌鲜血淋漓虎口崩裂,眼中升起了浓浓的疑惑,歪着脑袋傻乎乎的开口道:“公子,无痕武神躯,是什么,很厉害吗?”
看着武胥那满脸无辜与无知的表情,魏纪年心中愤愤,气的笑出了声,他倒是忘了这少年对于武道可谓是一窍不通,至于这些上古秘辛,那更是一无所知,只是魏纪年心中有些微微的不平衡,他倒是希望与武胥一般从小不能够修炼的自己才是那万年难得一件的逆天体质无痕体。
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那一脸茫然,求知欲旺盛的少年,魏纪年拍了拍其肩头,两人席地而坐,吹着飒飒凉风,发丝轻扬,远看这两人倒是有着些许的神似,均是如刀似剑的眉目,斧劈刀削一般的脸庞,挺巧的鼻子,略显削瘦的身形。只是魏纪年的眸子狭长而深邃,皮肤呈淡淡的古铜色,且棱角更加分明,眉心猩红印记的邪异与不多不少的阳刚气息混合,别有一滋味,而武胥的眸子则是如星辰般明朗,熠熠生辉,且那脸蛋终是未褪去青涩,未显棱角,肤白而明眸皓齿,是个清秀的翩翩少年。
“想习武吗?”,魏纪年眺望北方,缓缓开口。
武胥几乎是以一种可以舍身的肯定语气,重重点头,一瞬不瞬的盯着魏纪年的侧脸,沉声道:“想。无时无刻不再想,只是以前大抵全都是空有想法而难以实践,而此时公子给了我这样的机会,必然不会辜负。”
魏纪年瞥了武胥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真是没有想到,自己在不久前还相当于是拜了两个便宜师傅,也算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但是转过头来貌似倒要收一个小徒弟了,真不知会不会误人子弟。将脑中的杂乱想法尽数甩去,魏纪年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讲讲这无痕体的奇妙与特点,不过接下来便是得你自己修炼了,我算是帮不上忙了,最多便是在这几天同行的该过程当中指点一二,至于以后就爱莫能助了。”
见武胥眼神黯然的点了点头,魏纪年随即继续开口道:“无痕体,又名无痕武神躯,这是上古时代炼气士发现的特殊体质,也能够算得上是真真的天赐神体,说实在的,连我都羡慕不已,不过这个倒也不是羡慕能够羡慕的来的,我便与你讲述着武神躯的妙用,你可知之前你无论如何练武都是一无所成的根源在何处?”
武胥听得很是认真,见魏纪年询问,连忙开口,下意识道:“因为我笨。”
魏纪年骤然转头,狠狠的剐了其一眼,心中愤愤,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若是你笨,那老子岂不是傻子?你练武不成的纠结原因,正是在于这无痕体,所谓无痕,便是修炼前后均没有一丝痕迹,但是这些招式在你的脑海当中淡忘了,但是其烙印却是深深的印刻在了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经脉,每一节骨骼之上,继而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见武胥等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魏纪年白了其一眼,开口道:“这样说,我举个例子,若是你修炼一本内功心法,当你第一次读通读懂且完全了解之后,第二遍便是开始印入你的脑海,而第三次第四次,这些记忆则是慢慢消散,他们并没有离开你的身体,而是印在了经脉当中,以后哪怕是你不用刻意打坐吐纳,内力亦是顺着那功法的运行轨迹,完成修炼,你可明白了?”
武胥没有说话,他怔怔的看着面前认真为自己讲解的魏纪年出了神,久久,低头沉默,继而猛地抬头,倒是吓了魏纪年一跳,他站起了身,接着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目光灼灼,那清秀的脸上满是认真之色,“公子,请收我为徒。武胥身世不好,也没有什么能够答谢公子的大恩,唯有拜师。所谓师者如父母,待日后武胥有幸能够修炼有成,必然前来寻找公子,尽这师生之道。”
北邙平原,百里之外荒无人烟,异常的寂寥,唯有狂风与黄沙作伴,魏纪年的发丝被狂风扬起,似疯似魔,眉心那猩红印记闪烁,妖异非凡,他脑子有些懵,呆呆的看了跪倒在地的武胥,久久无言,实在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真的语塞了,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他,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武胥那清秀的倔强脸蛋,蓦的,魏纪年想到了那老剑皇刘鹏,沧海刀谭吴越,亦有那骑着小毛驴的小老头儿帝江,说起来,这些均可以称之为自己的师傅了,可是自己却从未认认真真的行过师徒大礼,或许当时的魏纪年只是将这些看似矫情的东西深埋于心底,待日后回报,可是此时,除却那帝江之外,其余两人竟是可能永远都不能在见面,他似乎有些后悔,又好像没有,很是矛盾。
久久,洒然一笑,魏纪年开怀,后悔这种情绪,实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或许出现了,也得掩藏的很好才是。
看着武胥,魏纪年开口道:“你小子先起来。”
见武胥面露难色,一副你不答应我便不起身的倔强模样,魏纪年苦笑,“你跪着吧,我走了,你可以另寻高明。”
果然,武胥蹭的站起了身,手掌上的鲜血还是止不住的低落,魏纪年蹙了蹙眉,淡淡道:“先把伤口包好了,这荒原风大沙尘多,若是伤口化脓了,我保你你小子半个月都别想再握刀了。”
