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俶不想把文宓分家产的想法告诉王萱,揉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小壹说宓儿有意做商贾事,他在淳于曾救过一家商贾,这一路同行,多谈些商贾之事。”
“难道宓儿要做商贾?做了商贾便再得不到爵位。”王萱听明白了,惊讶不已,说到最后,猛觉得失言。
文俶没介意她的失态,他最初听到时也很惊讶,他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说道:“在临淄时,宓儿在坊市内游逛半日,对别的都只是好奇,唯独对一种叫核雕的佩饰极上心。据说宓儿有雕刻之能,他甚至能用竹木与宣纸制成折扇。为夫虽未见此物,可听说彦孙与卫岳都喜欢,料想不是寻常物事。还有,宓儿对庖厨一道颇为喜好,曾有意在京都开一包子铺,幸得被彦孙府上的郭辉劝阻,不过郭辉建议与他一同做这包子铺,宓儿一路都在教授那些厨工技艺,而郭辉已早一步到了京都准备,或许不日即将开市。”
“如此看来,宓儿当真是要做商贾了。”王萱喃喃自语,不知该喜该忧。
文俶点点头:“为夫也在担心,他这是要自谋生路。还有,他今日把偏院的仆役都派到了新府那边,怕是已有分府别过之心。”
“分府别过?”王萱猜不透文宓到底如何想,他一个未成家的出去分府别过,很容易落下不孝的名声,这不是给她以口实吗?不孝之人怎好再回来抢爵位、家产?到时不用她开口,清议便能替文旻争得胜利。
文俶苦笑一声,反过来宽慰王萱:“这只是老夫的猜想,老夫实不愿宓儿出去。看今日宓儿与旻儿、蕊儿玩耍,宓儿俨然一副仁兄的样子。宓儿比旻儿、蕊儿大了十岁,也知道在席间照付弟妹。虽只这一次,为夫看不出他作假。他能如此照付弟妹,说不得还能教导旻儿与蕊儿。”
王萱点头同意,文宓今日的表现真的是无懈可击,如果说是作伪,真的不像。旻儿把一双脏手在他身上乱抓时,他脸上没有半点恼怒之意,这与对他嫡亲妹妹,并无两样。
文俶喝一口酒,接着说道:“夫人不知,宓儿离家这几年,极是勤谨好学。季德前番来信便说了,宓儿的武艺了得,有三箭破万敌的箭法,拳脚功夫也好,一招一式颇有章法,似是得了高人传授。是了,他有一同门,便是军伍出身,又做过游侠,独行天下十余年,非是寻常高手。还有,宓儿得了无用老先生真传,他的书法曾得卫公夸赞,据说还擅长绘画。有这些才能,又跟彦孙和卫岳有交情,或许他能凭本事闯出自个的家业,稍加历练,立下军功也未可知。他有这些本事,你我还愁无人教导旻儿?”
王萱听到这,终于展露笑颜。文俶说的这些,都是让文宓脱胎换骨的本事。如今,文家式微,找一个有本事的先生都难,如果文宓真能教给文旻,那让他一些家产又有何妨。
文俶喝一口酒,接着说道:“家产、爵位都是后话,你我还能再活二三十年。到那时,宓儿早已成家,说不得你我的孙儿都会比现在的宓儿大。旻儿也会长大成家,或许便有了文家的嫡孙。
王萱知道他在宽心,不过这话真的很有道理,二三十年,足够看透一个人的真伪,也足够他文宓去立业成家。以文宓在厅前说话的那股气势,他似乎不像是靠祖产过活的人。
但愿文俶说的是真的。王萱这么想着,跟文俶分尽红酒,共同举杯,一饮而尽。文宓说的不错,这酒当真是醒过之后才好。他下了如此大的本钱来讨好自己,或许真的放下了旧日的恩怨。
人逢喜事精神爽,人无心事睡得香。
在外多年的游子归来,文俶终于放下心事。这游子初一回家便摆出了浪子回头的姿态,他心中倍感欣慰,前一夜便多喝了几杯,不知道是酒意上涌还是了却心事,这一晚睡得很安稳。
文俶睁开眼睛,看外面还有晨光,知道醒得早了,再一看身旁,王萱不在榻上,而是坐在梳妆案前。
文俶笑着走过去,看她看得出神,抬手给插上一支簪花,口中说着:“难怪夫人起得早,原来是在欣赏美人。”
王萱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镜子,把文俶和她都照在镜子里,开心说道:“往日都是夫君看,今日妾身要看个够。”
文俶看她开心,心中也觉得欣慰,听到外面有动静,往外看一眼,问道:“为何今日都起得这般早?”
王萱站起身来,给文俶披件衣服,说道:“宓儿说今日去首阳山祭拜李菲阿姊,他今日去今日回,因此便早早起来了。旻儿昨日也说要跟着去,妾身便把他唤起,如今正洗漱更衣呢。”
文俶点点头,开始穿衣:“宓儿也起了?”
“早便起了。”王萱笑着在他耳边轻语:“听说宓儿已起了大半个时辰,先前在偏院准备饭食,如今已去前院习武厅习武。”
“哦?”文俶一听,便来了兴致,让王萱帮他换好短打衣靠,他要去看文宓练武。
王萱帮他换完,笑看他出去,她能看出夫君心情很好,她心情也不错。
文俶走进习武厅时,看到文宓正在跟石锁较劲。只见他双腿岔立,身体挺得笔直,两只手一手握一个石锁,正缓缓提起,提至肩部停留数息,再缓缓垂下,双手垂平后,复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提起石锁。
如此动作,往复十余次,才把石锁放下,喘着粗气用脖子上汗巾擦汗。
文俶站在他身后没打扰他,对一旁侍立的李达与小叁摆手示意不用问安。他看得明白,这动作缓慢,极耗气力,是在打熬力气。那两个石锁是他常用的,各有二十斤,看来自家孩儿的膂力还不错。
文俶以为文宓已练完,却见他移步枣树下,猛地跃起抓住一个矮枝,双手借力翻转,把两条腿从两手之间伸上去,夹住树枝便松开手,整个人倒挂在树上,不知要做什么。<>