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华听兮正在熟睡,并不知道有人正气恼着,准备收拾她,而一个时辰后,她便醒了。
华听兮悠然睁开眼,透过翠绿的枝叶,看到夜空中的一弯明月,不必去算时间,她就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且笃定与往日分毫不差。
职业的缘故,她早已习惯一天两小时的高质量睡眠,睡两个还是八个小时,对她没有分别!
夜更黑,院子里更静,华听兮想起睡前没见到的君横,侧耳听了听,附近并没有人的呼吸声。
嗯,他还没回来?
华听兮身子一滚,掉下树,轻盈落地,去别的地方找人。
……
没用多久,华听兮就在墙根底下找到了人事不省的君横。
他在空旷寂静的氛围中,显得分外渺小而可怜。
华听兮一拍脑门,呀了一声,她早该想到才对,那日雨夜他身受重伤,而在寺里养伤也不过两日,更没有好药。
随她回来时,身体也才恢复两三分,又奔波接人,带伤强撑,倒下是早晚的事!
华听兮捏住腰间小水囊,晃了晃,看着君横的眼神,意味深长。
开口低语,“纵然你劳苦功高,我也不能喂你喝这药泉水呢。”
她俯身,单手抓住地上的君横,将他拖了回去。
……
艳阳高照,无情炙烤着大地,聒噪的蝉鸣没完没了。
树荫下放置着一张竹塌,上头的君横醒转,睁开眼后,见天光大亮,一时没回过神。
他坐起身,这一动,才察觉出了一身汗,而且自己的衣裳换过,伤口也被重新包扎过。
君横没多想,只以为是府上管家将他救起,倏而,一道女音飘来,“对本小姐一夜的照顾还满意吗?”
君横吓得一激灵,下塌的那只脚没踩稳,差点摔下去!
华听兮那话里的意思,着实让人惊悚!
就算不提她是主,他是仆,怎能纡尊降贵伺候他,他们也是一男一女,授受不亲!
就在君横神色扭曲的时候,王府管家杜伯走了过来,手中托盘上,是满满的伤药、纱布和清水,以及……一串巨大的冰镇葡萄。
“君侍卫醒了?正好把这药喝了,伤口的纱布也该更换。”
君横绷着脸试探,“君横谢过杜伯一夜照顾。”
杜伯点头一笑,把药碗递给了他。
杜伯没否认,君横顿时放下心,暗想果然华听兮是在故意耍他!
君横余光一转,注意到那盘卖相赶超贡品的葡萄,僵了一下,这不是如今的楚王府能吃到的好东西!
杜伯解释,“这是大小姐今早买回来的。”
“买!?”
君横满脸不信,这东西只怕权贵之家才有,弄不好还是御赐,你想买,人家会卖?
树上纳凉的华听兮,突然探出头,斜了一眼君横,“你有意见?”
说着,翻身下来,拿过葡萄,坐在被打磨过的四方石头上,“有意见也咽回去,又不是让你吃!”
君横面上冷,心里急,“小姐,您是不是又出去惹事了!”
杜伯不悦地看他一眼,“大小姐有钱有本事,她说是买的,一定是买的!”
昨夜华听兮把君横弄回来后,就找来杜伯帮忙救他,并给了杜伯一些银票,数额之大,足以撑起楚王府一个月高水平生活的开支!
这可谓解了府上的燃眉之急,杜伯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问华听兮银票出处,当下精神抖擞地置办东西去了!
经此一事,华听兮的形象在他心中高大起来了,所以一听君横质疑,立即激情维护!
华听兮就爱听杜伯说话,刷地从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小手一挥,“杜伯,拿去,你当私房钱存起来!”
“谢大小姐!”
杜伯那叫一个高兴,上前接过,好好藏进怀里。
君横眼皮抽抽,估计觉得自己因不够缺心眼而跟他们格格不入!
华听兮兴冲冲剥起葡萄皮,杜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
“大小姐,这儿有你的一封信。”
华听兮不以为意,“哦,我看看。”
她伸手拿过信,杜伯语气疑惑,“大小姐,这封信是老奴来的路上,突然出现在托盘上的……”
正喝药的君横,蓦地警惕。
华听兮手指一顿,不会吧?她今早才在太傅府拿了莫江水房内的御赐葡萄,这才过了三个时辰,就被发现丢了三串?
还精准地猜到她这个“贼”头上?并送来一封莫名其妙的信?
华听兮当然不是为了偷葡萄而去太傅府,而是想去“看望”莫江水,想看看药泉水内服的后续效果。
走的时候,见桌上葡萄长得诱人,就拿了三串,她一串,再给楚王爷和楚世子一串。
这件事,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道理被发现、怀疑。
华听兮慢慢展开信,眼风一扫,霎时一呆,嘴张了张。
上面只有杀气腾腾的三个大字:滚、过、来!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一横一竖间,发号施令的霸道扑面而来!更透着恨不得捏死她的血腥之气!
君横和杜伯见她愣住,一个心生不好预感,一个忍不住问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麻烦?”
“没有,一个龟孙的叫嚣之言,不必理会。”
华听兮相当淡定,收起这封没有落款的“战书”,她怕遗漏什么,又朝信封里看了看,眼底飞快闪过冷意。
因为信封底部有一撮毛。
带血的白色兔毛!
华听兮一瞬明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如果不滚过去,那寺里的龟孙就把气撒在砒霜头上!
华听兮无意将这件事告诉君横和杜伯,若无其事地吃葡萄。
吃完后,才以午休不准打扰她的名义,进了房内,而后,偷溜出府。
……
华听兮顶着烈日,快马加鞭赶往慈悲寺。
才下马,就看见了寺门内,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的司仇。
他似乎只是无意经过寺门,看了华听兮一眼,继而朝里走去。
华听兮懂他的意思,呵笑,甩了下马鞭,提步跟上。
隔着一段距离,华听兮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越走越偏,越走人越少,到了最后,硬是给人一种,进入荒郊野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