武胥很是听话的将衣服上的布条扯了下来,胡乱的包扎一通,算是止住了血,随即眼巴巴的盯着魏纪年,却是一言不发,一副赖上你的样子。魏纪年笑了笑,将掉落在地的《十字刀决》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开口道:“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武胥笑道:“公子,我十九岁了。”
魏纪年一愣,他倒是没想过这看着比自己都要小上很多的少年竟是足足大了自己三岁之多,这样一来如何能够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年龄。魏纪年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咳咳我们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修炼问题。”
武胥没有多想,眼巴巴的看着魏纪年,眼中的求知欲甚重。
魏纪年开口道:“无痕体的妙处我已经给你讲过了,而且你自己也见证了奇迹,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究竟该如修炼。待此次你们安全返回辽东,切记一定要养好身体,这几天,我给你看一本书,你务必在这三四天的时间内忘得一干二净,深深的印在身体当中,随后我会给你刀谱,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在辽东寻一处僻静的洞府,最好不要有人打扰,将刀式均属镌刻于墙壁之上,日日钻研潜修至大成为止,可听明白了?”
武胥呆呆的看着魏纪年,思忖半响,开口道:“可是公子,我这半年以来的月俸恐怕还不够吃饭养好身体的,更别谈洞府的事情了,这可如何是好。”
魏纪年轻笑摇头,缓缓道:“银子的问题只能由你自己解决了,我也帮不上忙,况且你这么大的人了若是养不活自己成何体统,至于洞府之事,你不用担心,我想此次海龙会若是成功完成任务,能够跻身辽东一流帮派也不是问题,我自会与你们帮主交涉,请他帮你这个忙。你呢也不用多想,这段时间便是看书,能看多少看多少,我身上的秘籍也不算少,你能学到多少均是看你的造化了。”
武胥重重点头,眼帘低垂,喃喃道:“公子,谢谢你。”
魏纪年看着那清秀少年满脸认真的倔强模样实在心里不舒服,就好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般,心中下意识的有些抵制,“别谢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不然的话,你那个宋帮主该着急了,在这北邙荒原停留这么长的时间,也是挺危险的。”
“好。”,武胥微微点头,眼中的感激与激动却是久久未曾消散。
魏纪年自怀中摸索一阵,终于掏出了一本野兽皮革封面的老书,看起来甚是破旧,整体泛黄,恐怕是有些年代了,但是封面之上却没有一个字,魏纪年将其捧在手中,深深的看了一眼,抛给了满脸好奇的武胥,提刀转身离去。
“这本书,若是能够在这几天之内记下来,你我可就真的脱不了关系了。”
武胥怔怔的望着魏纪年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能缓过神来。那本书,虽没有写清楚名称,却是帝江老头儿除却那九字真言之外交给了自己的唯一一本书,他当时摇头晃脑的告诫魏纪年,这本书,若是遇到了与其有缘且一心向善,资质不俗的年轻人,便交予他,毕竟你是刘鹏那小子的徒儿,我的本事,还是得另寻高徒传承下去方才妥当。当时,魏纪年狠狠的赏了其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置可否,倒也没放在心上,此时他想了起来。
那本书,名叫《九天元始真魔策》,是帝江老头儿晃荡北疆三十多年自行完善修改而成,亦是魏纪年此时所修内功心法。
此时的魏纪年也算是完成了帝江的第一个嘱托,心情有些莫名的轻松,这武胥天生无痕体,倒也不算辱没了他帝江的名头,相比日后必能够名动天下,转头,看着那一袭素衣的宋智慧体长剑缓缓而来,一群飘荡,英气逼人。
魏纪年与其四目相对,玩味道:“怎得,宋小姐担心我拐跑了武胥这小子?莫不是看这小子生的俊俏,早已芳心暗许?”
见宋智慧而来的武胥顾不得钻研手中书本,连忙揣在了怀中,忙不迭跑了近来,脸色慌乱,使劲的摆着双臂,结巴道:“公子,公子你不要乱说。”
宋智慧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俏脸之上翻起了一抹苦笑,轻撩发丝,无奈道:“魏公子,我们恐怕得上路了,据祥叔所言,这北邙荒原甚是危险,哪怕是我们的水源足够,可是这狼群出没无迹可寻,若是被苍狼群包围了,恐怕是少不得伤亡惨重,这样一来的话,北邙之行以及返程将会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
瞥了眼有些失落的清秀少年,魏纪年只觉得心中好笑,随即看着宋智慧玩味道:“宋小姐莫慌,我既然随你们同行,吃你们的喝你们的,甚至用了你们的马屁,自然会护得你周全,至于狼群,这种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哪怕是真遇着了,也无妨。”
宋智慧蹙了蹙秀眉,踌躇半响,终是抬头,坚持道:“魏公子,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尽早动身为好。”
“好。”,魏纪年眯着眼睛笑了,随即淡淡道:“我可以将宋帮主安全送至北邙,不过宋帮主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可行否?”
宋智慧愣了片刻,随即苦笑着摇头,那秋水般的长眸凝视着魏纪年那英俊异常的面容,久久,轻声道:“魏公子救了小妹,更是助智慧与杨柳报了血海深仇,何必这般见外,若是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智慧定然全力以赴。”
魏纪年轻笑着摆了摆手,“这倒不用,我呢,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待返回辽东,帮武胥这小子在山林当中寻一处可以修炼的清净洞府,日日送餐,别让他饿死在深山老林便好,当然,若是他渐渐的有能力在山里打熊打老虎甚至杀野猪,倒也不用再麻烦宋帮主了。”
宋智慧疑惑的看了眼魏纪年,再看了看有些拘谨与不好意思的武胥,缓缓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个没问题,武胥也在帮中帮了大家许多,这点小事自然不成问题。”
宋智慧此时心中满满的疑惑,方才他便是看出了魏纪年似乎对于武胥亲睐有加,此时更是向自己提出这般要求,完全是为了刚刚相识一天左右的少年着想,她有些难以置信,只是既然魏纪年开口了,她照办便是,况且自己对于武胥也是甚为喜爱,自然,是如姐弟间的喜爱。
魏纪年笑了,“如此,我们便是可以上路了。”
“好。”,宋智慧笑的很是明媚,看呆了一旁脸红脖子粗的少年武胥。
三人正欲返回,忽的,武胥脸色微变,继而魏纪年亦是蹙起了眉头,沉声道:“宋小姐,恐怕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狼群,似乎真的来了。”
没有理会宋智慧的目瞪口呆,檀口微张。魏纪年与武胥相视无言,随即加快了脚步,转出了山石,偌大的辽阔荒原与海龙会众人引入眼帘。
阳光仍旧耀眼而灼热,魏纪年看着那场中状况,咧了咧嘴,此时海龙会众人正背靠着背围成了圈,手中长刀出鞘,寒芒四射,颤颤巍巍的防备着包围着众人的狼群。那一群狼,足足有四十多条,各个凶悍异常,鬓毛如刚针般竖起,微张着淌着口水的血盆大口,呲牙咧嘴,怒视着海龙会众人,它们在缓缓逼近,而镖师们的圈子确实越来越小,愈来愈挤。
没有人不怕死,这些表示心中明了,挡在前面的,必然是最先被狼群撕扯成为碎片的人,可是他们似乎忘了,在这荒原,苍狼便是王,他们无处可逃。李祥怒视着有些喧闹的众人,有些无奈,若是以前的海龙会,如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此时他不出声,这些人包括自己所有人都将血溅荒原。
“所有人,抓紧马匹缰绳,千万不要松手,也不要乱动,更别想着逃跑,若是有谁不想活了,大可以跑两步试试,我们只能等,等帮主回来,这种时刻,能够救我们的,恐怕只有那个魏燕魏公子了。”
李成缩在李祥身后,眼中的恐惧弥漫,若说最不想死的,莫过于他,他刚刚二十岁出头,仍有大好的人生在等着他,他如何能够甘心。
李祥感受到了自己孙子的颤抖,白眉蹙起,气的身体微颤,恨铁不成钢道:“成儿,注意点,这么多人看着,你莫不是想恐惧蔓延,这些人全都随着你死在这里?”
“爷,爷爷,我们为什么不上马逃跑?”,李成颤抖着嘴唇,战战兢兢。
“愚蠢。”,李祥沉喝,“在这荒原,对于马匹的奔跑十分的不利,反而会给这些苍狼包围剿杀的机会。”
此时的魏纪年,冷眼看着被狼群包围的众人,手臂轻轻揽着宋智慧,阻止其冲上去,可是这妮子就如同发了疯,双眼通红,娇喝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救祥叔。”
魏纪年面色一沉,淡淡道:“你是想救人,还是想跟他们一起死?你此时冲出去只会害了他们,苍狼群猎杀如同人类两军对阵,敌不动我不动,它们亦是在等待时机,若是你此时冲了出去,你可以自行想象下场是什么样子。”
宋智慧转头怒视着魏纪年,“那你说怎么办!”
武胥同样交集,他会养马,甚至可以与走兽飞禽交流,可是这也得分时候,此时面对着这嗜血苍狼,他跑出去与其交流感情,这不是扯淡么。魏纪年蹙着眉头,他亦是感觉到了棘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这狼群有所畏惧,而是在想,如何能够在尽量减少狼群伤亡的情况下,对其形成威慑,逼着其退走。
随即,他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微勾,轻声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